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往事》落伍老兵

17、第 17 章

　　杨怀信正闷着头乒乒乓乓地敲打着一只巨大的木桶，忽然瞥见花无双背着枪怏怏不乐地走过来，便放下手里的活儿。

　　\"花无双，是叫花无双吧？\"

　　花无双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花无双淡漠一笑，摇摇头。

　　\"这河里有许多深坑，不要随便下河。\"

　　\"您挺关心人的。\"

　　\"怎么一来就去站岗？\"

　　\"我是新来的。\"花无双冷冷地说着。

　　李睦冉从后面跑过来，指着仓库对花无双说：\"值勤在那儿。\"花无双点点头，径直走了。

　　\"怎么回事？\"杨怀信问。

　　\"高秋婷罚她站岗。\"李睦冉迟疑地说。

　　\"唉。\"杨怀信长长地叹了口气。

　　\"快可以洗澡了？\"李睦冉热切地盯着那只大木桶，是姑娘们洗澡用的，眼看就接近完工。

　　\"明天吧。\"

　　\"初等筑基前辈，我有个问题。\"

　　\"说吧。\"

　　\"女修士好带，还是男修士好带？\"

　　这下杨怀信被问住了，他想了想说：\"本来吧，只想着能有一些不喝酒的，唉，不和村里的女人胡拉扯的修士，没想到……\"

　　\"那就是女修士难带。\"

　　\"不。\"杨怀信挠挠头，为难地咧咧嘴，继续开始敲打木桶。

　　黄昏时分，疲惫的杨怀信提着干活的工具从仓库前路过，看见花无双像个真正的修士那样，一丝不苟地站在仓库门口。他赞许地暗自点点头，朝刘莉莉家走去。

　　看见杨怀信走进院子，刘莉莉马上殷勤地拎着水壶凑了过来。杨怀信借着刘莉莉倒的水，潦草地冲洗了一把脸和上身。

　　刘莉莉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悄悄贴近杨怀信，问：\"看见花无双了？\"

　　\"嗯。\"

　　\"她可是捅了大娄子，发配到这来的。\"

　　\"什么娄子？\"

　　\"她搞了个金丹老祖。\"

　　杨怀信愣住了：\"你听谁说的？\"

　　\"金丹初级前辈。\"

　　\"你偷听？\"初等筑基的脸拉长了。

　　\"他找闻素素谈话时，忘了把我撵出去了。\"刘莉莉赶紧为自己辨白。

　　\"刘莉莉，这事可不敢讲出去。\"

　　\"噢，我告诉赵寡妇了。\"刘莉莉失声叫道。

　　\"那不就等于告诉了全村。\"杨怀信狠狠地瞪了一眼刘莉莉。

　　闻素素没有吃掉晚饭领到的军粮，而是走到自己床边，偷偷地把军粮塞进了行囊。万珊凑过来，把自己的军粮递过来。闻素素犹豫了一下，感激地接过来，悄悄对万珊说：\"今晚。\"

　　万珊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闻素素和万珊的活动没有逃过花无双的眼睛。当闻素素端着热汤走出棚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刚坐下来，花无双跟在后面也走了出来。

　　\"你好像没吃军粮？\"

　　闻素素看了一眼花无双，没吭声。

　　\"留着接济别人？\"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闻素素虽然对花无双有好感，但还是谨慎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我没有别的意思，算上我一份。\"花无双不容分说，把自己的军粮塞进闻素素手里便走了。闻素素愣住，她望着花无双的背影，若有所思。

　　木棚里没有几个人，显得空落落的。高秋婷独自坐在桌前吃着饭，唐亚初见状，端着汤走到她身边，刚想坐下，高秋婷冷淡地用手指着远处的木椅，示意她坐那儿去。

　　唐亚初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口，倚在门口。她看着不远的地方，女修士们围着花无双有说有笑，情绪热烈。花无双似乎没有被下午的不快影响，她为一个个女修士比划着身材，扬言要把她们的美丽焕发出来：\"其实女人穿上军队道袍是非常好看的，只是发的道袍过于肥大。我会的，我会让你们一个个漂亮起来。\"

　　\"万岁！\"女修士们欢呼着。

　　\"花无双，你会跳舞吗？\"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花无双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她微笑着在女修士中间扭动纤细的腰肢，轻柔地跳了起来。她就像点燃热情的一簇火苗，立刻让姑娘们兴奋起来。在众人掌声的伴奏下，花无双跳得更加欢快。闻素素不由自主地慢慢向人群走过去。

　　\"我们应该跳舞，应该歌唱，战争是人家的，生活是我们自己的。\"花无双说。见闻素素也轻轻跟着节奏拍打着手掌，花无双朝闻素素绽放生灿烂的笑容。

　　唐亚初禁不住热闹的诱惑，也缩头缩脑地凑上前。走了几步，她又站了下来。仿佛感到自己的尴尬，转过身退了回去。

　　高秋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偷偷地往这边看着，眼神复杂。

　　女修士们散了之后，闻素素径直地向花无双走去，说：\"我们去灵炮阵地转转？\"

　　花无双点点头。

　　闻素素把花无双带到灵炮旁，抚摸着炮身对花无双说：\"这是金丹级四管灵炮，是由四个金丹级的灵炮组成，它是由枪身、瞄准镜、炮架、四轮双轴车座组合，用灵车牵引。\"

　　闻素素坐在瞄准镜前，熟练地操纵着灵炮：\"每分钟射速是６００发，有效射程２０００米，也可以平射，两个弹箱，每个弹箱是１５０发灵气弹。\"

　　花无双细心地琢磨着，闻素素操纵着灵炮转几圈以后，花无双请求道：\"我可以试试吗？\"

　　闻素素感到有点惊讶，但还是让花无双坐进了操纵手的位子。花无双转动着灵炮，炮身随着花无双的转动，成斜角瞄准着前方。

　　\"前方５００米，树上的鸟窝。\"闻素素突然下达了一个口令。

　　花无双似乎对武器有着敏锐的掌控能力，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灵炮了。她瞄准了鸟窝，干脆利落地向闻素素汇报：\"好了。\"

　　花无双离位，闻素素坐进了操纵手位置，通过瞄准镜，她看见十字坐标线正好对准了树上的鸟窝。

　　\"看来，你是个老兵。\"闻素素欣喜地说。

　　\"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

　　\"怪不得呢。\"

　　\"你呢？\"

　　\"战前我已经结婚了。\"

　　\"幸福吗？\"

　　闻素素似乎不想讨论下去，她指着机枪说：\"只要我往这上面一坐，心里只有对妖兽的仇恨。可惜得很，至今为止，我还没打下过一个妖兽王。\"

　　\"本来，我们这个年龄的姑娘，心里应该充满了幸福，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可是，却承载着太多太多的仇恨。\"花无双似乎也显得很伤感。

　　\"这么说，你也有一笔账？\"闻素素真诚地说。

　　\"妈妈，妹妹，小弟弟，全死在妖兽手里。\"

　　\"在什么地方？\"

　　\"花城。\"花无双漂亮的蓝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刺人的光芒。她仿佛又听到妖兽的声音，密密麻麻灌满了她的耳膜。

　　花无双想起了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骑着马在田野间飞奔，在父亲的指导下练习射击。父亲的笑声多么爽朗，他总是说：\"金丹老祖的女儿应该无所畏惧。\"

　　花无双没有让他失望。她练成了一手好枪法，枪响靶倒。她是父亲的骄傲和珍宝。美丽活泼的她俘获了一个又一个筑基军官的心，收到了一扎又一扎的情诗。但是，只有一个人赢得了她的青睐。

　　那个英俊的中年金丹修士和其他人一起目睹了花无双的枪法，然后在人群中笑着指了指她脸上粘着的一块油污。

　　她擦掉了脸上的油污，却从此再也抹不掉他充满孩子气的笑容。

　　草原像绿色的毡毯，铺满了山峦，铺满了大地。野花一丛丛点缀着绿草，随着徐徐吹过来的风，轻轻地摇曳着。花无双躺在深深的草丛中，感到了心满意足的幸福。也许是骄阳过于刺目的光线，让她闭上了双眼，金黄色的头发铺散在地上，草叶抚拂过她的面颊，让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多么愿意这样一直笑下去。

　　然而猛烈的爆炸声撼动了大地，沉醉在草丛中的花无双被气浪掀起。她坐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去。到处都腾起圆柱形的硝烟，妖兽王疯狂地轰炸，投下一枚又一枚爆弹。

　　当花无双跳起来，奔回军营无人值守的大门时，看到的是空空荡荡营地，没有一个人。她不知道所有人都去了哪儿，只有凭着感觉去寻找。当她失魂落魄地走进满是废墟的村落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她的肩头。

　　花无双回头，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

　　是一位陌生的老婆婆救了她。老人把花无双拉进了破屋，把她藏到谷草下面。当妖兽把妇人和小孩全赶到村庄的空场上，架起喷火杖准备射击的时候，花无双突然发现了妈妈、妹妹和年幼的小弟弟。她要喊，老婆婆的手把她的头按进了草堆。

　　妖兽们向手无寸铁的人群射击，花无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血泊里。小弟弟冲出人群，向前飞跑。妖兽的喷火杖吐出了一股浓浓的烈火，吞噬了小弟弟弱小的身影。他浑身是火，嘶叫着，翻滚着……

　　花无双眼睛里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舌头上充满了鲜血的咸腥味。干枯的草梗刺在脸上的那种感觉，成为她无法苏醒的噩梦……

　　闻素素看着花无双痛苦的脸。此时此刻的她，眼里并没有泪水，有的只是那股灼人的光芒。

　　闻素素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开口，任由令人窒息的沉默包裹住她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