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大叔silence

12、Part.12

　　文思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从中午的烈阳高照变成了夕阳西下了，阳光一束束的，金灿灿、红橙橙，就那么西斜着从辽远的天空中铺下来，把大地铺了一片。
　　她从床上起来，把窗帘拉开，看着外面的天色都有点迷幻，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她手里拿着窗帘，在窗前站着迷糊了一会儿。
　　被卧室里的空调吹了一下午，口有点干。
　　文思婷等着自己的感官渐渐从混沌中恢复过来，才把窗帘给束好了，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咽了一口。
　　手机放在茶几上。
　　文思婷想起自己之前嘱咐尤萱回家之后要发条信息给她，她划开锁屏，尤萱这次没用手机里的信息，用了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文思婷之前没想通尤萱发信息的含义，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深想过。只是单纯觉得尤萱可能不太合群，有那么一点坚守传统的意思。现在想想，或许尤萱只是用两个不同的社交软件给自己内心的人分一个类别。
　　就像□□里的特别关注一样。之前尤萱把她当成潜意识的恋人，现在说破了，就应该正常了。
　　回归正轨。
　　文思婷点开微信。
　　——回了。
　　文思婷看了一眼时间。
　　14：20。
　　离她们交谈没过多久。
　　文思婷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从中午的事过后，尴尬和不适是一直在的，并不因为她是亲自面对着尤萱还是用着微信和尤萱发信息。
　　文思婷想了想，回了：下午睡了觉，刚起，没看到你的信息，抱歉了。
　　她这一个下午睡死过去了。睡得挺好的，没有做梦，特别舒适，以致于她没有适时地给尤萱回上信息。
　　好好休息，回去上班的时候升职！
　　文思婷补了一句。
　　尤萱秒回了一个笑脸。
　　看起来，尤萱并没有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她们之间没有龃龉，正常朋友好好相处，这挺好的。
　　文思婷给手机熄了屏。这些事先放一边吧。温饱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她得首先考虑考虑工作的事情。
　　今晚再看一看58同城，看有没有什么合自己心意的公司，投几份简历。明天再出去实地找找。
　　文思婷这么想着，从沙发上起身，打算等一会儿给自己随便弄点什么吃了，再洗个澡，就回卧室里的床上坐着去看电脑。
　　其实尤萱从文思婷家出来就好很多了。
　　知道这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因为她下了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就预想过很多种情况，好的坏的都有，对好的抱了一点幻想，但也没敢多，念头一闪就过去了，最多的就是预想最坏的情况，文思婷会觉得她特别特别恶心，会赶她出去，还会跟她断绝朋友关系，然后离她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她。
　　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文思婷表态的时候尤萱还是有一点接受不了。她知道自己虽然已经预想过最坏的情况，虽然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在她心上放了千百遍，可是心中其实排斥这个结果，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希望的还是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因为她的所想还没实现，所以自己告诉自己她想的都是假的，没能够真正直面她已经预想的最坏结果。
　　皆大欢喜当然是尤萱的一厢情愿，所以面对现实砸下来的石头时，虽然不至于昏天黑地，可也头晕眼花，简直难以置信。
　　尤萱在路上一直在调整情绪，回到家的时候心态就放平了。起码文思婷没赶她走，是她自己受不了走的，她走的时候文思婷还说她们还会是朋友。
　　反观起来，倒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好闺蜜垂涎已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件事本身看起来就蓄谋已久。要换了她是文思婷，她怎么想啊？
　　这人多恐怖啊？！有病吧？
　　尤萱回信息就是这么想的。文思婷多好啊！
　　如果文思婷真的不能接受……做朋友就做朋友吧，维持原状而已。她会一直在文思婷身边，没什么的。
　　尤萱给文思婷回完信息，拿着手机，身子靠在橱柜上出神。
　　想起和文思婷聊天时突然进来的信息，尤萱退出了和文思婷聊天的界面。
　　自然:“还在吗？之前处理了一下老板发过来的资料。”
　　“嗯。没事，我也在看文件。”半个小时之前，尤萱是在沙发上边看着文件便拿着手机和温自然聊天的，可是突然温自然就没反应了。没过一会儿，文思婷的回复就进来了，正好她觉得坐得有点累，就拿着手机站起来到橱柜那里倒了一杯橙汁，抽了一根塑料吸管往杯里一插慢慢嘬着。
　　“你也太累了，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忙？你们老板给你放的假也太水了。你看文件看到现在？”
　　“不是，回了条信息。”
　　温自然在那边有点摸不着头脑，突然灵光一闪:“文思婷？是她吗？你和她表白了？她怎么说？”
　　尤萱看到此条，笑了。
　　“没同意。”
　　微信上有一会儿没有反应，尤萱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我猜也是。别伤心，没什么的，这毕竟吧，就不是什么太容易让人接受的事。不过，能说出来就好了，人也不能憋一辈子是不是？说出来才有机会。与众不同就与众不同了，这世界上也没谁相同啊。不能因为你跟别人不同太多就要受到别人的歧视啊，对吧？爱因斯坦与众不同了人家不知道多伟大。”
　　“放宽心。”
　　尤萱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愣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腿可能是站得有些麻，于是换了个姿势靠在橱柜上。
　　“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碰不到几个高中朋友了。”
　　温自然这个人，尤萱在高中的时候没有了解太多，她那时候的精力几乎被高考给全部占据了，偶尔分出来的歇口气的时间也是给了文思婷。
　　尤萱对温自然的固有印象，就是温自然这个人跟自己一样不合群，总是坐在班里的最后一排，留着两辔长刘海，在座位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长相。
　　直到洛杉矶再相遇，久别重逢，自然而然地熟稔起来，谈话间个人的爱好习惯，上学时候的小事都会被拉出来讲上一讲。尤萱才突然记起来高中时期她不可避免会听到的八卦，旁人对温自然的评价，除了孤僻不合群，学习不好，还有所谓的更劲爆的，不为人知的，让别人都避之不及的爱好。
　　——你知道吗？她这个人不光是孤僻，她这个人很恶心的。爱看两个男的乱搞!她书包里有好多这种书，我看见她看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偷偷看!
　　——咦~她怎么会喜欢看这个？变态吧？真恶心！……
　　尤萱那时候在做数学题，那是一道难题，她本来就被难得没办法全神贯注，给外界留了很多感官来接受信息，听到这些议论，没搞清楚爱看两个男的乱搞是什么意思，心里就狠狠一跳。
　　孤僻？那不是我吗？
　　尤萱有些愣神，原本就做不下去的数学题在她最后的一条神经松了之后霎时间宣布她与题目的抗争失败。
　　她忍不住回头往温自然的方向看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过多地同病相怜，上课铃的响声就扯着响了起来……
　　“你还在记着高中的事吗？”尤萱想了想，斟酌着问了一句。她知道被孤立的滋味是什么样的，而温自然在高中里被不声不响地孤立了三年。
　　无论什么时候，长大到多少岁，遭受过的恶意尽管已经过去，也会在心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
　　如今尤萱长大了，也明白了当年被她忽略半懂不懂的“两个男人乱搞”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同性恋吗？跟她一样。只是对象是一对男的。
　　温自然是一名腐女，毋庸置疑，彻彻底底。
　　这本来应该并没什么。在那个耽美并不风行但是支持者庞大的年代里，喜好两个漂亮的男孩子互相爱慕的故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总还是有，人和人也会各自留有自己的一些空间来圈地自萌，可尤萱所处的地方或许是太过封闭，女生之间言情最为风靡，竟然见不得这种小众爱好。
　　“记得也总是记得，毕竟是伤痛。可是人生路上嘛，这些都是小痛小痒了。我如今的情况，是真的难和高中同学见上一面，要不是突然变成了你的同行，也没这样的机会见到你了。”
　　“话说你又没有什么毛病，关注这些做什么？好好走你的康庄大道不行吗？直女。”
　　“说了是爱好!爱好还有什么应该需要的特别理由吗？我说过了，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只是表示支持，并没有强迫两个男人一定要在一起。你也就碰到我了，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腐女都能承认百合的。两个女人要向前走，要四处碰壁，比男的还要难。”
　　“我这么跟你说，文思婷就算答应你了，你们也会走得很艰难。你拿准了就走，拿不准最好放弃。先不说文思婷拒绝你只是个开头。”
　　尤萱：“嗯。”
　　温自然一条语音发了过来：“你……我还挺佩服你了，比我还孤独。”
　　尤萱很喜欢出神，无论什么时刻，什么地点，面对着一些看了又看朴素到毫无价值可言的东西都能陷入自己的思想里。
　　希望路上，就算是日落……好歹也是光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