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323、萧落

　　“我喜欢你啊，小落，你可能暂时有些接受不了，但，我是认真的。”

　　我也喜欢你，我也是认真的。

　　“只要你想要，我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就算你死，我也可以陪你去死。”

　　不，我不想死了，我好想在你的身边。

　　“小落，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一个人许诺未来，小落，你愿意吗？愿意和我共度此生吗？”

　　愿意，当然愿意，生生世世都愿意。

　　“小落，我厌倦了。我们分手吧。”

　　不要，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呜……求求你，别走，呜……

　　“落儿？落儿，醒醒。”钟廷江一脸紧张地坐在钟离落的床边，现在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钟廷江一回家就来到了钟离落的卧室，却发现钟离落还在睡，而且睡得极不安稳。钟廷江摸了摸钟离落的额头，病态的体温引起了钟廷江的警觉，床上的人发烧了，而且还陷在什么痛苦的梦魇里。

　　“落儿，醒醒，父亲回来了。”钟廷江轻轻推着钟离落没有受伤的右臂。

　　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委屈地抓住钟廷江的衣袖，“别走。”满是哀求的声音。

　　“好，父亲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钟廷江怜惜地握住了钟离落的手。

　　父亲？钟离落倏地醒转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重现在了脑海里，瑾已经和他分手了，怎么可能再出现。

　　“你发烧了，落儿，起来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好吗？”钟廷江轻柔地说。

　　“好。”在钟廷江的搀扶下，钟离落缓缓地坐了起来。突然离开被窝，钟离落不禁打了个冷颤。

　　“湘儿，拿件衣服过来。”钟廷江对外间的湘儿说。

　　“好的。”湘儿赶忙拿来了。

　　“还冷吗？”钟廷江亲手为钟离落把外套披了个严实。

　　“好多了。”钟离落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挪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现在不只是手臂，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打了一拳的腹部也疼了起来。

　　“湘儿，告诉厨房把吃的和药端上来。”

　　“好的。”湘儿于是出了门。

　　“刚才梦到什么了？和父亲说说？”钟廷江拿电子体温计给钟离落量了体温，38度多，如果一会儿吃了药还不退烧，钟廷江就打算送他去医院了。

　　“没什么，醒来后就不记得了。”钟离落平静地说道，可心中却满是苦涩。

　　如何才能忘记一个人？时间会冲淡记忆吗？如果可以，需要多久？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钟离落不知道，他只觉得那一天遥遥无期。

　　五月里的最后一个星期四。

　　乐正瑾忙得早餐都没怎么吃，可现在却认真地看着一份报纸。

　　报纸上整整两大版面都是关于钟离落的——校园里与钟念珣疑似接吻的照片来自于一个录像的截屏，原本只是钟离落被树枝绊到，钟念珣扶了他一下而已，但被人恶意地抓取了截图，如今此人已经承认并且依法处理中；在航站楼里是因为钟离落身体不舒服钟念珣才把他抱到了车上，云康医院的医生出示了钟离落那天的住院记录。

　　高中时期恐吓同学的事情实则完全相反，一个女生因为被男朋友甩了所以怀恨在心，神经兮兮地把责任推到了当时她男朋友的同桌钟离落的身上，还找人群殴过钟离落，如今这个女生趁机挑事，颠倒黑白，已经被有关部门处罚了，高中时钟离落的同桌也出来为钟离落澄清并表示了歉意。

　　而与乐正瑾在摩天轮里的照片，是有记者赶在乐正瑾回国之初恶意跟拍，曝光的照片经过了技术处理，该名记者已道歉并且辞职。钟家的小少爷与乐正瑾律师只是普通朋友，为给乐正瑾接风，两人那天一起去游乐场玩玩而已。

　　至此，钟离落一个清白又无辜的形象完全塑造成功，之前刊登过钟离落新闻的报社、媒体纷纷道歉，道歉书诚恳之至，几乎又占了一个版面。

　　钟离落终于摆脱了谣言，乐正瑾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同时又不禁感慨于钟廷江的实力，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办到这种程度？

　　可是，虽然知道都是为了钟离落好，但报纸上“与乐正瑾只是普通朋友”的字样还是刺痛了乐正瑾的心，普通朋友？即将结婚的两个人就这样成了普通朋友！钟廷江还真是运筹帷幄。

　　“老板，初步面试已经结束了，下一轮面试您要参加吗？”助理进来问道。

　　“参加，给我一份名单。”乐正瑾放下报纸站起了身。

　　乐正瑾赶到的时候第二轮面试刚刚开始，有意避开了主座，乐正瑾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坐在正中央的是宋经理和人力资源部总监。因为是面试法务人员，所以乐正璇没在场，她正准备着下午的财务人员面试。

　　“那么面试现在正式开始，第一位，陈新洋。”人力资源部总监的助理说道，第一位面试者应声走了进来。

　　乐正瑾对每一位面试者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但一直没有发问，也没有补充什么。他充分信任宋经理和自己的HR，这种面试一起经历的次数也不少了，大家彼此都有默契。

　　最后一位面试者进来的时候，宋经理和人力资源部总监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孩，没想到他竟然通过了第一轮面试。

　　“你叫萧落对吧，今年23岁，毕业于A大。”宋经理看着手头的资料说道。

　　“是的。但准确地说我现在还没有毕业，要等到六月份才能拿到毕业证书。”萧落补充道。

　　乐正瑾抬起头看了萧落一眼，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孩，长相干净又阳光，由于涉世未深，脸上还带着一点书生气。

　　“你曾有过几次实习经历？”HR问道。

　　“两次，一次在律师事务所，一次在企业的法务部。”男孩有些拘谨，但却不卑不亢。

　　“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我们事务所本次招聘是为了并购后补充有经验的人员，与你一起来应聘的人大多已经从业五年以上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来应聘的信心来自于哪里呢？”宋经理的话稍显刻薄，可大家都理解，并购天启后需要能立即接手的人员，而不是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觉得经验并不能决定一切，就好像初恋未必就不是真爱一样。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信心……”萧落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乐正瑾并没有听进去，他无意中说出来的比喻让乐正瑾又想起了钟离落，虽然工作时间不该分心，但乐正瑾克制不住。

　　等乐正瑾回过神的时候，萧落已经出去了，由于他是最后一个面试者，所以到现在为止面试已经结束了，众人等着乐正瑾先出去，然后好回自己的办公室工作。

　　“大家辛苦了，回去整理成文件，下个星期一给我结果。”乐正瑾说完便离开了，两个助理紧随其后。

　　“请等一下！”萧落快步跑进了一个即将关门的电梯，“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

　　淡淡地扫了一眼喘息声还未平复的萧落，乐正瑾问道：“为何急？”

　　电梯门关上后，萧落就后悔了，刚才太鲁莽没看清电梯里面的情况，眼前这个身高很高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两个助理模样的人站在他身后毕恭毕敬，这人肯定是公司里的高管，而自己却截住了他的电梯？真是不该冲动。

　　“那个，我在孤儿院当义工，之前约好了要去看孩子们的，现在时间有些来不及，所以才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萧落微垂着头，不敢盯着乐正瑾看。

　　“孤儿院？离这里很远吧。”

　　“嗯，但我现在跑去地铁站应该不会迟到太久。”萧落又看了一眼手表，看来他是真的很着急。

　　从这里到地铁站并不近，跑着过去一定很累，而如果不是第一轮面试的人员因为他太年轻所以把他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他应该就不会迟到了。

　　乐正瑾没再说话，电梯安静地下行着。在六楼的时候，电梯的门打开了，乐正瑾迈了一步后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一个助理说道：“让司机送他过去。”

　　“让您的司机送吗？”王助理向乐正瑾确认到。

　　“嗯。”乐正瑾并没有看萧落的反应，直接走出了电梯。

　　一时间电梯里只剩下萧落和王助理二人，萧落一脸呆滞，“那个，请问刚才，是什么意思？”
　　“瑾先生说要送你去孤儿院，我现在带你去停车场。”王助理平静地解释道。

　　“怎么会，为什么？”萧落不解。

　　“你不是来不及了吗，坐地铁很慢。”

　　“可是也没必要送我不是吗？明明不认识啊。”萧落十分疑惑地跟在助理身边，“嗯？姐姐你刚才叫他‘瑾先生’吗？”

　　“是啊，怎么了？”

　　“是哪个瑾先生啊？难道是——”萧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乐正律师事务所里，还会有第二个瑾先生吗？”王助理不禁笑笑，觉得这个男孩有点呆萌。

　　“啊？怎么可能，老板怎么会这么年轻！”萧落大吃一惊。

　　“英年才俊没听过？”王助理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停车场了，司机马上过来。”

　　“啊，不不！”萧落连忙摆手，“我去坐地铁就好，怎么能让老板的司机送我呢。”

　　“我劝你最好别去坐地铁，你觉得瑾先生只是和你客气客气吗？说不定这是命令。”王助理不疾不徐地说道，然后满意地在萧落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恐慌。

　　说话间，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萧落默默地看着这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脸上的慌乱又增加了几分。

　　“犹豫什么？上去呀，不是来不及了吗？”王助理说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萧落小声地嗫嚅道，站在原地，不敢去触碰车门。

　　“上去吧，我还等着回去复命呢。”王助理边说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好、好吧。那姐姐你帮我谢谢瑾先生。”

　　“等你来这里工作了，再当面表示感谢岂不是更好？”王助理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恐怕是来不了了，我资历还是太浅了。”萧落想起了刚才面试的时候宋经理的话，未免有些失落。

　　“哈哈，好啦，你先去孤儿院，别让那些孩子等急了。”王助理轻轻推了推萧落，萧落于是坐进了车里。

　　望着小心翼翼、只敢坐在后座一角的萧落，王助理无声地笑了笑，这孩子哪里是呆萌，他是蠢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