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九歌》梦猫人Maria

4、第四乐章：忆初生

　　想我当初，何其张扬，被上头的几位哥哥宠得那叫一个无法无天，连学堂里的先生都不敢管着我。是以我虚长了几千岁却大字不识几个，那些年也委实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仙界传信有信使复述，我又用不着看折子。

　　我只晓得吃喝玩乐，时常各处晃荡追求新鲜事物。哥哥们纵我放肆，上到天宫凌霄殿，下到地府阎王阁，似乎没有我不曾娱乐的地方。我也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无理取闹，该守规矩时还是老老实实的，我虽是冥海里的小霸王，但到了众神面前总是不够看的，我还不傻，哥哥们收拾不了的摊子我可不摆。

　　我最爱往人间跑，冥海其实挺穷的，但再怎么说也是仙境，宝物加起来总归比一个人界小国家多些，所以我吃喝玩乐购，哥哥们买单，这没多大心理负担。换了哪家仙府玩坏了点什么我还真的不一定赔得起。况且凡人没有法力，我还不时能够做一回大侠，英雄救美……男。鉴于美女都被哥哥们俘获了，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然，所谓美人哪里能够有我神族貌美，那些放言要报答的，我通通交给哥哥们处理了。

　　龙族雌性稀少，我从来倍受娇宠，却也不能算是不学无术。我擅长酿酒，我制的灵酒药性极佳，连太上老君都少不得跟我淘酒喝。不过我有个嗜酒如命的七哥，我酿的酒十坛里有七坛半都是要落他肚子里头的。也亏得龙族皆有一副好体魄，不然他就算没有酒精中毒也该给我药死了。

　　叨叨了不少，我发现自己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对，就是自我介绍，我行九，姓凰，名九歌。这个名字倒是伴随我好久好久了。妖族本没有姓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随了族姓，而且是随母姓。不必惊讶，妖族多为动物所化，同自然界差不多，多数孩子从生到老都可能见不上亲生父亲一面。我所知的也就海马一族男子对自家孩子最是关爱。

　　本来嘛，我应该算凰族，偏偏继承了更多的是龙族血统。所以遭到凰族的排斥，被龙族顺理成章带回了冥海。话说龙族蛋生，凤凰涅槃，偏偏我是个怪胎，凰鸟生龙蛋，实在是天下第一奇闻。龙凤呈祥那是虚的，凤族皆男子，凰族皆女子，凤凰才算一家，所谓龙凤呈祥百年不遇，也就据说老头子当初追我娘时同某凤打过架，那情景，洪水滔天，业火焚山，简直是人间灾难才对。

　　说是最后，老头子用冥海特有佳肴讨得了美人心，把某凤气得呕血。没错，娘亲是个吃货，天下第一大吃货。至于为何如此说，你们且听我娓娓道来。

　　先是渣男老头子知道有了我这个种，觉得冥海总算有女娃娃了，便放了一千二百个心，又别处拈花惹草去了。初初，娘亲伤心了一段时间，大吃特吃，跟球应该没什么两样，据说当时都快飞不动了。可后来就什么也吃不下了，吐孕持续了好久，还以为吃坏了肚子，十分的难过。

　　大哥知晓缘由，派人接了娘亲到冥海边缘的小岛，许是冥海的食物合了我的胃口，娘亲就在冥海住着直到生我，差不多吃掉小半个冥海的生物，彻彻底底飞不动了。而后稀里糊涂生了颗蛋，正琢磨着怎么把蛋做了吃掉，煎、炒、蒸、煮......脑中正过着蛋的一百二十种做法。亏得我三哥恰巧从外头回来遇见，鸟口夺食，救下我来。不然我这一条小命哟，就更加传奇了，因为我怕是可能会成为自上古以来第一只被亲娘吃掉的龙。

　　我在冥海孵化，在凰族生活了一段时间，虽说母亲待我这个稀奇娃娃不错，但是作为一个龙宝宝，鸟食委实不合我胃口，再加上凰族排外，我被顺理成章地接回了龙族。

　　而今为人，没了那强悍的龙身，我回不去冥海。也就这小团子，一个我不知排行第二十几的弟弟，误打误撞见了我。想来我要真的能有元神出窍的能力，大约也可能回去看看。可惜小家伙用尽全力充其量唤起我一些记忆，差点没魂飞魄散，我再也不敢提别的。

　　冥海本就冷清，规矩从来是没有的，只是地方难找些，除非是我冥海龙族或者北冥鲲鹏带路，不然没几个人能准确找到位置。想来我走之后，纵使老头子再能生，冥海也依旧萧条。哥哥们继承的血脉不多，后代也没有能够得到冥海认可的，想我那年纪轻轻的大侄子，第一次入冥海就去了半条命。

　　老头子风流，管生不管养，儿孙夭折的一大帮子，他半点儿不心疼。反倒是几位哥哥老圣母了，遇见一个领回来一个，自己都没有时间给我寻嫂子了。

　　究其关键，还是冥海太过冷清，还记得大哥继位时，邀四海八荒来贺，派出哥哥们和鲲鹏领路，将众神带来，佳肴美酒相待，可冥海水寒，寒侵灵魂，寻常人物呆不了半天就要辞去。尤记得大哥当时一声哀叹，当年虽小，却也明白大哥的无奈与难过。若换了我，三天不让我出龙宫，我就算不掀了屋顶也该翻墙了。可惜大哥不敢也不能，他是受过教育的，重情谊也重规矩。

　　他不似老头子，老头子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头子的老子也是个放荡不羁的，可偏偏只留下老头子一个能够入得了冥海的。听说他那一群，不，是百来个奇形怪状的我没见过的兄弟姐妹，我不由得怀疑老龙们是不是那什么尽而亡的了。

　　我这样不尊敬长辈编排老头子，放在人界是不可饶恕的，定要被那些酸儒批斗，偏生我长在冥海，作为被哥哥们带大，同他们一样看不惯老头子胡作非为的，我绝对算客气的了。再说吧，我是天神血脉，一出生便万鸟朝歌，满天红霞，依我母族的身份，冥海众神甚至低我一头。

　　话说回来，也怪不得龙族风流韵事多，处处留种不留情，龙族孕育后代太难，尤其我们冥海，龙族血脉几近凋零，要想传承，也是不得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