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322、反常

　　当天下午，钟离落被送回了钟宅，回到家后，也没什么过多的言语，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安静得让人心慌，钟念珣几次询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钟离落只是摇头，说自己有点累想睡了，钟念珣于是只得作罢。

　　守在钟离落的床边，看着钟离落睡着后钟念珣才出门去找了蓝宇，二人约定今天要一起去事务所的。本来钟念珣已经平静了些许，可是刚才钟离落那种绝望的神情又燃起了钟念珣的怒火。他知道钟离落不会因为所谓的流言和今天的事而消沉成这个样子，与自己无关的人钟离落总是不怎么在乎，所以让他变成这副摸样的只有乐正瑾，该死，为什么非要赶在这种时候说分手？

　　下午三点半，乐正瑾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只飞鸟经过，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里，鸟儿都飞得束手束脚——乐正瑾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他之前很少有这个闲心去看天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既多彩又充实，可现在却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空虚与乏味。
　　敲门声响起，助理进来说有两个人想见他，一个叫蓝宇，一个叫钟念珣。

　　“让他们进来，你去外间吧。”乐正瑾淡然地说。他早就知道这二人会来找他，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的。”助理于是出了门。

　　“乐正瑾，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蓝宇进来后直接走到了乐正瑾的办公桌前。

　　“知道。”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背叛他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你的！”

　　“记得。”

　　钟念珣以为二人会先聊一会儿，乐正瑾肯定会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他便先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哪知刚刚坐下，蓝宇突然一记左勾拳猛地向乐正瑾打去。

　　乐正瑾被打的身子倾斜，可在蓝宇的拳头袭来的时候却没有避开分毫。

　　实打实的触感，蓝宇的拳头都被振疼了，“你——为什么不躲？”

　　蓝宇怔了怔，乐正瑾再直起身时，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以看得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钟念珣在一边眯了眯眼睛，按理说每个人都是有条件反射的，当拳头挥来的时候应该会下意识地闪躲，更何况乐正瑾是专业学过散打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乐正瑾是故意挨这一拳的？

　　“你倒是说话啊。”蓝宇在等着乐正瑾说出类似于辩解的话语，就算是假的，可只要他说自己也是有苦衷的，那么至少蓝宇也会消消气，可乐正瑾没有，他只是淡淡地看着蓝宇，淡淡地道：“你打吧，我绝不还手。”

　　这种淡然的神情反而让蓝宇更加恼火，“你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是吧？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蓝宇上前揪起了乐正瑾的衣领，“看到小落那个样子，我打死你的心都有你知道吗！”蓝宇说着又扬起了拳头。

　　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乐正瑾顺从地被蓝宇揪着衣领，望着蓝宇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

　　“很好，还真是个让人火大的表情。”蓝宇有些激动地又是一记左勾拳。

　　钟念珣赶忙站起了身，可没想到蓝宇下手这么快，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的时候，拳头已经落在乐正瑾的脸上了。

　　这一拳的力道也不轻，乐正瑾的嘴角开裂流血，可他却一声也没吭。

　　“可以了。”钟念珣走上前去拉住了蓝宇。

　　“不可以！你来的时候不是还愤怒得要死吗？怎么现在却可以了？”蓝宇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抓着乐正瑾的手仍没放开。

　　“乐正瑾，你就真的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吗？”钟念珣问道。

　　“没有。”乐正瑾没有看钟念珣，眼神有些涣散。

　　“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当初怎么会把小落托付给你这个混帐！”蓝宇说着第三次扬起了拳头。

　　“住手！”钟念珣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蓝宇的手臂。

　　“钟念珣，你什么意思？”

　　“他的脸已经这样了，再打下去让他怎么面对外面那些下属。”

　　蓝宇扫了乐正瑾一眼，乐正瑾的侧脸青肿得不成样子，嘴角的血迹愈发殷红。攥了攥拳头，蓝宇感觉自己的手都疼了起来，挨了他这两下，想必乐正瑾一定不好受。

　　“你还真是为他着想啊，一个有血缘的哥哥怕是还不如我，也难怪，毕竟我和钟离已经认识六年了，自然比你们的感情要深。”蓝宇说着放开了乐正瑾的衣领，转而看向钟念珣。

　　钟念珣微皱着眉，目光却仍在乐正瑾身上。乐正瑾笔挺的衣领被蓝宇抓的褶皱起来，脸上青肿一片，可却没有什么表情，周身那霸气的气场消散得无影无踪。太反常了，这个狼一样的男人怎么会如此消沉，消沉？这根本就不该是出现在狼身上的词汇。

　　“乐正瑾，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钟念珣再次问道。

　　“没有。”乐正瑾微垂着眼帘。

　　“所以你是真的抛弃了小落，是吗？”钟念珣冷冷地问。

　　乐正瑾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出一个“我”字来，可稍加停顿后却说出了——“是。”

　　“小落哭到晕过去了，你也无动于衷？”

　　乐正瑾攥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是。”

　　“那就请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来招惹小落了。”钟念珣的声音冰冷，继而向蓝宇说道：“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我们还是回去陪小落吧。”

　　蓝宇的情绪稍微稳定了，想了想后也觉得还是钟离落那边重要些，也不想再看见乐正瑾这张令人不快的脸，索性转身便出了乐正瑾的办公室。

　　“去找个冰袋给你们老板敷一下。”钟念珣对外间的秘书说道。

　　“冰袋？瑾先生怎么了吗？”秘书一下子便慌张起来。

　　“照做便是。”

　　“好的。”秘书急忙去拿冰袋了。

　　“啊！怎么会这样！”秘书吃惊地差点把冰袋掉在地上。

　　“不要大惊小怪的。”乐正瑾仍是淡淡的。

　　“是。”秘书连忙上前帮乐正瑾冰敷起来。

　　乐正瑾靠在椅背上任由秘书“摆弄”着，冰敷一会儿后，秘书小心地拿起一块方巾想为乐正瑾拭去嘴角的血迹，乐正瑾却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对不起，瑾先生，我会小心的。”秘书的手微微颤抖着，“我还是去叫医生过来吧。”

　　“不必。”乐正瑾坐直了身子。

　　“刚才那两个人是来闹事的吧，我去报警，在律师事务所打律师，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用，别声张。”

　　“可这该如何是好，星期四就要正式面试新人了，您脸上的伤要怎么解释呢？”秘书顿了顿，“要不把面试时间推迟到下周吧，现在通知还来的及。”

　　“公司要给入职者一个守信可靠的印象，不要因为我一个人而随意更改时间。”

　　“可是您的脸——”

　　“可以化妆。”乐正瑾自己接过了冰袋，然后扬了扬手，示意秘书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下去？心软了？”从事务所里出来，两人坐在车里，蓝宇一边开车一边说。

　　“你不觉得乐正瑾很反常吗？”钟念珣微微皱着眉。

　　“反常？哪里反常了？他乐正瑾从来都是个花心大萝卜，不劈腿才不正常。”

　　“所以，一个经常劈腿的人，怎么会任你打他呢。他应该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乐正瑾并非出于情愿。”

　　“你这是什么话，他乐正瑾是谁，他若不愿意谁能逼迫得了他。”

　　逼迫？钟念珣仔细忖度着这两个字，不错，就是逼迫，谁能逼迫得了他？是了，还确实有人能逼迫得了，钟念珣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蓝宇不解为何钟念珣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

　　“我想到了一些其他的可能性，说不定乐正瑾还真的有苦衷。”

　　“什么可能？”

　　“我还不确定，等过一段时间再说。”钟念珣面向蓝宇道：“我知道你对小落很好，可我毕竟也是他的亲哥哥，我会保护好小落的，你不用太担心。”

　　蓝宇默默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有关小落的事我都无法理智，我后悔当初同意小落和乐正瑾交往了，如果一直把他留在我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我留不住小落，乐正瑾对小落来说太特别了。”

　　“初恋吗？每个人的初恋都是特别的。”

　　“如果只是初恋那么简单，我怎么会这么生气。对于小落来说，乐正瑾像是‘光’，是把他从黑暗里带出来的人，现在他抛弃小落，就等于又把小落置身在黑暗里了。”蓝宇一说到这里就无法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

　　“小落之前是很内向的，由于童年的经历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所以一直以来都无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直到乐正瑾的出现，小落开始变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也越来越开朗。”

　　“为什么这个人是乐正瑾？”

　　“缘分这种东西有谁说得清？乐正瑾也确实对他很好，小落和我说过，自从与乐正瑾在一起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家’。”

　　钟念珣想起了钟离落伤心欲绝的表情，原来乐正瑾这么重要，这件事钟廷江究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