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司》暮则冉

11、桑月皇子

　　“原来那只狼狐是这样来的。”我了然道。
　　“我虽用其他的法子救治他长姐，但他血气将尽，即使化为原形也只能活到今年，还请东家赐我一粒还魂丹。”
　　“也罢。我本就是有事而来，这还魂丹就给你吧。”说完我摊开掌心，把一粒还魂丹退给叶随意。
　　“叶某多谢东家。”
　　叶随意道了一声谢，接过还魂丹收好后，再次拱了拱手，问：“不知东家要问何事？”
　　我看了一眼宁为玉，宁为玉会意上前一步说：“浮尘小筑现在在哪里？”
　　叶随意想了想说道：“浮尘小筑。孤城十里之外，有一树林，步入者无存，人们惧怕之为它取了一名曰重林。原因是一座座树林连在一起重重叠叠让人分不清真假。”顿了顿又说，“这地方大概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孤城十里？”游琰予蹙眉，来的路上听闻，狐城在西南边紧挨着南国，要是像这样走过去还不知道要多久。
　　宁为玉似乎是看出了游琰予的考虑，一把搂过游琰予，道：“重林离着少说也有千里路，男人不可能走着过去。”
　　说罢划开一道结界，下一瞬就站在了重林的入口处。
　　我无奈地跟上，这家伙宁为玉走也不打声招呼。
　　宁为玉打量着眼前的重林，道：“这结界应当是骨鱼玲珑当年布下的幻术，之所以走不出去，大底是司命担心有人会打这里的主意，因而步入重林的人，只是回到了一千三百年前。”
　　我却看着这片重林叹气。谁能想到如今的重林，还是一千三百年前的白莲池，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
　　弹指之间破了重林的幻术，步入结界之中，入眼的是香气浓郁的莲花，五颜六色甚是好看。这里虽为白莲池，可池中却远不止一百种莲花。
　　莲池中心有一木屋，名曰浮尘小筑，百余年前曾是桑月皇子的居所。
　　要说，这位极为传奇的桑月皇子，还得从一千三百年前说起。
　　一千三百年以前，桑月皇子出生的那一年，碧渊国正属于动荡时期，南边战乱，北边洪水，东边天火四起，唯独西方，没水灾，火灾，确实异常干旱无雨，无草木。
　　正当碧渊国危难之际，一颗破劫星降世，砸在了王后的宫中，随后桑月皇子便出生，不哭反笑声音大到整个皇宫没有一人没有听到。
　　次日，碧渊王坐在大殿之上，听四方奏报，南边战乱已平，北方洪水已有隐退之意，东边天火已灭，就连寸草不生的西方，也因昨日一场大雨都开始发芽长草。
　　祭师进言，这些都要归功于桑月皇子，因为桑月皇子乃是破劫星降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碧渊国千百年以来的大劫，可是桑月皇子却因抵挡大劫此生活不过二十五岁。
　　碧渊王起初不信祭师之言，桑月现在看起来十分健康，御医也说无碍，可是等桑月皇子十岁时无缘无故的晕倒后，御医说是皇子体虚所致。
　　碧渊王就给桑月皇子送去不计其数的珍贵药材，却仍然不见好转，有时候还会口吐鲜血。最后碧渊王不得不相信祭师之言，桑月皇子乃是破劫星降世活不过二十五岁。
　　他待桑月皇子越来越好，只要是桑月皇子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桑月皇子的年龄渐渐的增长，桑月皇子吐血次数也越来越多。
　　十七岁桑月皇子的病情还算稳定，碧渊王罢朝三日，陪同桑月皇子出宫散心。怎料桑月皇子路过这白莲池，对池里的花朵，甚是爱之，不愿就此离开。
　　于是碧渊王命人用浮尘木在这百莲池上建了一座浮尘小筑让桑月皇子居住。
　　或许是因为桑月皇子知道自己是破劫星降世，虽得碧渊王与碧渊王后千般宠爱，也未曾有过半分娇气，任谁看了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
　　他的文采极好，武功却是平平，没人知道，他其实十分喜欢武功，可是碍于这副破身子，他无法长时间练武，只能以看书、作画打发时间，久而久之他的文采，便被这样传了出来。
　　入住浮尘小筑后，桑月皇子多了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百莲池中养了不少的鱼儿，无聊之时，他便喜欢在水旁投食喂鱼。
　　由于浮尘小筑是用浮尘木建造，虽然浮于水面上，可是却没有什么重力。即使碧渊王曾让人在水底用纤绳固定，但若是有风，稍大些震动水面，人站在浮沉木上重心不稳还是会摔倒，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跌入池中。
　　一次桑月皇子就来到了浮尘小筑外的木板，俯身喂鱼也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将浮尘小筑晃了一下，桑月皇子一个不小心掉入莲池。
　　边上的人急忙去找东西，把桑月皇子救上来，否则要是桑月皇子有个好歹，他们全部都得跟着受连累。
　　落水的那个瞬间，桑月皇子曾想：要是他就这样死了，那该多好，不会麻烦任何人，父王也不会那么为难，母后也不至于为他伤心。
　　“月儿？月儿？”正在批阅奏折的碧渊王一听桑月皇子落水了，急忙与王后一同赶来。
　　“秋实，皇子到底是如何落水的？若不如实道来，后果你是知道的。”面对王后的询问，秋实双肩抖动，“这…回避王后殿下，投食喂鱼时，不知何故小筑陡然晃动，殿下未曾站稳，故而落水。”
　　闻言，碧渊王大怒，“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人的吗？这么多人还能让皇子落水？！”
　　秋实伏在地上，答：“秋实知罪。”
　　“知罪！知罪！孤不要听这些。”碧渊王将茶杯扫到木板上，震怒道：“来人！请皇子回宫，然后给孤填了这百莲池！”
　　“咳咳咳！”细微的轻咳声入耳，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躺在床上的桑月皇子。
　　“不要，求父王不要填平百莲池，是儿臣不小心才会失足落入池中。”
　　“月儿你醒了。”碧渊王走到桑月皇子的床边安慰道：“醒了就好，一切都听你的，不填了，不填了。”
　　“醒了就好。”碧渊王后同样喜极而泣，正扶着桑月皇子起身时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条只见鱼骨的剔透鱼。
　　“这是什么？”碧渊王后问。
　　桑月皇子茫然的看着碧渊王后手上的鱼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鱼没错。
　　桑月皇子接过那条小鱼，它触手温热，质地如玉，恍乎间他想起来这东西应该是他落入水后从水里带上来的。
　　避开鱼的问题桑月皇子挣扎着起身朝碧渊王与碧渊王后跪下。
　　碧渊王后一惊连忙扶起桑月皇子，“你这是做什么？”
　　桑月皇子固执的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道：“桑月求父王不要填了百莲池，也不要怪罪儿臣的身边人。”
　　“孤答应你，孤谁都不怪罪。你若真的喜欢这里，过两天孤让人在这周围建上围栏，在地面上铺上蚕绒可好？”
　　“谢过父王。”
　　待碧渊王与碧渊王后离开后，方才的小鱼才渐渐露出真身。
　　“你就是桑月皇子？”
　　桑月皇子抬头望着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半响才道：“你是那条小鱼？”
　　“我有名字，我叫玲珑。”玲珑与其争辩。
　　“玲珑？”桑月皇子若有所思，“你是妖吗？快走吧，如果被祭师大人知道，你会死的。”
　　玲珑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什么妖，她可是骨鱼，是所有水族的神，她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小小的人间祭师？
　　“你是破劫星？”玲珑问。
　　桑月皇子默，他以为自己可以无视这个身份，不想他还是不能。
　　“你注定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玲珑继续说。
　　得来的又是桑月皇子长长的沉默。
　　他今年已经23岁，他还没有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还有他还没有报答生养他的父王、母后，也不想就这样死了，他还想做一些事情……
　　“你是妖吧？找我也是跟它一样吗？。”
　　玲珑愣住，正当玲珑发呆的时候桑月皇子将放置在床头，还未饮下的药碗砸碎，拿起其中的一块碎片在玲珑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
　　其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桑月皇子的血十分特殊，他不是呈鲜红色，而是泛有灵力的水蓝色。
　　他将自己的血滴入已空的茶盅里递给玲珑，“姑娘，我知道我的血可以助你化去妖身羽化登仙，你喝了吧。我只有一事相求，你登仙后可否请你帮我照看碧渊国，护佑我碧渊国的子民。”
　　玲珑怒急，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她一把掐住桑月皇子的脖间，逼问：“你不怕死？”
　　桑月皇子先前就落过水，跟着又放了这么多血，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就连被玲珑掐住脖子也不曾想要过反抗。
　　轻咳了一声，桑月皇子虚弱道：“怕，我当然怕死，但我相信姑娘不会伤害我。”
　　“那你为何还要放血给我？”
　　“如果能以我之死换我碧渊国子民得你庇佑，我情愿一死。”
　　其实玲珑已经知道，是他想多了，也明白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桑月皇子以为玲珑是妖，找上他也不过是为了他的血。而玲珑是想就桑月皇子的命，却被桑月皇子会错了意。
　　随手在桑月皇子的手腕上轻轻划过，只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桑月皇子吃惊的看着她。
　　玲珑淡淡道：“我不是妖，而且就算我是妖，你的血也帮不了我，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另外你自己的国家还是你自己守护，我才不插手你们人间的事。”
　　“你是谁？”秋实看着玲珑，她不过是刚送王与王后出去一会儿而已，这姑娘是哪里来的？
　　“秋实不得无礼，这位是……玲珑姑娘。”
　　时光匆匆而过，玲珑陪伴桑月皇子近一年的光景。这期间玲珑也了解了桑月皇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当真是心善至极，可算算日子，他的大限将至时日无多，玲珑就心疼这个心善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