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三宝子

8、008 因祸得福。

　　008 因祸得福。
　　“说！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跟着我？”陆潇潇手里举着一把桃木剑，剑尖儿直指书桌上的石头，满脸厉色地质问：“你丫是孙猴子还是石头精？你要是再不现身，老子用猫尿把你泡了，猪屎给你埋了！”
　　“潇潇……陆潇潇？”陆淼淼目瞪口呆地站在书房门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陆潇潇机械地收回扎成马步的腿儿，清咳两声，解释道：“姐，我……”
　　话刚起头，陆淼淼白着一张脸就跑了，边跑边喊：“妈，妈！陆潇潇他真鬼上身了，妈……”
　　“……”
　　陆潇潇扶住额头，怨不得家里的人都觉得他被下降头了。两天，整整两天！他还没把这块儿石头甩掉！他甚至刻意将它摆到马路中间儿，眼睁睁看着它被一群孩子踢来踢去，最后一脚踢飞不见，可他再一摸裤兜，这玩意儿还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如此忠心，感动得他直想落泪。今儿他换了个法子，把家里供台上的大关公都搬了下来，将这石头供了上去，磕头念经，跪了一个白天，但根本就是屁用不顶。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潇潇把桃木剑丢到一边，坐到沙发上。
　　“潇潇，你怎么了呀你，别吓妈妈！”徐青进了屋，抓着陆潇潇的手，担忧写在脸上。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在陆家的保障，可千千万万不能出事儿。
　　陆潇潇对自个儿这亲妈是了若指掌，不过如今这番心情下，就算是不纯粹的关心也让他心里好受。他抬起脸，本是勾人的桃花眼下一片乌青，面目憔悴，“妈，我记得你不是认识什么高人么，你把人请来，做个法事吧。”
　　徐青想问，可瞧着陆潇潇诡异的气色，她点头如鸡啄米，“好好好，妈妈立刻就给你请来。”
　　徐青脚步慌乱地出去了，留下来的陆淼淼轻轻坐到陆潇潇身边儿，伸手要摸陆潇潇的额头，却被陆潇潇躲开了。她也不恼，关切地问道：“潇潇，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陆潇潇挑眉，这是当他神经病了？！
　　双胞胎姐弟，陆淼淼当然知道陆潇潇怎么想，立即摇头否认，“我不是那意思。”她回头看了眼书房门口，确定没人过来才凑近陆潇潇耳朵，说：“前几天大表哥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把月，永宁矿区那边出了好多怪事儿，他让我跟爸说几句，把他调到攀枝花那边儿去，我瞧你这从永宁回来，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陆淼淼欲言又止，怕话说重了，或者稍微没过脑子，这敏感的弟弟又要多想。
　　怪事儿？“李好跟你说了吗，有哪些怪事儿？”陆潇潇问。
　　陆淼淼捋了一缕长发，指尖缠绕着发梢，说：“说是失踪了两个矿工，后来在几十里外的水边儿发现了尸体，尸检报告写的是醉酒溺死，表哥他非不信，还说什么草原的蛇虫鼠蚁突然一下子变多了，什么金莲花原本八月初就会谢，现在快到九月了，却还开着。零零碎碎还说了一些，其实也没多大的古怪，倒是你，奇怪得很。”
　　陆潇潇回应了陆淼淼一个轻佻的眼神，“我怪也不是一两天了，突然换个风格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陆淼淼别了他一眼，起身向桌上的石头走去，“这矿石是你从永宁带回来的吧。”
　　青葱的指尖触到矿石的前一秒，陆潇潇将石头一把攥在手心儿，“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陆淼淼慢慢地收回手，这才有些不满了，“潇潇，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要总是这样对我们像是对敌人一样，什么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呀，我们又不会害你。”
　　“姐，你真的跟妈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陆潇潇笑道：“讲话都一个模子了呢，我对你们怎么可能像对敌人一样，咱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陆潇潇！”陆淼淼怎么可能没听出陆潇潇的讽刺。
　　陆潇潇摊摊手，“我这不是让妈去找高人了么，还要我说什么？”
　　陆淼淼气得一跺脚，转身哒哒离开。
　　陆淼淼离开了书房，陆潇潇将视线落回手心的矿石上，永宁镇……
　　徐青倒真是动作挺快，只是那请来的高人还没到陆家大门口，远远那么一看，吓得驱车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徐青再打电话过去，高人连手机也关了，直接玩儿上了消失。
　　得了这样一个结果，陆潇潇心里忐忑，到底要不要回永宁一趟呢？万一这一去反而更加凶险，更是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又该怎么办？！
　　他彻夜难眠，第二天起来，黑眼圈重得跟被揍了一样儿，看上去精神都是恍惚的。
　　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破天荒的，他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与其说坐满，不如说只是多了一个稀罕见着的陆铭。
　　“你这是怎么了？”陆铭瞧着陆潇潇要死不活的样儿，冷漠的眸光一顿，“你该不会吸毒了吧！”
　　陆潇潇严重睡眠不足，听到陆铭这样语气肯定的质疑，他只觉得好笑。
　　嘲弄的笑容落在陆铭眼里，相当刺眼。
　　“你这个畜生！”陆铭抡起巴掌不由分说地扇在陆潇潇脸上。
　　体力不足，头晕脑胀，再加上怒火中烧的陆铭根本没控制力道，陆潇潇竟然被这一巴掌给扇倒在地。
　　陆潇潇歪脸冲陆铭狠狠一瞪，激得陆铭更是暴跳如雷。
　　“陆铭！你打儿子做什么，”徐青可算反应过来，冲上前把陆铭用力一推，单膝跪地将陆潇潇扶起来，左右检查了一下他是否受伤。
　　“爸，潇潇他怎么可能吸毒呢，你问都不问就动手啊！”陆淼淼拽住还想冲过去打人的陆铭。
　　“你回你的房间去！”陆铭商场官场混了大半辈子，自认吸毒的人啥样儿他见多了。
　　“我多大了！凭什么一有事儿我就回房间去！我不！”陆淼淼赌气道。
　　“好！好！”陆铭气得脸都红了，他指着徐青，“你养的两个好东西，一个心比天高，二十六了，我身边儿这些朋友的儿子没一个瞧得上，一个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现在还玩儿上粉儿了！”
　　“爸！”陆淼淼呜呜地哭了起来。
　　“陆铭！”徐青尖叫，“你问过潇潇了吗！潇潇他怎么可能吸毒呢，还有淼淼，你那些朋友的儿子都是些什么货色，淼淼瞧不上就对了！”
　　“他没吸毒？”陆铭嗤笑一声，怒道：“你看看他这脸色，你忘了你哥当时吸毒那样儿了？你想让他跟你哥一样不到三十就死成一块儿烂肉？”
　　徐青脸色一黑，探究地看着陆潇潇，不确定地低声说：“潇潇？你说句话呀！”
　　陆潇潇抿唇笑着，眼里满是讥讽，但笑不语。
　　徐青和陆淼淼互换了个眼神儿，心里因为陆铭的话而不安，她催促地又唤了一声：“潇潇？”
　　“什么鬼上身，胡扯什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我看他就是吸毒产生幻觉了，有什么好问的，你还嫌不够丢人么！”陆铭满身戾气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手包，掏出电话说：“你们给他收拾点东西，我让人送他去戒毒所。”
　　末了，他还念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陆潇潇都想给陆铭鼓掌，他还一个字儿没说呢，他这亲爹就已经一个人把戏演完了，影帝呀！
　　见陆潇潇不否认，徐青心惊道：“潇潇，你真的吸毒了？”
　　陆潇潇将目光转回徐青脸上，柔顺地一笑，“妈，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陆潇潇！”徐青嘴唇发白，颤抖不停，歇斯底里地哭叫道：“你疯了！你是想死吗，那东西怎么能碰！你说，谁给你的，那些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
　　陆潇潇苦笑，“不知道呀。”
　　徐青松开怀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陆潇潇，近乎魔怔地厉声道：“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吸毒呢，你是要继承家业的啊！你给我去戒毒，马上，马上就去！”
　　徐青说完便转身上楼，看样子是一刻都等不了。
　　陆潇潇简直要乐开了花儿，这一大早的，爹妈身子果然养得好，生龙活虎的。
　　“别忙活了，戒毒所环境那么差，我不会去的。”陆潇潇起身夺了陆铭的电话丢在一边，将上楼的徐青叫住。
　　他懒洋洋的揉了揉发红发烫的脸颊，说：“就算我真吸毒了，那不是也没花各位的钱，没浪费各位的健康么，我的自己的事儿，自己的命，就不劳烦爸妈和姐姐操心了。”
　　陆铭气得发抖，陆潇潇却不在乎，对于陆铭和徐青而言，他只是用来继承家业充当门面，让他们脸上有光的道具罢了，看透了这么些年，现在又来伤心难过才是真丢人呢。
　　“妈，”陆潇潇走到台阶上把徐青牵扶到沙发坐下，拍拍徐青的手背，像个体贴万分的儿子，温柔细语道：“继承家业这事儿，淼淼也能做的，又不是封建社会，独门手艺，传男不传女，况且淼淼有那个心，你们得给她机会。”
　　“潇潇……”陆淼淼满脸震惊。
　　陆潇潇冲陆淼淼笑了笑，桃花眼眯成一条线，狡黠天成。他又扭过头，对陆铭笑了笑，说：“爸，你该上班去了，已经耽误你好长时间了，快去吧。”
　　陆铭面沉如水，“要么，你去戒毒，要么，你滚出这个家，我陆铭没你这个儿子！”
　　“潇潇！”徐青急切地抓住陆潇潇的手，“去吧，别惹你爸生气，他都是为你好。”
　　徐青太过于的着急，让一旁的陆铭都冷嗤一声。
　　陆潇潇对上徐青祈求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真当他傻吗，每次都用这招 ，情节老套，毫无新意。
　　拨开徐青的手，陆潇潇坚定地说：“好，我拿几样东西就走。”
　　说完，他动身上楼。
　　徐青苍白的脸上闪过惊恐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本想借着陆潇潇生病博回上次慈善会上陆铭对陆潇潇失了的一点好感，却没想到陆潇潇竟然不是生病而是吸毒了。不过没关系，输一步而已，又不是满盘皆输，只要陆潇潇活着，她就注定是赢家！
　　想到这儿，徐青眼里厉光一闪，也不去阻止陆潇潇离开了。
　　而一旁的陆铭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既然你不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爸，那好，你那破茶馆的铺子还来，你另找别的地方吧。”
　　意料之中，毕竟这是陆铭唯一能威胁他的事儿。陆潇潇背对着陆铭说：“前几天爸送给张处一大箱茶叶，我看那箱子沉甸甸的，俩人才搬上了车，还以为是茶饼呢，可问了问，竟然说是毛尖儿。深圳那边的工厂，明明排污处理设备老化都该换了，我记得那排出去的水儿都是黄绿的，居然过了年检审查，嘶……对了，最近有个三十八线小明星突然上了档一线综艺节目，星光闪耀，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星一闪呢，哎呦，我这脑子，最近怎么总是冒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呢。”
　　明目张胆地威胁让陆铭拳头都攥紧了，在这畜生出生的时候，他就该一把掐死他！
　　冷哼一声，陆铭拿了手包便摔门而去。
　　陆潇潇顾自上楼，仿佛没有感受到什么陆铭的火气。心头的那抹寒冷早就吹了许多年，麻木倒谈不上，习惯了是真的。
　　说到底，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拿，无非就一支手机，一个钱包。换了一身衣服，陆潇潇‘两袖清风’的从陆家走了出来，什么行李都没带，也没再回头看这个宏伟的陆家一眼。
　　这个家，他可算是出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陆潇潇唇角翘了翘。
　　“老板。”
　　熟悉的声音让他一愣。
　　他顺着声音扭过头。
　　“罗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