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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界学魔 ...

  •   时馨是一只鸩。

      鸩,剧毒禽也。其羽色丰,尤冠为甚。

      取之浸以晦露,味若新酿而性似烈酒,入口即醉,醉则亡,曰,“鸩酒”。

      ——世人皆以鸩酒为剧毒之最,殊不知鸩酒乃世间绝无仅有的忘忧饮,无愁不解。

      唯一恰如人言的是,鸩酒性极烈,一口辄醉八尺男儿,令其恨不能哭断肝肠,口吐痛绞他心之事,酒醒后便再记不起那伤痛的一分一毫。

      “记不起”是怎么个记不起法?就是字面意思呗。但凡与那伤痛有一丝关联的记忆,无论好的坏的,都会从那人的脑中褪得一干二净,咕噜一声,进了鸩的肚子里变成它的修为。

      说到这个啊……实际上,那些传说中什么乱七八糟的冥想打坐吸收日月精华,对鸩妖的修炼影响甚微。鸩妖要想在修为上有大长进,就唯有以自己的翎毛浸成鸩酒为引,用人饱含戾气死气的情绪、记忆润化妖丹一途。

      至于那些愿意饮下鸩酒,白白增了人家功力的冤大头,鸩妖们给了他们一个很委婉的名字,叫“有缘人”。

      然而师父授她酿酒手艺时,曾每日三次定时定量地耳提面命,这鸩酒的生意万不能轻易做,需是“有缘人”心意决绝要舍了那段记忆,哪怕在咽酒前一瞬亦不能有一点割舍不下。只因饮酒之人若心生悔意,他七魄中少说会有一魄追着牵念离开魂体,与记忆一同消殆。

      哈,这么说对方也不算是冤大头了,你情我愿,皆大欢喜是不是。

      众所周知,三魂七魄不全者转世轻则痴傻短命,重则堕入畜生道,那可是告到玉帝老儿面前去也没得翻盘的了。把人害成如此行状,很是损阴德损修为……谅哪个正经鸩妖都不敢乱哄凡胎吃鸩酒罢。

      观这七般谨慎八般忌讳,鸩妖的修炼可谓是异常艰辛。虽说鸩妖化形早,至少为自己寻找满身戾气死气的“有缘人”消除了不会说人话,呃,或者会把人家吓跑之类的残酷事实……

      但你现今出门瞧瞧去,河清海晏,盛世太平,有很多“有缘人”才怪哩!

      再加之手头上有抄不完的功课……时馨捏住笔杆,老头儿似的长叹一气,唉,她怎么就偏生投胎成一只鸩,还偏生被师父捡着、从此各种修炼笔记多如牛毛了呢?

      老是要抄笔记这茬怪谁?还不是怪他们鸩天生的坏记性。受自身忘忧毒反噬,大多的鸩学东西可谓是捡芝麻丢西瓜,偶有像她家师弟小幺这样天赋异禀的,能把新学的法术不复习便记上个七八天,已是很不错了。

      …停停停。时馨啪啪拍打小脸,强迫那快要会周公的神智归位;不许消极怠战!五十年抄书一百年起飞!想想师父的仙风道骨广大神通,只要修炼到他的境界,就再也不会忘这忘那了!毕业的时候撕光满屋子的笔记不是梦!

      好的,现在气沉丹田,提笔,预备……
      “哟,了不得了不得,”就在时馨打算继续卯足劲儿写时,旁边一道悠闲的声音生生打破了圆满的学习氛围,“瞧这写的,羡慕死个人了,话本里的凡人练成大能,恐怕只消掉下悬崖,捡本秘籍就好咯。”

      茶几边的太师椅上正懒懒躺着个白衣少年,若无视那落井下石的笑,他一张稍带婴儿肥的脸倒有几分乖巧可言:“师妹,你说我们要不要学书上刘大侠那样,寻个悬崖摔上一摔?”

      时馨绝望地闭闭眼,笔杆一扔就朝对方火力全开:“摔你个大肥脸!死胖子臭白吟!”

      见惹急了师妹,白吟好像反而更惬意了些,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才道:“别嘛馨儿师妹,这就赶我走是要让我上哪儿看话本?”

      ……不得不说,这位二师兄的威胁真是施得恰到好处。

      上哪看?时馨一顿,一种作为同谋的心虚让她把头缩了回去。

      大师兄韦不讳实乃长兄如父。由于他是四师兄妹中唯一一只修为足够高,能够克服忘忧毒反噬的鸩,是故自师父几十年前外出云游后,照顾满门事务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肩上,门下三个小家伙的课业也都由他一手督查,光天化日看话本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而小师弟柳曜——即小幺,是忒根正苗红的一小伙,品学兼优不止,还有着喜欢向大师兄打报告这一别致爱好。

      可怜她和二师兄白吟这俩对话本心心念念,最后竟只能把他们的珍藏全移到时馨闺房里去——别提白吟了,他和大师兄一屋的。

      时馨一边纠结,一边就想起昨天在被窝里点蜡烛偷偷摸摸看到的部分,正是那刘大侠拾得秘籍,准备一举修炼踏上王霸之路的时候!

      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呀。

      “胖子,我也想看了……”

      眼下三师妹已被挑得哼哼唧唧丧失斗志,白吟还不嫌事儿大,笑眯眯又来一句:“明天好像轮到你出去卖酒了吧,不知你备好那些卖凡人的寻常酒水没有呢?”

      凡人喝的酒,四师兄妹也会酿,酒馆里卖的便是他们的手笔。这轮流到酒馆外边卖酒是何故,咱暂且搁下不谈,只道大伙儿都仅带自己亲手酿的一部分出门,毕竟太多的话妞儿(酒馆里唯一一只畜生)一只牛也驮不完嘛。

      但要让时馨把酒从她的缸里弄出来的话……就着实要比其他师兄弟艰难了些。

      当初酿酒时偷懒,想着用最大的缸酿比一坛坛照料省事儿多了,只有要取酒的时候,不,应该说早上忘了提前取酒而不得不晚上去取的时候,时馨才会想起,在黑漆抹乌的夜里被高她一倍的大缸支配的恐惧。

      ——她怎么也忘不了某晚是如何把半个身子伸进去舀酒却连人带勺摔到底的了。

      那还是缸烧酒啊。

      时馨跺了跺地上的笔杆,一头埋进臂弯里闷叫:“啊啊啊啊——”

      啧啧,白吟坏笑着摇摇头,心道这笔真是多灾多难。

      知你这坏记性,小幺恐怕早帮你把酒从酒窖里理出来了吧。

      但我就不告诉你,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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