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言未晚》风堇大人

2、祥春班

　　祥春班里的所有人提到一个名字，都会哭笑不得。哭的，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春子，笑的，还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春子。小春子很勤勉，每天都会很早起来，吊嗓子，压腿，练身形。练完之后，就看哪屋的人没起床，用冰冰凉的手，伸到后背。于是乎，大家不是被小春子的嗓子吊醒，就是被小春子的手冰醒，醒来之后，自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小春子的师傅就是班主德壮的妻子，来红玉，也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名角儿。小春子一来就打听过，那套精致的点翠头面，是班主当时为了追求她师傅，花了重金找人打造的。没想到看起来讷讷的班主，还这么浪漫，小春子想，以后要是有人愿意送我这样一套头面，我也嫁给他。
　　在戏班学徒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充实。十年过去了，小春子也长成了大春子。祥春班有个规矩，第一天登台的日子，视作出师的日子。在这一天，要叩谢师傅教导之恩，并由师傅赐予艺名，作日后登台名字。
　　这一天，正是小春子人生中的大日子。
　　一大早，小春子依然很早起来，吊嗓子，压腿，练身形。同屋的小巧调侃，今天都要登台了，还这么紧绷着自己，休息一下多好啊，等会还要给师傅敬茶呢，仔细待会累的睡着了！小春子一双手掐过去，两个姑娘闹作一团。
　　小春子，别玩了，快换好衣服，马上就要开始了。资历最老的师兄金颂喊道。
　　正厅里，班主和师傅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吃吹糖人的十岁小男孩儿，是他们的孩子。师兄师姐们立于两旁，最前边的大师兄，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是两杯热茶。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块垫子。小春子朝在场的众人挤了个眼，顿时引起一阵大笑，随即便走上前去，跪在了垫子上。
　　请师傅训示，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小春子，从今天起，你就要独当一面了，切莫如此玩闹了以后，收起心性。在家里，大家疼你，宠你，在外头，恐会引起祸端。切记，踏踏实实，淡泊于心。
　　多谢师傅教诲，请师傅赐名。
　　暮春虽晚，却迎盛夏。从今以后，你就以苏暮春为名吧。
　　谢谢师傅。不知怎的，小春子的眼睛有点红，也许是早上起太早困了罢。
　　愣着干嘛，快敬茶呀，大师兄笑着催促。
　　小春子边敬茶边说，班主，师傅，多谢你们教导暮春，暮春一定谨记教诲，踏踏实实地唱戏。
　　好孩子，快去准备吧，晚上还登台呢。
　　小春子第一次登台亮相，台下响起的，是极其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