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米阳光》深澍

15、15 原来是你

　　第二天，郝美丽、于小米、江洋三人按计划来到南津市电视台进行采访。

　　“美丽，谢谢你啊。”江洋没精打采的。

　　美丽和小米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又玩笑似的拍了拍江洋的肩膀说，“嘿！振作！这不是解决了么。再说了，第一的采访不到也正常啊，谁还没点特殊情况呢，是不是。再说了，咱们杂志社本来就很本土化么，你要习惯被拒绝。明白？”

　　小米不吭声，美丽使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她缓过神，紧忙补充，“江洋，我觉得第一名肯定是有一些难言之隐，所以才联系不到的。你说是吧？”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采访人家，这不是杨教授哭了，市领导又重视了，雪玫姐又发飙了，我也没办法。”江洋挠挠头解释。

　　“咱们把这个采访顺利完成，我跟你保证梁大姐肯定能过。”美丽信心满满的拍了拍前胸。

　　“希望吧。”江洋失落的小表情被于小米看在眼里，她心里甚是愧疚，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都怪自己，真是无能！还有老于……他至少要背一半的锅！回家一定要好好批评他，干嘛不经本人同意就把一幅未完成的画拿去比赛。但是……老师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又能画了，所以，这可能也是好事。

　　美丽看出小米的心不在焉，轻声耳语说，“行啦，一会儿采访结束请江洋吃饭赎罪就好啦。你的表情，跟便秘一样。一会看到人家受访者，人家以为你是来上门要债的！”

　　“哦……”小米瘪瘪嘴。

　　“江洋，小米说了，为安抚你的小心灵，她大出血，请咱们吃大餐！”三人并肩走进电视台大楼。

　　“那不行！得我请你们。哪儿能让你们又想办法，又请吃饭。”

　　“不不不，我请！我请！”于小米满脸诚恳。

　　小米心里的潜台词是，让我请吧，让我花钱吧，如果能赎罪的话……

　　“您好，我们是风行杂志社的，我们约了人做采访。”美丽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给门卫。

　　“抱歉，我们这边没有查到您的预约。请问您要采访的人是哪个部门的，或者叫什么名字？”

　　“额……”美丽顿了顿，好像恍惚间就想不起那个第二名叫啥了。

　　“美丽，你不会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吧？”小米一脸紧张。

　　“别吵别吵，我想想……”郝美丽感觉自己肯定是被于小米传染了，怎么神经就大条起来了，再说了，这学画画的咋就这么讨厌，搞什么艺名。

　　“算了算了，我想起来了，我有他电话，我自己打电话去。”郝美丽放弃了思考。

　　“怎么样？”江洋有点失落。

　　“没人听！”美丽说。

　　“这，怎么办？”小米哭丧个脸。

　　“保安大哥，我有他电话号码，你们总能查到是谁吧。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虽然咱们机构不同，可也算是本家吧。你帮我查下总行吧。”郝美丽把手机递给保安。

　　保安思索片刻，还是帮了忙。查完之后，一脸惊讶。

　　“你们，是来采访徐老师的？”

　　“徐？”美丽顿了顿，恍惚懂了一样，频频点头，“对对对对，你看我这个记性啊，对，他姓徐，我这个记忆力啊。”

　　小米和江洋交换了个眼神，顿时心领神会。郝美丽啊，郝美丽，你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啊……

　　“大哥，你看，我实在打不通电话，你就帮我打一下他座机，怎么样？”美丽朝保安可爱的眨眨眼，大哥眼神躲闪。

　　“姑娘，主要是……”大哥刚想辩解……

　　“小米？”身后的声音…很是耳熟。

　　小米回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徐师兄？你……”

　　“哎呀，你们真的认识啊。对不起，对不起……”小米还没来得及寒暄，就听保安大哥一直在道歉。

　　“徐老师，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他们找你，我还……”保安大哥灰着脸。

　　“找我？”徐见清一脸不解，小米满眼黑线。

　　郝美丽忽然就想起来了，“啊！！！对对对，就是你。你就是那个第二名，是不是？”

　　第二名？徐师兄？那……他画中的人，真的是自己……原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小米忽然笑了，那个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徐见清顿了顿，仿佛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你？杂志社的采访人员？”他压低嗓音调侃。

　　“是我。但是，没想到是你？”小米扬声反问。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朝着对方微笑，大概只有他们才懂，这其中的缘由和莫名的缘分。

　　“你们认识？”江洋呆若木鸡。

　　“江洋，这是我同校的师兄，我们都是学油画的，还是一个老师呢。我们……”小米还准备说下去，被美丽打断了。

　　美丽歪嘴朝她使眼色，言外之意是：说！让你说！再说就差告诉江洋你是第一名了。

　　小米紧忙闭了嘴，然后跟徐见清介绍，“这是我的同事。郝美丽和江洋。”

　　“你们好。”徐见清落落大方。

　　“参加比赛是私人决定，因为我今天开会所以才约在这儿。这样，我们去路口的咖啡厅坐坐，怎么样？”

　　“好好好，只要能采访，什么都你定！”美丽一脸假笑，狗腿的表情让小米佩服。

　　采访很顺利，徐见清也很健谈，大致把自己对油画的理解，自己作品的表达和技法都说的很清楚。临近尾声，美丽不负使命的加了几个问题。

　　“徐老师……”

　　“你叫我见清就可以，或者你觉得麻烦，也可以和小米一样，叫我徐师兄。”

　　“好好好。都挺好。徐师兄，我们此行，还有一个问题。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们一直没联系到《半米阳光》的作者。不知道您看过他的作品没有？”美丽问。

　　“我看过。我很喜欢他的作品。”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下，您对这幅作品的理解和想法？”美丽还是觉得很唐突，于是补充说，“我们也希望从专业人士的角度评议下这幅作品。因为这幅画现在的关注度也很高。”

　　“虽然不清楚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作者交了这样的作品，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推测作者应该是一个很注重生活细节的人。或许是一次无意的邂逅，也可能是一次故人般的重逢。画中的人很显然是一位医生，看似很平淡的环境空间，却因为他的处理很有节奏感。医生挺拔的背影或许是在勾画作者心中对医生职业的崇敬之情。从我个人角度讲，我觉得处理的最好的是窗外的光……”

　　听着徐见清的评价，小米觉得他是懂她画的人。那一刻，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只是那时候，并不清楚，原来并非初见，而是重逢。

　　“小米，你也是学油画的，你觉得怎么样？”徐见清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让小米为之一振。

　　“啊？我就不说了吧……不好。”

　　美丽好像立刻就抓到了八卦点，马上变脸，“小米，你说吧，没事儿，就我们四个人知道。我回头就写，这段是徐师兄说的，雪玫姐又不知道！”

　　美丽的算盘打的很精妙，虽然是借了徐见清的嘴，但的确能说出小米创作这幅画的本意。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小米犹豫。

　　“没事的，小米，我们只是聊天，你不要拘束。随便说说。”徐见清宽慰着。

　　“其实我觉得这幅画可能并没画完……”

　　三个人目瞪口呆……

　　“我，我个人意见啊，只是猜测。我想，她画这幅画的时候，除了对医生的敬仰之外，应该觉得阳光下的人很美好。”

　　“美好？”郝美丽八卦的挑眉。

　　“咳咳咳……如果单纯的从人物绘画的角度看，背影其实是在我们对人物容貌未见时一种情感的直接的、浅显的表现方式。它不仅仅是肉眼所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种绘画者的内心活动。比如这幅画的环境光非常的明显，就像是徐师兄说的，阳光实际是作者关注的重要对象。所以，她更多的是想将医生比成太阳，让人觉得很踏实、很温暖。”

　　“哦？？”郝美丽继续挑眉，江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美丽，你还好吗？你这是访问小米还是访问徐老师啊？”

　　“你别说话！”美丽瞪了江洋一眼。

　　“小米，你为什么觉得这幅画没处理完？”徐见清问。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我应该会让周围的环境再略微暗一点点，因为，题目是半米阳光。光和背影是画的核心。这个半米可能是作者的一种心情，强调了光的适度和平衡。也就是说，一丝不多，一分不少。但是现在的这幅画，它的环境好像还是略微亮了一些，感觉，没有做到……她想表达的……”

　　都怪老于，那么着急，再说，自己当时还没想好……而且，自己才刚刚恢复画画……

　　“是吗？我倒是觉得刚刚好。”徐见清笑了。

　　“刚刚好？”美丽狐疑。

　　“嗯，对啊。画画么，本来就是件很自然的事儿，或许作者是画的匆忙，怕自己内心那种很热烈的感觉淡退掉吧。就像是我当时看到你，我就很想画下来。”

　　空气，好像被冰冻住了……江洋的嘴裂的老大。连郝美丽的内心都在暗暗咆哮，虽然她是知情者，可万万想不到徐见清能这么自然和坦白的就承认了。

　　“这个，您画中的人，是小米？”江洋问。

　　“是的。”徐见清回答的太坦白了，小米倒是很不好意思。

　　“你们该不是……”小米马上就猜到了江洋的想法，立刻制止了他。

　　“画画而已么，任何美好的瞬间都值得成为被描绘的客体！”小米义正言辞。

　　徐见清笑着说，“小米说的很对。”

　　任何美好的瞬间，都值得被记录……他微微勾动嘴角，转头看看旁边挤眉弄眼的姑娘，心情莫名的舒畅。

　　“徐师兄，今天谢谢你。那我们就先走了。”咖啡厅的门口，徐见清跟三个人道了别。

　　“小米，你和那个人怎么回事儿？”江洋一头雾水。

　　“没什么。他真的是我同校的师兄。而且，我来之前也不知道第二名是他。”

　　“可他看你的眼神儿……不太像，师兄。”

　　“诶，这次呢，我就站在江洋这边儿了。”美丽勾着于小米的肩膀，窃窃的低语，“于小米，我感觉你的春天来了。不过，我如果是你，我应该有点头疼。”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两个！”小米不服气。

　　“小米，那个人看起来还不错。如果他追你，你考虑下。”江洋完成了任务，也就轻松了不少，都会说八卦了。

　　“你们两个烦不烦呀。他真的是我师兄啦！”

　　“我给你打包票，于小米！他肯定喜欢你！”

　　“美丽，真的，你不去做八卦编辑，好可惜……你脑洞太大了。”于小米用手指点了点美丽侧过来靠在她肩膀上的头。

　　手机响了……那只熊猫的头像总是让人那么跳戏……

　　“哟，谁啊？”郝美丽侧目挑眉。

　　“没，没谁！”小米小心侧过脸。

　　“晚上一起吃饭。”林修阳的微信。明明是淡淡一句，却莫名牵动于小米的心。小米快速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回复，“好的。我得吃大餐。”

　　“怎么，绿太阳啊。”

　　“哎呀，你怎么那么烦呢。再说这些我就不请你吃饭了。”小米将手机抱在怀里，一副藏了宝贝的样子。

　　“不请客？我可是知道你秘密的人哦……”

　　“真是怕了你啦。走啦走啦，吃饭去啦。”

　　临近中午的太阳躲进云彩背后，徐见清坐在电脑前看那幅《半米阳光》。好像真的如她说的一样，或许，环境再暗一点点，应该会更好。再退回去看自己画，徐见清的眉头不自然的皱起来。如今，已经过了那么久……不知道，在老师心中，他还回不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