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豆子伏在笑君背上，双臂搂着他的脖颈：“老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笑君微微偏过头，把他往上抬了抬，豆子低头看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洁白手臂，忍不住缩了缩自己青白色的粗糙指尖。
“我们要回家啊。”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君眼角自顾自漾起笑意。
“老板——你就这样带我回去，不，不怕我把客人吓跑吗？”豆子结结巴巴偏头问他，“我是一个没有父母，顺流飘来的孤儿。生来皮肤青白，一身怪力。这座城里好多人都害怕我，我如果到你的酒楼打工的话，你可能赚不到钱的。”
“没关系。”笑君收起笑意，脸色有些冷峻，“我的酒楼里从不待客。”
“它是一个故人留给我的，只有那人归来之时，才是这酒楼开张之日。”
豆子盯着他的侧脸，微微收紧手臂：“那就是说，你真的包吃包住还发工钱喽？”
“……真的。”
“老板你太好了！”豆子开心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以后就是你的小弟啦！”
笑君仿佛被吓了一跳，耳尖肉眼可见地变成血红色，纤长的睫毛快速扑打了几下。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目视前方反问道：“这你就开心了？如果做我的童养媳待遇更好，考虑一下？”
“不要不要，我还要娶媳妇呢！”豆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老头说要娶个漂亮媳妇日子才快活！”
“好吧。”笑君垂下眼睫，挥了挥衣袖。雾气散去，那座破破烂烂宛若鬼屋的酒楼就出现在下方。
“抓稳了。”
“什么？”
“啊啊啊啊啊——”豆子和笑君急速下坠，冰凉的云气扑在脸上，豆子尖叫着收拢双臂死死卡主他的脖颈。
笑君被勒得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宽大袖袍一拂，两人轻飘飘落在地面上，连尘土都没有飞起。
“好险好险，吓死我了。”豆子颤抖着腿从他背上跳下来，激动道，“老板，你是仙人吗？你太厉害了，我一直以为小李说的仙人都是假的！”
笑君一手轻轻捏在脖颈上，听到豆子的话，他放下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不是仙人——至少他们认为我不是。”
“他们是谁？”豆子甩甩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好奇地问道。
“仙人。”
说完，笑君迈开步子向酒楼走去。豆子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原先远看这栋楼就觉得它很破旧了，没想到近看更是陈旧不堪，即使是在夜色下都能感受到它的荒凉沧桑。墙壁是深浅不一的棕褐色，勉强可以从一些未剥落的淡色墙皮上推断出它曾经的风光——朱墙碧瓦，飞翼金檐。
笑君面色如常地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就在在迈入大堂时，一块丹朱色漆皮从门上飘然落地。笑君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不急不缓迈过它，回头寻找豆子的身影。
豆子正站在门外观赏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五个字，这五个字可谓是极尽丑陋。歪歪扭扭，春蚓秋蛇。被朦胧月光一照，更是化身天外符文，很难认出写的是“富贵大酒楼”。
“……”
“好丑。”豆子下了定论。
“是很丑。”豆子抬头，正对上笑君的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笑君的眼底似乎浮动着一层戏谑的浅浅笑意，“但没办法，谁让这酒楼是他开的呢。”
老板这话说得，好像很嫌弃他的那位故人啊。豆子搔搔头，跑了过去。
“老板，你这楼也太——”豆子笑着朝里面望去，却瞬间惊到口齿不清，“——旧了吧。”
朱红蛟纱勾着木梁自上瀑布般宣泄而下，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乳白色的烛光高低错落坠在木色墙壁上，像日月星辰般明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在屋顶，在丹红蛟纱映衬下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四周墙壁都是大大小小的酒格，酒香似乎已经浸入木楼，丝丝萦绕在鼻尖。光线迷乱而璀璨，令人产生一种置身迷宫幻境的感觉。门外是沉沉夜幕，门内却是亮如白昼。
豆子木然地退到远处，抬头端详了一下酒楼全貌——破破烂烂，几百年没住过人。嗯，是我看过的酒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向里面望去。
“啊！老板！我的眼睛被晃瞎了！啊啊啊啊啊——”
笑君无奈地提起他的后领，将人拉进了屋里：“你没看错，这就是酒楼里。”
笑君提着豆子，顺着台阶一路上了二楼。走过吱呀作响的走廊，打开了最右边的那扇门。
豆子脚落到地面，他边揉肩膀边端详屋内。还好还好，这个屋子比外面大厅朴素多了，只摆了一张楠木床和一张木桌，上面摆了一樽青瓷小壶和酒盏。
“老板，这是我的屋子吗？”
“不。”笑君低头看向他，“是我们两个的。”
“？”
“那些屋子都有人住了吗？”豆子搔搔头。
“没有。”
“……”好吧，老板说什么就什么，两个人是挤了点，但是自己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大人，水送来了。”
“进来吧。” 笑君一边回应，一边将豆子塞到床上，唰的一声将帷幔拉了个严严实实。
门外的人得了应许，轻轻推开门。一个瞧着十七八的女孩跪坐在地上向笑君叩拜。
笑君站在木桌旁微微颔首。
女孩起身搬起放在一旁的木桶走了进来。豆子悄悄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正看到让人睚眦欲裂的一幕——瘦瘦小小的女孩举着巨大的，盛满水的浴桶，面不改色走了进来。木板在她他脚下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声。豆子甚至怀疑这楼马上就会破一个大洞。
木桶轰然坠地，女孩行了个礼后退出门。关门瞬间，她的眼珠右滑，正对上了豆子探头探脑的视线。两目相对，女孩低下头恭敬地阖上门。
“老板——你这事可做得不厚道啊。”豆子从床上跳下来，指责道，“你怎么能压榨童工呢？！这木桶我看着都觉得费力。”
笑君正温吞吞地品酒，听到他的话面色有些怪异。
“她是白虎一族，有什么可惊讶的？虎族天生力大无比，骁勇善战。即使是不入流的幼崽也断不会觉得这水桶沉重。”
“什，什么？”豆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指着外面，“她是老虎？！”
笑君倒了一盏酒，抬眼笑着看他：“是啊，天下生灵皆有万般幻象，你看到的只不过一层皮肉罢了。”
豆子打了个寒颤：“那老板你呢？”
“我？”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啊。你姑且当我是人吧。”
说罢，他放下酒杯向豆子走来。
“脱衣服。”
“啥？”
笑君双手按在豆子肩膀上，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一扯，陪豆子度过几年风风雨雨的破袍子彻底成了碎片。
“我的衣服！”豆子悲痛地大喊，“老板你干什么啊！”
笑君卡着他的肩膀把人抱起来往水桶里一泡，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变主意了——你的债务就用身体来偿还吧。”
朦胧水汽蒸腾中，笑君的眸子像浸了水一般，带着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