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Madam！（前女友是刑警桑后篇）》四月芳菲99

5、迷失的羔羊

　　琉璃判断朱小伟说谎，一大半是出于刑警的直觉，还有就是他认定秦小妞能拿出二十万的理由。
　　根据他们的调查，秦小妞家教甚严，上班之前就是一个每天两点一线的乖女孩，平时除了会跟朋友喝喝咖啡，偶尔听听音乐会再无别的嗜好，也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装束方面也是普通的上班族，通勤用的包也是百货店打折季一百多块钱买的，可以说是简朴的不能再简朴了，谁也不会想到她出身名门。同事们都以为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谓的男朋友也以为她就是一个乖乖女，所以才玩弄了她的感情——而玩弄的结局就是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理由不明，至少校长以下的人不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轻松拿出二十万的人，更别说勒索信上指名要她三天之内拿出来，一个刚上班的小姑娘，三天之内凑齐二十万难度可想而知。要她是勒索犯，与其勒索秦小妞，还不如直接向那个渣男开口要钱，至少从外观上来说，这位仁兄从业数年，外面还办个补习班，一身名牌，管他要二十万更容易。
　　正因为如此，琉璃才觉得朱小伟有问题：任何迹象都看不出来秦小妞可以一下子拿出二十万，你一个学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在这件事之前，秦小妞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她的父母也说姑娘只有在周末才回家吃顿饭，交了男朋友之后更是连周末都不回去了。你一个小鬼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蹲守？开什么玩笑！他能张口就要二十万，如果不是脑子进水，就说明他肯定是知道秦小妞是可以拿出来二十万的，光靠跟踪而不经过细致的调查，他不太可能知道这些。
　　另外就是手机的问题，对于在哪里捡到的手机，手机卡扔到哪里，朱小伟一概说记不得了。技术科对手机做了检查，发现里面是一片空白，说明所有的信息都在存储卡上，但存储卡已经丢失，追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综上所述，让琉璃不怀疑这是有计划有目的的行为真是难上加难。很可能有人一开始就盯上了秦小妞，朱小伟在局里的那番说辞只不过是演戏。但是现在他们找不到更多的证据，而朱小伟还是未成年人，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无聊人士的口诛笔伐。所以只能是暂且先盯着他，宁丢勿醒。
　　想到这儿，琉璃心情不太好，她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小不了。安妮小姐那个案子他们也做了调查，现场遗留了太多线索，可这反而增加了破案难度，她如果没猜错，里面极可能有特意留下来做干扰的，怎么去伪存真，又是一个不小的任务。
　　老聂他们去了翟倩倩那里，情况也不乐观。根据视频的拍摄角度，老聂锁定了在翟倩倩租借宿舍东北方向的一个居民楼，根据周围居民反映，前几天经常有一些高中生模样的人在附近出没，手里拿着飞机模型和遥控器之类的，被人问到就说是兴趣小组要完成的课题，这些孩子大约三四人，平时低调，也不惹事，逢人开口笑，见面就问好，居民们对他们印象都不错。只是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再来了，老聂算了一下日子，正好是翟倩倩被偷拍的第二天，心头颤了一下。原因很简单，对方很有可能是未成年人，如何处理这些熊孩子，向来是一个令人咬牙切齿的命题。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找到再说。因为该地是大学城，基本没有高中，要找那几个孩子必须要扩大范围，只是这样的话肯定要花时间。老聂叹口气，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让小于画了像，打算按图索骥——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偏偏勒索者又给翟倩倩打了电话，让她在两天之内必须拿出钱。老聂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立刻回队里跟琉璃汇报，说是要将计就计。
　　对方很着急啊。琉璃摸摸下巴，同意了老聂的计划，老聂火速进行了安排，并事先跟翟倩倩沟通好，希望她能配合演一出戏。因为根据手机号查到的个人信息都是伪造的，所以只能守株待兔，琉璃判断，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钱，如果这样反而简单，只要不给钱，他肯定会再次打电话过来的，那时候只要如何如何，事半功倍。
　　对于警方的安排，翟倩倩是百分百赞成的。这个看似小鸟依人的姑娘其实是个暴脾气女汉子，报案的时候就用各种方式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甚至已经做好自爆视频跟对方撕逼的打算了。听说警方有更详尽的计划，当即说道：只要用的上她的地方，但说无妨，反正就别便宜了那些孙子！要说小姑娘也是实力派，演技口才双绝，正如琉璃所料，对方在截止日再次打电话过来催款，前一分钟还坐在沙发上大嚼薯片的大丫，接到电话一瞬间立刻变身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哀婉凄楚，声泪俱下，把一旁的贝蓓都看傻了，对方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也都亏了她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不仅拖延时间，让乔装潜入她家的贝蓓和技术科人员对电话那边的人成功定位，还非常牛掰的将五十万杀到三十万，而且还是先付二十万，剩下的十万一周后再说。听说这件事后秦局都乐了：从警数十年，第一次听说勒索还有分期付款这一说。
　　既然已经定位了，老聂他们马上就去找人，一直在局里收听现场实况的琉璃却想到另外一件事：对方很有可能真是未成年，就算使用了变音软件，语气里那种故作老成的感觉也很难让她忽略。但她认为，这个孩子应该本性还算纯良，可能还有些天真，说不定，打电话这个人就是案件的突破口。
　　再说老聂那边，几人火速赶到被定为的地址，发现是一家麦叔叔快餐店。因为当时是通勤时间，所以店里店外的人都不是很多，所以店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确实有一个少年，带着厚厚的眼睛，在这里买了一杯可乐喝一包薯条后，就拿到外面靠着窗去吃了，离开的时间正好与翟倩倩挂断电话的时间吻合。当时她还奇怪，店里空座很多，这孩子怎么不在里面就餐呢？后来看他打电话，心里就想：哦，原来是怕打扰别的客人，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就是他了！老聂连忙拿出画像，“这里面有你看到的那个孩子吗？”
　　店员只扫了一眼，马上指着其中一张说：“就是他！”
　　“他当时什么打扮？”
　　“学生打扮啊，对了，还穿着校服呢。”
　　“校服？”老聂又惊又喜，“什么样的校服，能描述一下吗？”
　　“费那个事干嘛？您去九中看一眼，就是那个学校的校服。”店员说。
　　老聂愣了一下，没想到找人找这么快，他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确定？”
　　“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我表弟就是那个学校的，而且校服上还有学校名字呢？”店员笑着说。
　　“非常感谢！”老聂转身就要去找人，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他打电话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他是什么表情？”
　　“表情？”店员挠挠头，“好像……挺为难的，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吧。”
　　老聂略微一想，马上说了一句“谢谢”，随即给琉璃打了电话。听到他的讲述，琉璃立刻做了指示：“马上给翟倩倩打电话，让她告诉那个人，现在就可以给他钱，问他在哪个地方取？省得这孩子醒过味来，夜长梦多！你们马上去九中，把打电话那几个孩子找出来，偷偷缀着他们，别让他们发现了，人手不够我这里给你们派，抓一个人赃并获！”
　　“是！”

　　隔着玻璃看着审讯室的少年，琉璃问小宁：“我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去问了周总还有其他认识的人，正如您所料的，受害者不止这三个人，我们家就有这么一个。”小宁说：“那人是我的表姐，已婚，却跟别的男人有了关系，花了三十万买了底片。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没有报警。”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年年初吧，算是我查到的最早的一起案子。我统计了一下，光本市的受害人就有将近二十人。”
　　琉璃眼皮一跳，“本市？”
　　“对，还是我那个表姐，她有一个朋友也遭到了勒索，那人在外地。外市的我们没有办法统计，但是如果光咱们这里就这么多人，恐怕受害人群体会非常庞大。”
　　“都只是女性受害吗？”
　　“不一定，男性也有。但女性占了绝大多数，这是抓准了她们的软肋，还有，一旦有桃色新闻，社会对女性往往没那么宽容，加害者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的手。”
　　琉璃沉默片刻，说道：“这条鱼比我想得还大，恐怕还是条鲨鱼。”说完，推门进了审讯室。
　　柴文松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跟小伙伴刚分完钱没多久，警察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仅准确地说出他的姓名年纪，还从他的书包里搜出还没有来得及开封的钱，他刚想阻止，对面一个年约四十的警官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小柴同学，翟倩倩给你们的钱，每一张我们都做了记录，别再做无用功了。”
　　听到这话，他只能选择放弃，等被带到警车旁边，发现两个朋友也被带走，他的心彻底凉了。
　　这下完了，真的完了。他年纪虽小，但他不傻，更何况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属于什么性质。
　　少年犯……刚想到这三个字，少年的眼圈就红了。父母为了一家老小的幸福奔波，没日没夜的工作；外婆还生病在床，生活本就不易，自己还做出这等事，岂不是雪上加霜？悔不该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过了线，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一家人怎么有脸见人？！自己让家里蒙羞了！
　　一丝淡淡的香味幽幽蹿进他的鼻子里，他回过神，就见对面一个女警官正含笑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张柔软的纸巾，刚刚从他眼眶处移开。
　　“好些了吗？”女警问道。
　　他脸红了一下，点点头。
　　“好些的话，我们就开始吧。”琉璃翻开手中的资料，“按理说，针对像你这种未成年人的刑事案件，询问的时候应该通知你的法定代理人，即你的父母到场——”
　　“能不能……”他欲言又止，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行。法律设置了这么一条规定，就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合法权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没有通知你的父母，而是叫了你的班主任，或者说，是你们三个的班主任。”看着少年苍白的脸，琉璃叹口气，“对于你们做的事情，她很惊讶，尤其是对你，你品学兼优，还是学生干部，按理说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你身上，可偏偏就发生了。但是她相信你是一时糊涂，谁都有做傻事的时候，尤其你现在这个年纪。她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我想给你一个机会，相对的，你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呢？”
　　“我……我能判多久？”他抽抽搭搭地问道。
　　“你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取决于你现在的表现，小柴同学。”琉璃笑笑，“我看了你们几个人的资料，其实你们三个都不是坏孩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敲诈勒索的事情来？其他人还在查，但你的情况，我听你的班主任说过一句，你的外婆患了尿毒症，每月靠着透析维持生命，虽然考虑过手术换肾，但一是没有合适的肾源，二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一旦上了手术台能不能安然无恙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三是，手术费用一直没有凑齐。”看着少年通红的眼睛，琉璃拍拍他的手，“你是为了给外婆凑手术费，所以才走了歪路，对吧。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外孙为了给自己治病犯了罪，这钱她可以用得心安理得吗？”
　　“警察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柴文松哭着说：“您千万别告诉我爸妈……他们每天都很忙，很累……也别告诉我外婆……她年纪大了……呜呜……”
　　“既然你心里都有数，那咱们就聊聊？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破案，有些事情，我们会酌情处理的。”琉璃笑笑，“我没有当过父母，但我为人子女，懂得你的感受。除了你的老师之外，我们跟你们学校说的是：你们是一个刑事案件的重要证人，我们需要你们的证言。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柴文松吸吸鼻子，“我……我知道，谢谢……”
　　“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小柴同学。那么，你呢？”琉璃看着他，“你愿意跟我们实话实说吗？”
　　少年张张嘴，面带难色，纠结半晌，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