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劫》苏马力

9、【九】

　　曾黎的伤好的很快，才三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但常霄寒却仍不放心，只教他歇着，什么也不让做，时辰到了还要亲自看着他喝药。
　　曾黎养伤，常霄寒便也不出门，每日只在房里看书写字，或是在房前练剑。直至那日，去终南山修行祈福的常夫人提早回了府，常霄寒才出了自己的院子去给常夫人请安。曾黎本想一同前去伺候，却被常霄寒以他未痊愈为由拒绝了。只是常霄寒出门时神色如常，回来时却是满脸的心事。
　　“少爷，夫人提前回府，可是府中有何变故？”
　　常夫人信佛，每年要去终南山修行一个月，这是雷打不动的。如今才半月便回了府，想是府中要有大事发生。
　　“北境部族入侵，战事吃紧，圣上召了一众大将回朝商议，父亲明日遍到了。”
　　“北境部族生猛，但战术上向来毫无章法，近年几次进犯都被轻易击退了，如今镇守北境的刘将军也是老将，怎至于召回远在南疆的老爷？”
　　“本应是不足为惧的，可这次不知为何，这些蛮族好像对我军的战术极为了解，招招必破。刘将军于定州苦守数日，粮草几乎耗尽，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黎儿，你觉得圣上这次会派哪位将军前去增援？”
　　常霄寒喜兵法，对边境战事深有研究。曾黎聪慧，常年伴其左右，每日耳濡目染，自然也十分通晓，常霄寒平日里就很喜欢与他探讨这些。
　　“论调兵遣将之术，当朝应首推老爷与陈霖陈将军。不过，十八年前黎霆知与北境部族的通敌叛国案便是由老爷一手平定的，老爷应该更了解北境的状况，想来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黎儿，这次我想同爹一起去北境。”
　　曾黎听了常霄寒的话并不惊讶。铁马金戈、征战沙场，这本就是常霄寒最大的追求。
　　“好，那明日我便与少爷一同去与老爷说，请老爷让我陪少爷一起去。”
　　常霄寒从未与曾黎分开太久，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不舍，他也不想带曾黎一同赴险。
　　“黎儿，你听我说，此番战事凶险，你还是……”
　　“少爷是嫌我累赘？”
　　“怎么会！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不待常晓寒说完，曾黎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常霄寒赶忙上前搀扶。
　　“黎儿！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黎儿有一事相求。”
　　他当然知道曾黎要求什么。他曾想过，只要曾黎开口，什么事情他都愿意答应，但他没料到，曾黎第一次求他竟是要自己带他一同赴险。
　　“少爷，我自小伴您读书习武，自保的拳脚功夫还是会一些的，此番若能与少爷共赴沙场，我不敢夸下海口能为您分忧，但我也绝不会拖累少爷。我只求能能跟在少爷身边，哪怕仅是照顾少爷的起居也是好的。”
　　“黎儿，我自然是不愿与你分开的，但这是我第一次出征，碍于爹的身份，已经难免会有人觉得我沾亲带故了，若是还带着随从，便更会叫人诟病了。况且前线战事吃紧，出征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你大病初愈，我怎舍得让你去受苦？”
　　常霄寒这番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曾黎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说要去照顾常霄寒的起居，不过是求常霄寒带他去前线的托词罢了，他既开了口，便也是做好了阵前厮杀的准备的。他不想永远做那个被常霄寒护着的小书童。他总是想，自己要努力一些，将来才能多为少爷分忧，只有这样，他才能伴在常霄寒身边更久一些。但这些心思常霄寒不会明白，曾黎也永远不会说与他听。
　　曾黎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少爷，你真的不愿意带我去吗？”
　　他垂着眉眼，好似十分落寞也好似无声的坚持着。曾黎总是这样，不言不语不争不抢，看似逆来顺受，但常霄寒知道，他骨子里也是个极固执的人，也有许多坚持的事情。
　　“黎儿，你知道的，我只是……”
　　“黎儿明白了。是我思虑不周，为难少爷了。”
　　见曾黎不再坚持，常霄寒心里松了口气。他扶起仍跪在地上的曾黎，说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当然知道黎儿这是关心我。你放心，有爹在，北境的战事一定很快就能平息了。”
　　曾黎点头不语。常霄寒知道他心中失落，但比起带他涉险，也只能忽略这份失落了，随即又讨好般的说道：“听说北境的雪狐极美，我到时打一只带回来送你可好？”
　　“少爷送的，黎儿都喜欢。”
　　曾黎知道常霄寒这是在哄他，于是便微笑着回答他道。
　　可常霄寒不知道，曾黎心里却在默默的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