《奈何奈何》三宝子

9、009 讹兽白梦

　　009 讹兽白梦
　　墨眸似水，一片冰凉。
　　“谁让你来这儿的！”天大的事儿，陆潇潇都从不允许自己店里的人出现在陆家人的视线里。
　　“老板。”罗玥泪流满面，眼里尽是害怕和恐惧，“店里来了贵客，请您回店里。”
　　陆潇潇迈向罗玥的脚步因为罗玥的古怪而停了下来，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整个山头都属于陆家私宅，罗玥进来下人不可能不报。
　　罗玥泪水跌落，嘴上却还是那句：“老板，店里来了贵客，请您回店里。”
　　罗玥说着，一边向陆潇潇走来，但走姿别扭狰狞，就像不是罗玥自己在走，而是有谁提着她的四肢在移动。
　　陆潇潇大骇，心脏狂跳，浑身紧绷，边往后退边问：“什么贵客？”
　　看见陆潇潇后退，罗玥的泪水更是哗啦啦直流，她用力地摇头，可一张嘴只有那句：“老板，店里来了贵客，请您回店里。”
　　该来的躲不了，与其这样煎熬度日，还不如搞个清楚。既然没直接要了他的命，那就一定有让他活命的法子。陆潇潇停住脚步，脸上透出无奈。更何况还是他自个儿找的麻烦……
　　迎着罗玥走了过去，他一只手将罗玥胳膊拽住，不忍心她再这样行尸走肉的移动，“走吧，咱们去见见贵客。”
　　罗玥泪眼里投来感激。
　　陆潇潇弯下身，将罗玥打横抱了起来，低头问道：“你怎么来的？”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让罗玥又惊又喜，泪水戛然而止，她仰头望着年轻的老板，脸颊不合时宜的羞红了些，但她也不可能忘了恐惧。
　　顺着罗玥眼神所指的方向，陆潇潇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依旧向那个方向走去。走出十几步，他脚下草坪突然一空，急急下坠进地下的隧道里。隧道弯曲向下，四周都是松软的泥土，翻滚四溅的泥沙土石砸到陆潇潇素白了的脸上，划出一条条细小的血痕。他没工夫搭理那点疼痛以及抱着他脖子尖叫的罗玥，只是眯着眼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的隧道快速合拢，心里琢磨着，兔子洞？难道他要见的是只兔子精？
　　脑海里不由掠过游戏里暴力兔那肥硕的身躯，球大的红眼，还有那暴突的大门牙。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别太丑……
　　在土遁道里左磕右碰也不过数十秒，陆潇潇忽地后背一疼，感觉砸在了坚硬的木地板上，眼前也是瞬间明亮。他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皮，发现自己摔在自个儿的私人茶室里，周围站了一圈人，黑西装白衬衣黑领带，服装统一，都是人的模样，倒是没一个龇牙咧嘴的。
　　还好还好……
　　陆潇潇有条不紊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拽去头发上的草屑，目光划过晕倒在地还有呼吸的罗玥，轻声询问道：“能不能把这女人抬出去一下？”
　　“嘻嘻，”空灵的嗓音像幼童，听着让人欢喜，却吐着狠毒的话，“把这女人丢到外面去。”
　　“别别别，劳烦轻拿轻放。”陆潇潇宛若跟友人叙话，笑着对坐在他最喜爱的南海黄花梨炕椅上的少年说，可罗玥还是被拖着脚直接丢出门去了。
　　茶室的门又关了上，少年从椅子里跳起来，围着陆潇潇转了两圈，圆圆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我还当你有点修为或是灵力，可竟然只是个空有血肉的凡人，真是无趣。”
　　陆潇潇客气道：“对，我就是一普通人，不知您是人是妖，是神是魔啊？”
　　少年歪头哂笑，“你连我是什么都不知，竟不怕，也是有趣的。”
　　听到这玩意儿对他有了兴致，陆潇潇恨自己多了一嘴的客套。在陆家二十六年，他深知少问少知道的好处。
　　摸了摸全身，在衣兜里找到了那块对他不离不弃的矿石，陆潇潇耿直地递给少年，“你要的是这个吧。”
　　少年没想到陆潇潇会突然拿出东西来，惊了一下，瞬间与陆潇潇拉开了距离，圆眼定定的契在石头上。
　　“你躲那么远干嘛？”陆潇潇纳闷。
　　少年有些怀疑地看着陆潇潇，“你就这么给我了？”
　　“对啊，我正愁怎么甩掉它呢，你既然想要就赶紧拿去吧。”
　　少年犹豫不决，不近不远的端倪着他手里的石头。陆潇潇心里念叨，赶紧，赶紧拿走啊！
　　这时，站在一边儿的一个黑衣人忽地浑身硝烟四起，化为一头长了青色独眼的巨牛，身长两丈余，凌空飘起。
　　陆潇潇身形一抖，嘴巴微张，僵在原地。
　　只刹那间，这妖怪冲到陆潇潇面前，妖风一卷，石头便落到它手中。
　　这明摆着抢东西，少年倒是一点不急，稳若泰山地站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蠢货。”
　　轻渺的两个字还未散去余音，空中的妖物突然一声嘶吼，如婴儿般哭叫，刺痛耳膜。陆潇潇本能的用手捂住耳朵，只见凭空燃起一团橘红色焰火，将那妖物瞬息间裹住，形成一个火球，随着凄厉的尖叫，火球急速膨胀变得巨大，就在陆潇潇以为要爆炸了的时候，那妖物和火焰‘嗖’一下又突然消失无踪了，空余满室烟尘，和那块烟雾中闪着诡光的矿石……
　　所有妖魔都受了惊吓，吓得化形四窜逃离了，茶室瞬间只剩下陆潇潇和他对面那个少年模样的妖魔。
　　“这是魂石。”少年突然发话，拉回陆潇潇傻了的意识。
　　“是什么我没兴趣，谁要谁拿走，赶紧的。”陆潇潇可不想死，更不想死得这么壮观！
　　半空的魂石像是被什么感应，震动了几下，发出嘤嘤的声音后，便缓缓地落到了陆潇潇面前。
　　少年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
　　陆潇潇欲哭无泪，心累得慌，“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我给你你都拿不走。”
　　“我叫白梦。”少年又挂起笑容。
　　看来是了，陆潇潇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你倒是个聪明的，这魂石是神器，更吸了万年的凶神之力，对我们妖魔而言就是那稀世珍宝。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今天不过是来试探，想必一盏茶后刚才之事便会传遍三界，说不定魔主妖王不日便会来寻你了。”
　　陆潇潇一个不信神佛的人，要跟上这玄幻的思路不容易，好歹他抓住了最后那句。
　　“来了好啊，先到先得，我拱手奉上。”
　　白梦嬉笑，“刚夸你聪明呢，你不也瞧见了，魂石现在是认准了你，谁要想得魂石，只能先从你下嘴。”
　　下嘴……
　　“得了吧，要真是吃了我就能得到这什么魂石，那你跟我这儿嘚吧个什么劲儿。”陆潇潇泄气地坐到地板上，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谁说要吃了你了，但也差不多吧。”白梦跳过来学着陆潇潇的姿势也坐到地板上，“魂石认的是魂魄，又不是你这肉身，我们妖魔食人，那便是肉身和魂魄一起入腹，吃了你，肯定不妥，稍有不慎便会与刚才那蠢货一般化成妖灰。所以大妖魔若是寻了你去，自是要将你的魂魄抽出来，再用妖魔之力炼化成妖具魔器，用于盛放魂石的。”
　　陆潇潇眼皮不抬，“那你怎么不赶紧抓了我呢。”
　　白梦笑嘻嘻地说：“我妖法也就比刚才那一堆废物好一点点，抓了你反倒是给自己添麻烦。”
　　“嗯……这么说来，我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哎……”陆潇潇认命倒是认得挺快。
　　白梦拧眉，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总把天儿聊死了。
　　“额……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白梦只好自己找话接着聊，“你可以骗骗那些大妖魔，反正一般的妖魔都不是很聪明。”
　　“骗？你让我去骗那些妖魔鬼怪？”陆潇潇睁开眼，送给白梦一个‘你真淘气’的眼神儿。
　　白梦反问：“骗了又如何？他们就算识破了，你的结局不也一样吗？干嘛不试试？”
　　那倒也是，陆潇潇点点头，“你说说看。”
　　“城北那片日月湖里，住着个叫莫离的老妖婆，她是一只上了千年的罔象，手里攥着一件儿宝贝，是老君下界时喝醉了落进湖里的丹盒，那丹盒能隔绝盒中宝物的气息，只是整块的魂石力量太大，丹盒镇不住，但若是半块魂石却是镇得住的。而且那莫离会裂魂离魄的法术，能将你的一魂一魄从体内抽出，注入新的□□里。只要你的魂魄一分为二，那魂石便可一分为二了……”
　　“等等，”陆潇潇打断白梦，“你的意思是说，这石头是因为我没被切开，所以才切不开的？”
　　白梦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艰难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陆潇潇想着自个儿曾经对这块石头的摧残，心尖儿擦过一抹凉意。
　　“你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找莫离，将你的一魂一魄抽体灌入做出来的肉身中，再将魂石一分为二，一块儿魂石放在丹盒里你带走，一块儿魂石与那假肉身一起赠予莫离当做酬劳。这样一来，妖魔寻着魂石的气息便只能找到莫离，寻不到你这里了。”
　　“抽了一魂一魄我还能活？”陆潇潇好歹也有常识。
　　“能啊，只是寿命短了些，脑子反应慢一点罢了，总好过没命吧。”白梦想了想，“你就这样想，那一魂一魄便是你的一只手一只脚，虽断手断脚，但总是有命在的呀。”
　　陆潇潇似笑非笑地瞧着这与人无二的妖怪，笑道：“我怎么听着你像莫离的说客？”
　　白梦不以为然地说：“你拿着魂石去日月湖边唤莫离那老妖婆出来，问问她你便知道我是不是她的说客了，或者你一会儿去外头随意叫唤两只妖魔，问问他们，我白梦和莫离是不是死敌。”
　　“那你还让我把一半儿的魂石给她？”
　　“给她？”白梦哈哈大笑，“魂石在你手上，我杀不了你，抢不过来，但魂石在莫离的手上，我便能抢来。至于你手上那半块儿魂石，你这一命不过区区几十载，于我不过花开叶落几个风起，眨眼便过去了，都不需要我多少耐心。”
　　见陆潇潇垂眸一副深思的样子，白梦也不催促。
　　“你说的这个莫离，她肯答应？”
　　白梦笑意骤然加深，“当然，你且与她说，我白梦就等着她拿了半块魂石，要去夺呢。”
　　说完，他飞身化烟，消失无踪。
　　“你且好生想想罢。”
　　许久之后，陆潇潇慢悠悠地抬起头，冷眼一瞥窗外，唇角勾起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