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司》暮则冉

7、情之所起

　　三千六百年前我独自坐在偌大的宫殿门口，捧着着腮帮子看着来来往往的鬼差，一时玩心四起。
　　可是怎么才能和他们一样执行公务呢？我想起了小白。
　　自从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我就日日盼着小白来我的宫殿。只可惜小白一直公务繁忙，琐事缠身，无暇分身，未能前来。
　　而那几天，我像是发了疯一样，天天守在门口巴望着小白的身影。但凡从这里经过的鬼差，我都会抓过来询问一番：白无常什么时候有空？
　　终于我急找白无常的事儿传到了小白耳中。
　　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这么着急的找小白，小白听到后甩下一堆的公务，火急火燎的赶来了我的宫殿，却发现我从容的坐在台阶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袖子上挂着墨汁的印记，小白这样爱干净，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匆忙的来到我的身边，把我浑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这才问我：“怎么了？”
　　坐在石阶上的我等待小白慢慢走近，之后一把抱着他修长的腿撒娇：“小白，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小白浑身一愣，见我无事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息，低声问我：“这次又想做什么？”
　　我抬眼看他，“你帮我伪造一个身份，我想像他们一样为冥界做点事儿，每天待在宫殿里，我都快无聊死了。”说着，我指了指在空中飘来飘去的鬼差。
　　小白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耐心的劝说：“你怎么能做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又复杂又繁琐，好好待在宫殿里面种种花，喂喂鱼，不是挺好的？”
　　“不好。”我嘟囔着：“我的宫殿里都快成为百花园了，池里的鱼都快被我喂撑了，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保证乖乖听你的，不惹事。”
　　“这……”小白蹙眉，凝重的看着我道：“冥界的鬼差都是入了陆判官名录的，在冥界各司都能查证，岂是能伪造的？”
　　“白叔，你就帮帮我嘛。”我改作双手扯着他的衣袖的晃动着说。
　　我很少管小白叫白叔，而我每次叫他白叔，都是有求于他。幸运的是，他就爱吃我这一套，每次我叫他白叔的时候，他都会向我投降，然后无条件的帮我。
　　小白扯了扯袖子，又是一脸无可奈何，当对上我的目光时，他终于开口道：“好了，别扯了，你再这样扯下去，我就成了断袖。”
　　放开手，我娇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反正冥界的人都说你和小黑是一对。”
　　“谁和那木头疙瘩是一对？”小白把脸偏向一侧，不让我看到他脸那两抹可疑的红晕。
　　“真的吗？”我假装看着前方，却偷偷的看他，“这样的话我就和父王说，把你们俩分开不在阴律司做事咯？”
　　小白赶紧捂住我的嘴，眼里藏不住的焦急对我说：“不行！木头疙瘩要是走了，留我在阴律司，还不得累死。”
　　“看看，还不承认呢。”我顺势趴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和小黑在干那个事的时候，是你在上面还是小黑啊？”
　　小白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白皙的脸又一次红透了，他假装轻咳了两声，板着脸教训我：“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多问。”
　　这一下子我真的是要叫冤了，我都两万多岁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孩？
　　不过小白不说我也知道。别看小白处处压着小黑，小黑处处受制于小白，但做那个事儿的时候，还是小黑占上风。
　　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我对小白说：“不能伪造身份，那你就帮我办一个正式的身份嘛。”
　　受不住我的哀求，小白终于答应了，带我到陆判官那里做了登记。
　　而我为了今后行事更加方便些，我便随意变换了一个男子的模样，并且改名叫游松。
　　还记得，那天刚拿到长使令的时候，我抱着小白开心得不得了，惹得冥界众鬼侧目而视。小黑听到后一天也没搭理小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拿到令牌的当天我就去了勾魂司领了任务到人间勾魂。
　　初到人间，我原本认为勾魂是件难不倒我黄泉殿下的小事，但极少到人间分不清东南四北的我成功的迷路了。
　　迷路也就不说了，我居然还勾错了魂，并且好巧不巧的还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琰予。
　　彼时，我刚到人界，被困在一座小树林里，绕了无数圈之后，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琰予就是我在那个时候遇上的。
　　一拳砸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顺便震落了不少的落叶，惊飞了一群在树上安家的鸟儿。
　　琰予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从天而降，白衣翻飞，周围还伴随着萤火虫无数。
　　抬头的一瞬间我都认为是天界那位神仙下凡了。
　　“啪！”一声响，琰予展开一把竹扇，渡步至我身前三尺处停住，轻点了下头，问我，“公子可是迷路了？”
　　我不可置否地点头，打量他。
　　他摇扇轻笑：“公子要去哪？”
　　我抱拳施礼，把此行要去的地方告诉他，“南边，做陶瓷的杨家你可知道？”
　　却不妨，琰予合扇想了一会，才转头看我，“南边的老杨头？知道，知道，谁不认识他呀！只是你找杨老头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与你无关。”
　　“我没有想打听的意思，只是那个杨老头七天前就死了，你就是去了也是无用，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与你无关。”
　　琰予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与我无关。可是我帮了你，总得获取一些报酬。你准备用什么交换？”
　　我随手抛出一粒黑色的珍珠，“这个，够吗？”
　　黑珍珠是冥界独有的东西，千年才凝结出一颗，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它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把它佩戴在身上可以驱邪避凶，必要时还可以挡灾挡难，当然这些都是针对凡人而言。对于神仙来说黑珍珠可以美容颜养。
　　“这是什么？”稳稳的接住我抛过去的黑珍珠，琰予有些哭笑不得，“棋子？”
　　“别不识货，这是冥界的黑珍珠，便宜你了。”
　　“黑珍珠虽不可多得，但我也有幸见过。只是这样的黑珍珠，我却是第一次见。”琰予高举我扔过去的黑珍珠给我看。
　　半颗黑珍珠在月光的映衬无比耀眼，我摸了摸鼻翼，“虽只剩下半颗，但都是一样的。”
　　黑珍珠虽然珍贵，但是在冥界却不同。上穷碧落几乎年年都产黑珍珠，而产出的黑珍珠有十分之一的黑珍珠需上贡幽都，故，黑珍珠一般都是被我命人制作成棋子使用。
　　琰予瞥眼看我，半颗黑珍珠被他一下又一下的抛在空中，然后又接住。
　　“这样就想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半颗黑珍珠，功效就会减半。”
　　“行家呀！”我轻笑。
　　“见笑，我不过是略知一二。”
　　琰予眉目含笑，叫人一见就知道，他不过是假装客套。
　　我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虚伪做作的人，刹那间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我正待转身而去的时候，他却一把拽住我的手臂，“你去哪？”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愿回答。
　　“我想起来了，杨府是吧？我带你去。”我睁开他的手，“不必。”
　　“生气了？”他拦住我的去路，神色中露出几分着急，“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绕开他，我随意选了一条路走，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他极为讨厌的声音。
　　“喂喂喂！你走错了，杨府在南边。你循着左手边一直，走出了林子，看到一家茶馆，在沿着路一直走，望见一家买馄饨的右拐，直走到底就是了。”
　　我转身看向他，道了声：“多谢。”
　　大概真是我第一次到人间，那人说的清楚可我还是没有找到杨府。眼瞅着子时就要过了，我召唤出地府冥蝶寻至杨府，找到装有魂魄的棺材。
　　“杨丰！”现在棺材前，我清呵了声。
　　一道鬼影便从棺材中出来，我随即将阴链甩出去。奈何没有锁住杨丰的魂魄，却好巧不巧地锁住刚才那厮的颈部。
　　许是阴链勒的难受，那厮双手抓着阴链直呼，“饶命！我就想吓唬下你，没想做什么的！饶命啊！”
　　“宗奕？”杨丰道。
　　瞅了一眼他，收了阴链，我再次将阴链套在了杨丰的颈部。
　　那厮转身看向身后，吃惊道：“世伯？，你竟然没死？”
　　“你能看到杨丰？”我觉得奇怪杨丰现在是魂魄的形态，他一介凡人竟然能看到魂魄。
　　“我世伯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看不到？除非我当真是眼瞎。”我移动身形至他身旁，他一惊随后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我，“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眼瞎。”
　　“什么？”他一愣。
　　“原来你是天生的阴阳眼，难怪看得到魂魄。”
　　“魂魄？”他的目光再次放到杨丰身上，杨丰苦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他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那你是？”
　　“地府无常司长使游松。”
　　“地府？”
　　看着他又一次茫然的神情，我已经懒得回应他，一记手刃劈向他的后颈，不待他晕过去，我已扯着杨丰的魂魄回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