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酒债》大头瓜

1、第一章

　　“掌柜，来壶酒。”一只瘦巴巴的手攥着三枚铜钱从柜台下面伸了出来。
　　“豆子，这两天没看到你，去哪里了？”敦胖的掌柜转身从酒坛里打了一瓢灌进豆子的木葫芦里。
　　酒水清澈，酒香四溢。甘甜醇厚的香味飘到豆子的鼻尖下。
　　“青梅酒！”豆子两眼发光，扳住柜台支起上半身，“可是老板，我买不起你的招牌酒。”
　　“今天大降价。”老板笑眯眯又添了一瓢，“买得起。”
　　“我前两天去码头搬东西，工头说会给二十文工钱。”豆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掌柜手中的木葫芦，心已经浸到了青梅酒中，美滋滋地浮着。
　　“给，接好。”掌柜把沉甸甸的木葫芦塞好盖递给豆子，从他摊开的瘦小掌心里摸走一枚铜钱，“这就够了。”
　　“啊？！可是我听小李说掌柜你的青梅酒很贵的。”豆子不可置信地低头，“这就够了？”
　　“你这孩子，我说够了就够了，别听小李瞎说，我还会做亏本生意不成？”掌柜摸了摸豆子的头，把他散乱的头发用红头绳扎了起来，“听叔说，以后别去张工头那里了，没钱花了就到店里来打杂，叔教你酿酒。”
　　“真的？！谢谢掌柜！”豆子美滋滋地抱着酒葫芦跑开了。
　　“可怜的孩子，才七岁就要自己打拼了。”老板娘掀开竹帘，从后堂走出来，“要是老乞丐还在，绝对不会让他受这等苦头。”
　　“张工头也不是个老实人，寻常人得二十文正常，但豆子这孩子天生神力，恐怕被张工头哄着不知多干了多少苦活计。”
　　夫妻二人双双叹了口气，老板娘掀开竹帘走回后堂，掌柜站在店门口出神的望向豆子消失的地方。
　　“但愿这孩子傻人有傻福吧。”

　　…………

　　“唔——好酒！”豆子灌了一口青梅酒，甘醇香甜的梅子味顿时盈满鼻腔，“这么一大壶只要一文钱，明天再买一壶。”
　　“啊，可是掌柜说今天大降价才这么便宜。”豆子有些失落地吧砸一下嘴，“管他呢，大不了再去工头那里搬一千袋货物就又能领二十文了。”
　　豆子哼着歌，向郊外的贫民窟跑去。路边的树木渐渐茂密起来，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刺骨。豆子停下来，搓了搓胳膊，又灌了一大口酒。
　　已经到了京城边缘，四周尽是低矮民宿，杂草长了满地也无人修理，只有路中央一道被人千踩万踏的秃地皮。豆子沿着这条小道放慢脚步。
　　夜雾从四隅缓缓飘来，乳白色雾气中，眼前的路一片模糊。豆子有些茫然地向前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突然一阵清香钻进鼻中。
　　“酒！好酒！绝世美酒！”豆子眼睛唰得亮了起来，微微耸动着鼻子，豆子不由自主地循着香味向着迷雾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没有方向和标识，只有一股酒香可了劲地勾引着豆子的神经。酒香浓烈到了极致，豆子抬头，一座破旧木楼矗立在面前，招牌摇摇欲坠，可是上面“富贵大酒楼”的大字却金光灿灿，夺人眼球。
　　视线下移，一个朱绳的白玉葫芦樽在地上，葫芦口大开着，酒香从中源源不断地飘出。豆子喉咙微微一动，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有人在吗？谁丢了酒？”豆子朝楼上喊了两句。
　　“没有人我可就喝啦！”说罢，豆子抱起葫芦猛地灌了一口，“好酒！”
　　话音刚落，人已经倒地不起。
　　半刻钟后，豆子才悠悠转醒：“天呐，我又醉了？！”
　　手中传来细腻微凉的触感，转头一看是玉葫芦，被豆子宝贝一般攥在手里。
　　怕人找来，豆子急急忙忙放下玉葫芦起身跑开。说来也怪，刚刚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从 刚刚起就散得一干二净，豆子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处京城的内围。
　　“奇怪，我走了这么远吗？”搔搔头，豆子来不及多想，只得照着平常回家的路匆匆跑去。

　　…………

　　一只莹白的手搭在木门上，墨色衣角轻轻落在地面上。那人俯身轻轻捡起玉葫芦，手指拂过葫芦口。
　　“找到你了。”

　　…………

　　豆子爬进船舱，扯开有些潮湿的薄毯盖在身上，然后打了一个酒嗝。狭小船舱里顿时盈满酒香，豆子把砸吧咋嘴，翻了个身就进入梦乡。
　　一片墨色衣角轻盈落在船头，掠起一串细碎银光。那人俯身轻轻按了按豆子蹙起的眉头：“你不开心吗？”
　　“嗯？”豆子微微睁开眼，“不，我很开心啊。”
　　那人收回手，坐在豆子一边，把他身上的湿被子撂倒一边：“因为喝了我的酒，所以很开心吗？”
　　“什么？！”豆子酒醒了大半，睁大眼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我，我没有！”
　　那人支着脑袋，坐在破旧的小船舱里，一瞬不瞬望着船头的豆子。眉目如水，脸庞在夜色中微微透着莹白光泽，身后的船舱仿佛瞬间变成仙台楼阁。
　　“我——”豆子张大嘴，像极了缺氧的青蛙。声音也细若蚊吟。
　　“好吧，是我喝的。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豆子苦着脸，双手搅在一起，“你的酒多少钱我都会赔的。”
　　那人的唇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透出一点孩子气。想了想，他伸出一根手指。
　　豆子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拍拍瘦小胸膛：“好说好说，一文是吧！我还得起。”
　　那人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再猜。
　　“十文？”
　　“不是。”声音带了些笑意。
　　“一两？天呐，太贵了，我得打几天工才能还起。”豆子有些歉意地说道。
　　黑衣人晃晃手指，豆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根细长莹白的手指，吐出一个词。
　　“一，一百两？！”
　　黑衣人收回手指，若有所思：“要是一百两黄金呢？”
　　“不可能！”豆子慌了，“我可没尝出来它值这么多！太多了，我还不起！”
　　黑衣人放下支着脑袋的手，走出船舱：“你可以换个方式还钱。”
　　“比如——当我的童养媳。”
　　“什么？！可，可我是——”豆子先前没发现男人有多高，现在他站到自己对面才发现男人 高了自己整整两个头！极具压迫力的身形让豆子咽了咽口水，“可是我不能当童养媳啊！”
　　“为什么？”男人低头问道。
　　看到对方眼中的戏虐笑意，豆子才知道自己被人耍弄了，有些气恼地回道：“因为童养媳是女孩子才能当的。”
　　男人摸了摸豆子的头：“骗你的，你可以给我干活。我包吃包住还会发工钱。
　　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我给你干活？是搬东西吗？”豆子一听可以还钱，开心死了：“我力气特别大的！”
　　“我知道。”男人笑笑，“不过你不是干这个的。你要干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男人单臂一捞，将豆子稳稳抛在背上。衣袖一甩，两人乘雾而起。夜幕星光下，男人带笑的眼眸闪着细碎银光。
　　“初次见面，我是笑君，以后就是你的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