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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身份戳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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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轮回司门口等待的时候,我闲着无聊竟然与忘川河里的一只水鬼闲聊了起来。
这只水鬼的名字叫做椿生魅,年纪不大三十二。我问她是哪里来的人?她答忘记了,我再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投胎?她说为了等一个人。
忘川河横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忘川河里的河水不似三途河里的河水那般清澈见底,这里的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一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椿生魅生活在这里,却以这些孤魂野鬼不同,她只需要在这里呆满千年即可。原因是她不愿意喝孟婆汤,而自愿跳入这忘川河中的。
我问她:“你为了他,这样做值得吗?”
椿生魅躺在忘川河岸上,盈盈的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原来也有想过,我为他这般究竟值不值。这些年里,我在忘川河里,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他看不见我,我却看得见他,虽言语不能相通,可我依旧觉得心里欢喜。”
椿生魅轻轻擦拭眼角笑出来的泪珠,继续道:“我每次看着他从奈何桥上过,都盼望着他不喝孟婆汤,但又怕他受不住这忘川河中的千年煎熬之苦。”
我叹息了一声道:“你与他当真是情真意切。”
这忘川河里不愿意喝孟婆汤的神魂,千年之后,若是心念不减,还能记得前身事,便可重入人间,寻找前生最爱的人。
这时,我才知晓,为何孟婆把汤端给杜三娘时会说:“那是她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了它就是喝下了她对人世间的眷恋。”
同时也明白了,杜三娘会那般小心翼翼的接过孟婆汤之后喝下。
孟婆汤不单单只是一碗让人忘情忘忧的汤,而是人一生所流的泪。
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或喜、或悲、或痛、或恨、或愁、或爱……孟婆只是将它们收集起来,煎熬成汤,在他们离开人间,走上奈何桥头的时候,从大锅中捞起一勺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碗汤,让他们喝下去,忘却活着时,爱恨情仇,乾乾净净,重新进入六道,使牵挂之人,痛恨之人,来世都将形成陌路。
这种让人相见不相识的汤才叫做孟婆汤。
椿生魅忽然从忘川河岸飘到我的眼前,盯盯的看着我问:“大人还没有遇到一个心心念念的女子吧?”
我现在虽是男儿打扮,也没有经过人世间的情爱,但我也明白椿生魅话里的意思。
我答她:“是没有,不过难缠的倒是有一个。”
椿生魅突然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笑了,“这值不值得的答案,我便先不告诉你,等你来日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自然不用我说,你都能明白。”
对我说完这番话,她一头窜入忘川河的河水中。我站在桥头,驻足许久,遍寻她的身影无果。
没了说话的,我老老实实的在轮回司等待杜三娘出来,直到夜半时,官差带着她出来递给我一本册子和卷宗。
卷宗自然是不必再看,交于崔钰盖上我的令印就完了。我打开册子只见上面是五殿阎王用朱砂提笔写下的审判结果:人道。
看来杜三娘在人间的善多过于恶,所以判了重入人道轮回。
六道轮回处,崔钰判官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簿,右手拿勾魂笔,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减寿的任务。
我走上前交了卷综和册子,见他在杜三娘的册子上添了一横加了十年的阳寿,让她在一旁排队等候,这才打开卷宗,查阅了一遍,看向我。
崔钰修长的手指摸着‘游松’二字,声音冷淡的问我:“我似乎从未见过你?”
我低着头,不敢与他相视担心被他瞧出身份。
直到他询问时,我才拱手回答道:“下官在白无常手下当差,近日才做接引生魂的活,崔大人未见过我是正常的。”
言罢,我再次拱手,转身离开。
可未等我走上七步,崔钰玩味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幽幽响起:“小黄泉,这么着急走?”
小黄泉这名字一出,我立刻停下脚步。不用想,我真实的身份被看穿了。
再然后,我被崔钰领到了他的官邸——阴律司。
恢复我原来的身份,我站在崔钰的办公书案前,任由崔钰打量我。
阴律司内寂静的可怕,我虽是冥界三殿下,早已不受四季变化的影响,但在此时,我还是觉得阴风阵阵刺骨。
当我快没办法维持这份淡定和从容时,望着我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抿茶不语的崔钰,终于开口了。
双手交合,崔钰缓缓道:“游松长使,直隶属无常司,白无常门下。专门勾还接引从人间来的生魂。”
听着崔钰慢慢的说完,我还是没有动,这些在陆官那里都有备案过的。崔钰作为四大判官之一,知道这些并不足为奇。
跟着,崔钰把玩着惊堂木,抬眼看着我。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小心,惊堂木砸在了书案上,震的我一哆嗦。
随后,他不紧不慢道:“这事儿还有白无常参与?”
我一愣,抬头询问道:“什么还有小白参与?”
“你不回家还让白无常替你隐瞒,在冥界做一名微不足道的长使,要不是今天遇到我,黄泉殿下,你到底要多少人为你担心?”
我如实答道:“我,我没有。”
崔钰缓缓逼向我,放柔了声音:“那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我抬头看他,“天帝太子在,我怎么回去?”
“什么天帝太子在?”崔钰一头雾水,“就算是天帝在又怎么了?要是传出去,我堂堂冥界三殿下,还怕了那天帝太子那个毛头小子还不笑掉大牙!”
我低声道:“我没怕他,只是不想和他成亲。”
“成亲?”崔钰顿时哭笑不得,“你与天帝太子的婚约早就作废了,如今,天帝新选的太子都没有出来,你和谁成亲。”
“什么?”我大惊,“那宁为玉怎么和我说天帝太子在幽都等我?!”
我怒极,合着宁为玉这斯,居然骗了我?!
崔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二殿下,他在你到冥界的前一天才被冥王放出来。”
我随口问道:“他怎么了?”
“你去人间之后,二殿下耐不住性子,非要与大殿下比试。之后,坏了三途河的水脉,令无数小鬼淹死在河里,冥王知道后罚了他禁足。”
我顿时喜上眉梢,他这完全是活该啊!
“咳咳咳!”崔钰连声咳嗽,我还以为他是被呛到了,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却见他正色道:“小三儿,既然现在都说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因为即便是我回去了,也不过是在自己的宅院,种种花喂喂鱼,半点趣味也没有。
倒不如用现在的身份玩玩。
我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崔叔叔,你呀今天全当做是没有见过我,我呢也没有见过你,可好?”
“小三,你这是?”我朝他眨了眨眼,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最后向我屈服,“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去哪里都必须让我知晓。”
我立刻点头道:“这个呀没问题,我会让小白给你知会一声的。”
“还有……”
还有?我还没见过崔钰判官落井下石,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蹙着眉,我问崔钰:“还有什么?不是只有一个条件吗?难道你这判官之首还想反悔啊!”
崔钰指了指我,提醒道:“记得收好你的气息,否则就算是我有心替你隐瞒,只怕也瞒不住。”
原来是这样啊,我尴尬的一笑,埋怨他:“你难道不会一句话说完吗?像你这样,一句话说得千回百转,是个鬼,都被你吓死了好几次。”
崔钰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真没法子。”
而我转身踏出阴律司,化作游松的样子,继续在冥界各处行走。
途经枉死司,一个面相姣好的男鬼,死死抓住我的脚碗,不让我走。
我动了动脚,原本是想踢开他,不料却对上了他满是哀求的丹凤眼。
他抓着牢门,见我不动之后松了几分气力。他抬着头,若不是此处不见光,他的脸有些苍白,就他这副皮囊,配着这样一双眼眸,真是我见犹怜。
“大人,求求你帮帮我。”他有气无力道。
我蹲下身子,挑起他的下颚,“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我帮你?”
“大人,我名唤许年,是青城山人氏,七日前被我师弟在酒里下毒致死,请大人帮我还阳。”
“你师弟为何要下毒害你?”
许年低垂着眉目向我诉说了一段过往。原来他的师弟爱慕小师妹许久,可是他师傅临终之前却将小师妹交给了他。
成亲当天他的师弟在他的酒杯中下了毒,拜堂后,因为喝了少许的酒,他的师弟借故他就醉了,将他安置在一侧的厢房内。
可事实上是他的毒发作了,到厢房内时他已没了气息。
他就那样以鬼魂的形式,看着他的师弟,穿上他的喜服,之后替他与小师妹洞房。
我道了一声,“可恶至极。”又对他说:“天上一日,人间七年,地府一日,人间一月,我没办法帮你还阳,但可以带你,到人间走一趟。”
他低垂了一句:“已经过去七个月了吗?我还以为不过七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