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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醒来时江真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无人,他起身想下床,手背上却扎着针头正在输液。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思索昨晚上的事,眼前的病房已经告诉了自己昨天发生的事情,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心中顿时充满烦躁。

      江真扭头,抬起没被扎针的左手,感到手腕处没有那么疼了。他挣扎着起身,靠在病床的床头处。突然门响了,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大褂,俊郎的脸上含着微笑,那笑容仿佛就像是用刀子刻在脸上,令江真心中有些厌恶。
      医生走近了,看着他,而后用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江真这才惊觉,面前这个人就是给自己缝针的医生。

      杜樊川先是朝他笑,然后将病床上的移动饭桌抻开,将一个布袋放在小桌上。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早饭,两个三明治,一碗清粥外加一个苹果。他将早饭放到桌子上,抬了抬手,示意江真吃早饭。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杜樊川站在江真的病床前,起声温柔的问他。

      江真不想和他说话,确切的说,除了李宇成,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讲话。从小他就是一个话很少的孩子,但也没沦落到不与任何人说话的地步。

      但奶奶的离世,才是对江真最致命的,毁灭性的打击。那年他上初二。

      那天如往常一样,一样的上学,一样的上课,一样的放学,连路上的风景都一样。但不同的是,那天异常晴朗,天空碧蓝,阳光刺眼。江真心跳加快,隐隐有些紧张。
      放学后,江真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的余晖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他低下头快速往家的方向走去,李宇成则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江真,今儿天气很好诶。吃完饭咱们出来打球呗。”李宇成兴奋的揽着江真的肩膀说道。
      江真扭过头,用胳膊顶开李宇成的腰,甩开了他的手,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哎,跟你说话呢。”被江真甩开的李宇成没有生气,也许他已经习惯了江真这个态度。

      说来也奇怪,江真一直想不通李宇成为什么会和自己做朋友,他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因为不爱与人相处,所以他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匣子”里,班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而他也早已经习惯了。
      但偏偏李宇成是个例外,他没有嫌弃江真孤傲冷清,也没有加入班里那些同学的队伍一起排挤他,对付他、嘲讽他。

      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江真问:“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李宇成挑着眉,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江真的肩膀,笑着说道:“因为,我懂你嘛,哈哈哈。而且,我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玩。”
      江真:“……”。

      回到家,饭已经做好放在小圆桌上,奶奶伸手招呼江真吃饭,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如同死人一样。

      江真知道原因。

      饭菜吃到嘴里是冰凉的。

      江真看着奶奶,发现没有动筷子,她用手拖住下巴,眼睛瞪的跟枣一样大,张着嘴,痴痴的望着江真发呆。那一刻是江真这辈子见过最诡异的画面。

      “我去热饭。”
      江真心中咯噔了一下,遂身后莫名冒着冷汗,他不敢与奶奶对视,迅速起身去厨房将饭菜通通热了一遍。回来时发现奶奶已经躺倒床上,睡着了。

      江真没去叫醒奶奶,他知道因为自己,奶奶每天都活的很痛苦。

      江真一个人安静的吃完晚饭,洗过碗,将今天的作业做完,就去房间看了一眼睡着的奶奶,他轻轻摇了一下奶奶,发现奶奶的身体僵硬,浑身冰凉。

      “奶奶?”他试探的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江真起伏的胸膛瞬间静止,他眼前发黑,不敢相信面前的画面。

      奶奶走了,留下十四岁的他独自走了。

      江真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一个人将奶奶送入殡仪馆,一个人去冲洗遗照,一个人买寿衣。在警察的帮助下,低价给奶奶买了一块墓地。

      殡仪馆内,混合着尸体的恶臭与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江真看着即将要被火化的奶奶,他依然觉得她在安静睡觉,只要他喊一声“我饿了”,奶奶就会起来给他做饭。
      他握着奶奶肿胀发白的手,将她送入火化炉。

      等候室里,江真死死咬住紧攥着的拳头,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医生说奶奶是突发性脑梗死亡,他不愿接受。
      “吃饭。”他回想着,这是奶奶离世前对江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杜樊川以为江真还在回忆昨天可怖的事情,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突然他想到昨晚李昌霖向自己交代的事情,说道:“你昌霖哥昨天晚上送你来医院的,他有事先走了。说让你今天待在医院,一会儿可能有警察来找你录口供……刘医生诊断出你有低血糖,而且昨天你又受了那么大刺激,幸好昌霖来的及时,不然你现在就成植物人了。这几天就先在医院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些了再出院。”

      江真回过神来,却没听清这个医生说的什么,只听到好像警察要来问他话,他便呆滞的点头。

      杜樊川向江真微笑,看着他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伸手擩了擩他的头发。

      江真蹙眉把头偏了过去,他真的很厌恶别人碰他!

      杜樊川也没气,他从口袋掏出一小瓶水,让江真漱口,又递给他一包湿巾纸。

      嗡的一声,手机在震动。
      杜樊川从裤兜掏出手机,走向了窗边。

      “杜医生,306床的病人快不行了,您快点来吧!”。

      江真隔着两米距离都能听到电话中尖锐的女音。
      杜樊川挂了电话,神色紧张,看了一眼江真,欲言又止。他提醒他快些吃早饭,便匆匆离开了。

      墙上挂的表,时针已指向1,手上的点滴早已经打完,那个医生没有来,警察也还没来。江真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电视机里播放着某唱歌选秀节目,他心烦意乱,想离开。
      脱下病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江真去医院前台问了住院的价钱,总共一千两百元整,光是单人病房住一晚都要花费四百多。
      他不由的发愁这些钱该从哪来,好在护士及时的告诉他,费用已经付过了。江真拿起单子,看到右下角的三个大字 - 李昌霖。

      走出医院,点点雨丝顺着夏风飘在江真脸上,十分凉爽。他就这样逆着风走在大街上。
      用了一个多小时,他一步一步拖着的疲乏的身体终于走回了家。
      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低头发现自己借给李宇成的作业正躺在家门口。
      他开了门,将装作业的袋子提回去扔到了那张破旧的桌子上。转身走进了厨房。厨房里除了泡面和已经过期了好几个月的挂面空空如也。
      烧开了水,房间充斥着泡面的味道,江真闻着想吐,但他强忍着不适吃完了泡面。
      江真躺在沙发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惊醒。
      开了门,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口。

      “你好,我们是项阳大队的刑警,请问你是江真吗?”两个警察从口袋掏出证件示意江真查看。
      江真点了点头,打开门示意警察进来。
      两位警察进了门,笔直的坐在沙发上。
      江真给两位倒了水,准备坐在旁边听他们讲话。

      一位警察环顾四周,看着这简陋的房子,又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江真,心中有些不解。
      “你是学生吧?你家长呢?”。
      “死了。”
      江真垂下眼皮,神情暗淡,说话的口气冰冷如死人。

      孤儿?
      那警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和旁边略显年轻的警察相互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这已经不是江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但是每次当别人问起时他总有一种窒息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他有自尊,他不想让别人带着异样的眼光嘲笑他,也不想让别人对他的家庭指指点点,他的身世是心中永远的伤。
      所以对于这些问题他永远都是闭口不言。
      从小学开始,同学都会问他。
      “为什么总是你奶奶来开家长会啊!”
      “怎么从来从来都没见过你爸妈?”。
      “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
      因为他沉默寡言,班里就出现了一些关于他身份的风言风语。
      “哎呦~你们不知道吗?江真没有父母。他是孤儿,所以总是他奶奶来开家长会的。”
      有些同学会拿他没有爸妈作为理由当着江真的面嘲笑他。
      虽然气愤,但是江真对于这些流言都置之不理。因为他的沉默,同学就肆无忌惮的开他的玩笑。
      更有甚者,为了好玩,偷偷跟踪江真,第二天向全班同学爆料他认为“有趣”的能令大家开心的江真的生活。
      “你们知道他奶奶是干什么的吗?真是好笑呢。”
      “是干什么的?快说。”
      “你们猜!”
      “猜不着!快说!”
      “嘿嘿,我上回偷偷跟着他,发现他奶奶在街边摆摊卖早点……他家真是好穷哦!”
      一个女生一脸嫌弃的说:“咦~三无食品,好恶心哦!”

      江真就这样成为了大家被娱乐消遣的对象,一些同学被老师家长骂了,都会拿江真当出气筒。

      直到有一天,他无法无法在忍受,出手打伤了一位欺负他的同学。换来的结果就是校方将江真奶奶叫到学校,给对方赔偿医药费,而那些校园暴力学校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但是不管生活再怎么残酷,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尤其是发生了昨天这种事,肯定造成了心理阴影……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
      那位年龄稍大的警察试图用生硬的语言安慰江真。
      江真停顿了几秒,用鼻腔“嗯”了一声。依旧低下眼帘,等着他们说案情。

      两位警察相互对视,另一位开口。
      “是这样的,我们看了许多遍监控录像,确定劫犯当时是自杀……”。
      江真抬眼,讲话的警察面庞白净,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
      另一位稍微成熟的警察接着年轻刑警的话说道:“根据调查,此人患有臆想症以及精神分裂双向精神疾病,一直在本省第二精神医院接受治疗…直到一个月前,他伤了人从医院跑了出来。犯病期间,打劫了‘青青连锁超市’,也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说了一大堆,江真也没有听进去。
       随后两位警察起身准备离去,但那位稍显成熟的刑警突然停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和一支笔,迅速写下来一串数字,又掏出来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的是江真昨天遗落在现场的电话。

      警察一把将江真的肩膀搂过去,把手机和纸条塞到他手里道:“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叔。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了,就给我打电话。”
      江真皱着眉头试着挣脱,却没有成功,只好顺着那个警察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个自称“张叔”的警察满意的松开江真,又安慰了他几句,带着他的跟班小刑警走了。

      送走警察后,江真把手机从密封袋里取出来。这是一部旧的不能再旧的杂牌子翻盖手机,手机的背面已经被磨得失了颜色,上面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江真仔细的将血迹擦掉后,对着那张纸条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号码存进了手机里,备注为“张警察”。

      在警察走后不到十分钟,江真出了门。
      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更~欢迎在评论区大家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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