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学首诗》人需传

4、4

　　美国，郊外墓地，一座座白色的墓碑整齐的矗立在茵茵的草坪上。
　　林静把鲜花放在照片旁边，看了看那秀美的脸庞，站起身低头默哀……
　　“林静是吧……”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哦……”林静寻声望去见是走过来一个中国男子，典型的南方人长像，高颧骨深眼窝五官立体周正，眼睛非常有神带着深遂，皮肤光洁嘴唇盈润气色特别好像是刚做完保养似的，个头中等偏上身材匀称，腰板拔得很直，穿着合体的西服，系着领带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我叫黄忠。”此人走近自我介绍。
　　“黄……忠？……”林静在记忆里搜索着。
　　“甭想了，咱俩不认识，是！跟那个‘黄忠’重名……”
　　“哦……”林静放下了思量。
　　黄忠打完招呼转过来缓缓蹲下把鲜花放在海伦照片旁，神情悲伤，注视良久才起身仰天长叹了口气：“多美的女子！太美了……，既带点儿西方人的立体又带点儿东方人的圆润，粉白的皮肤，蓝蓝的眼睛，她的头发……真好，那么……细柔滑顺，像……绸缎一样……”
　　“你……”林静见黄忠一脸情思。
　　黄忠低下头看着：“我在追求她，她还问我中国儿媳妇怎么当……”
　　“哦……这样……”林静也不熟，不知怎么安慰好，想了想说出，“那个……那，你们……，一般，这儿……好像……很难，问到，谈婚论嫁的……”
　　黄忠侧首一注视：“你……也打听点事儿？……”
　　“嗯？！”林静不知黄忠何出此言。
　　黄忠正过身，一抬下巴：“这多日子就你……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团会，甭说大派对就华人圈里的活动你也没来过，找过你好几回，你都给推了，你是……，瞧不起谁咋的……”
　　“啊？？我？没没有！我平民老百姓一个……”林静有些心惊这才细打量对方，见黄忠像是富家的样，举止带着派头。
　　“甭说你忙考试！有哪个不会考试的……”黄忠话锋很硬。
　　林静刚想嗔怒可又一品，好像对方也没有什么要“冒犯”的，无非是想交个朋友嘛，于是只得委婉道：“我……得快点拿到学历！……”
　　黄忠似想问……但又没问……
　　“你几岁？……”林静觉得还是有点不得劲，怎么的我也是当妈的人了，你还谈恋爱呢，看那眉宇就知道，一种外露的大男孩气。
　　“哦？哦……”黄忠看了看林静，闪了一下眼神说，“小也……小不了几岁，我……是咱们学校华人社的代表，发生这事儿后刚选的……”说完升起一丝哀伤，眼神缓缓落向那墓碑，“……对不起……我要知道你这样，就应该……再，勇于……点儿……”掩过情绪抬起头，“以后……跟社团常保持联系，前阵子又有恐怖袭击，使领馆也建议我们保持好基层团队建设，确保人身安全……”
　　“好，好！”林静这不能不表态，赶紧补充一句，“我填过表……”
　　“是，我知道，但你还在刚来的地方住吗，换地方了吧，反正……听说你是从不旅游也不逛街就是学习，倒也让人放心……，挺有志向啊！”
　　林静没有表示。
　　“哦，对了！你认识的熟人也要小心，你这种人……在有人眼里就像天然的……猎物，会勾起他们的……”黄忠有点严肃。
　　“哦哦……”林静点头，看了看这个尽说家长话的大男孩。
　　黄忠最后又留恋的看眼那墓碑才说：“走吧……我有车……”
　　二人出了墓地，行进停车场走到一辆非常豪华的车跟前，这时从旁边一辆豪车上下来俩人，也是华人，但看得出都是非富即贵，黄忠主动介绍：“他叫马力他叫，哦，他听不懂中文，第三代华裔，彼得……”
　　林静见对方好像并没有主动伸手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可黄忠这么热情介绍林静也只好主动点儿用英文打上了招呼：“你们好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大家见过之后，林静上了黄忠的车。
　　车启动，慢行着，黄忠先说了话：“到这儿……快一年了吧，感觉……，什么吗……”
　　林静也不知对方想问什么，只得支吾的回应，当是客套吧：“啊……行吧，也没……太多感觉！……”
　　黄忠把话唠开：“……是……没太习惯吗？那你一定是大家庭长大的吧，很热闹吧！”
　　“嗯？”
　　“这个……如果你要是在一个亲情特别浓的家里长大的，你就会……不太习惯，像我！我十八岁之前每年过年我都得给一个七岁的堂叔磕头要压岁钱。我父亲又是干企业的，古道热肠的，朋友也多，不像这儿，聊的都不深，你看这儿街上哪儿有压马路的，说也……说不到位，再好也穿不了一条裤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言声，可别到这儿就见外喽，国内国外能帮的就互相帮帮，别一个人闷着……”
　　没想上来开这么一段场，林静眼泪差点流下来。忍了忍哽咽，当不当说的现在也不是时候，于是聊以交情：“那个……你，你不习惯啊……”
　　“我习惯！”
　　“哦？”
　　“我适应力超强，我们那儿都是穷养儿，真打手板长大的，我爸创业时哪儿没睡过，四海为家……”
　　怎么还两头都是理，林静一下不知怎么说了。
　　“呵呵……我……得快点儿找到我的‘赫本’啊！”黄忠拍了一下方向盘。
　　“快……点？……”
　　“嗯！”黄忠一点头说开，“我奶奶……是这几个儿子轮流住，可……她是谁侍候她她骂谁，一会儿肉多了想让她血脂高，菜多了是怕花钱，我那几个婶就让孩子们上，我妈就叹啊，早知道也多生一个了，合计是儿子就不要也行了，这一出国就剩他们两口子了，手头没抓挠了，天天的催我啊！就想那混血的大孙女啊！衣服买这一大堆，到时候她天天抱出去……”
　　车开得并不快，豪车里非常舒适，一点杂音都没有，看着外面的街景像是电影，林静心里突然升起有钱人那种……“悠然的幸福”……
　　“那个……你们干什么去啊，到，大路就行了！我打车……”初次见面，林静不能不客套。
　　“净说见外话，一脚油的事儿，一会儿马力要找他女朋友去看时装发布会你去不去，开车去，后天回来……”
　　“啊？我……不去，有正事，哦哦，我不太……习惯，热闹……”林静赶紧找呗。
　　黄忠看眼林静，一笑：“……我喜欢美国！这是世界的美国！有美的东西为什么不欣赏……”
　　“哦……”林静听着，有点吃不准对方，没再接茬儿，过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冷淡于是问上，“你们要是组织联谊什么的在哪儿啊……”
　　“在马力哪儿，这样更私人一些……哎，对了，中秋节可有活动啊！”
　　“马力？……”
　　“他家有一个大别墅，老大了，他爸是一集团老板，初中……他就和他妈过来了，但后来离婚了……”
　　“这样……”
　　“以前给咱一小地方太简陋！忒寒酸，自己都不抬气！我就说去马力那儿，要不他那儿也天天整派对，他不同意，这小哥只交贵族，一般人根本不搭理，是……反正也是玩不到一块去，后发现他喜欢枪，枪法可好了，我就在旁边练，几天就快追上他了，最后俩人比，这他才服的，治不了他……我当什么代表啊……”
　　黄忠又说了这么多知己话，林静干张了张嘴，不知深说好还是浅说好了……
　　黄忠似觉了出来，于是道：“你不用多心，我跟谁都这么说话，我奶奶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要坦诚’！我爸他们那会儿做瓷砖都是口头合同，当然现在不行了，圈子太大了……”
　　“噢……是，是啊……那，那你奶奶不想你啊……”
　　这一问黄忠低了点头沉吟一会儿道：“……小时候，一块乘凉和我奶奶，没想在天上看见了一颗慧星，她就当回事儿了，后……也不知怎么听说外国这叫‘许愿星’所以她就支持我来了，加上我们那地方打清朝就尽漂洋过海的，‘娶个洋媳妇就好了’，她跟我说，其实……，流星……不是慧星……”
　　“迷信！！”林静突然一吼。
　　黄忠被吓了一跳：“啊……哦，是吧……不是，是她做姑娘时候……”
　　“看前见看前面！”林静大叫一声。
　　黄忠赶紧回脸刹住车，幸亏车速不快，只见前方突然冲过来一辆车挡住了去路，车子停在一座立交桥上……
　　黄忠先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此时就见从车上下来个人……
　　“克里斯？”
　　“谁？”
　　“海伦的男友……”
　　克里斯看了车里人之后一点手从马路对面的一辆车里又下来三四个人，这三四个人可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有人手里拿着棒球棍还有一个黑人一点表情没有更是瘆人，手插在夹克兜里。
　　“这帮人埋伏好的……”黄忠观察着把领带解了下来。
　　“报警快报警啊！”林静浑身战抖。
　　“报警？……你太不解他们了，他们只服这个！”黄忠说完打开了车兜，有一支枪赫然在目，黄忠拿起别在后腰皮带上，“你在车里别动！”说完下了车。
　　“彭！彭！”两声关车门响，黄忠回头一看是彼得和马力，马力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肋叉。
　　“车……不错啊！”克里斯打量着，一脸挑衅的样子，“这里还一个妞呢，出来玩玩，‘啪’！”一掌拍在玻璃上。
　　林静在里面吓得一闪。
　　“克里斯！你想干什么！”黄忠用英语喝住。
　　“干什么……”克里斯盯着黄忠步步逼近，一脸不屑的样子，“……海伦……喜欢……黄皮肤，你俩唱得挺好啊，yellow还……可有什么好看的！”克里斯怒目的往黄忠脸上一指。
　　“彭！”林静下了车，风中一个东方美人，大家都愣了。
　　“……嘘——”克里斯不禁吹了声口哨，点了点头，盯着林静，“ok！ok！……”
　　“ok那就让开！”黄忠喝斥。
　　“既然o……k，那……你们为什么还想方设法搬出唐人街？……”克里斯一耸肩。
　　“你！扯淡！”黄忠点指一字一字的狠说，一点儿不让份儿。
　　“是吗，我带海伦说……‘你看街上那卖艺的，说的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的好听！等你不给钱了他就会白眼你暗骂你，这就是你认识的那人，”
　　“你闭，”
　　“让他说！”黄忠竟然打断了林静。林静不说不行，刚碰一段“老乡见老乡”，怎那会赶点儿，这不上眼药呢吗。
　　克里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二人才继续说：“我们卖艺从不吆喝，不是勒索性的，乞讨都是安静的，只要一个‘爱’，来去自由……”
　　黄忠没有说话……
　　克里斯一笑：“所以海伦离开了你！她怕哪天自己会变成一个粘人的婴儿！”
　　黄忠还没有说话但攥紧了拳头。
　　“大家保持理智，我们需要交流……”随着声音走过来一个，是彼得。
　　彼得来到两人中间：“我叫彼得，我虽是黄忠的朋友，但我保持中立，我在备选议员，现在在市政府任职，我有义务为市民负责，解决争端，如果你们因各人情感问题本人不好介入如果要是有过激的种族问题请注意你们的失控言论……”
　　“哈，你说话为什么就不能带点感情呢？！”听不出克里斯是在夸还是在贬。
　　彼得颇有风度：“等说上‘医保问题，失业问题’我自然会带上感情的……”说完看向另外几人。
　　这一冷幽默起了效果，那几人把架式松了点……
　　彼得继续向那几个人：“兄弟们，这里是世界的美国，光这……”彼得一指汽车，“你知能有多少吗，如果今天发生恶性事件，将为我们城市未来添上不光彩的一笔，让那些‘问题’变得更多……”
　　彼得说得十分入理，明显能看出那几人有触动的表情。
　　克里斯看了看形势一点黄忠：“好，好，来！你来！这儿是我特意选的，离海伦也不远……”克里斯退到桥边往下一指，“是男人，跳到那广告牌上……”
　　林静侧步一看，“我的天！”只见桥下滚滚车流的绿化带上有一立柱式的户外广告牌，宽也就刚够两脚。“不，不行……”林静一步近前拉住黄忠。黄忠探身看了看没有说话。
　　克里斯手扶栏杆向下望着，感悟般的像个哲人：“……我们的命一半儿是上帝的，你们的命全是自己的，所以我们跳时只把该想的想了而你们想自己想得太多，海伦……不适合你……”克里斯说完一跨步登上栏杆略停一下双脚起跳蹦了下去……
　　“啊！……”有人惊叫盖过了桥底下汽车飞驰的声音，再一看克里斯落在那广告牌上微晃几下然后稳住站定身形，回转，架起胳膊看着黄忠。
　　所有人无语了，克里斯这回带来的人不禁挺了挺腰，默契的把路段围住，那黑人始终手插在兜里。彼得的话白说了，男人只服叫男人的男人。
　　林静感觉后背发凉，腿有点抖。
　　黄忠看了看情况，不禁抿抿嘴才说：“没想到啊，今儿让我碰这么一遭，横越海洋来到这个叫美的国家，美……是不是一种刺激……”黄忠低头向下望去，“你，给我腾地儿！”黄忠说完转过身冲向那黑人英语道，“兄弟，我说声‘兄弟’你听得懂吧！我只是把枪给我哥儿们，这东西太沉我不得劲儿跳，咱别走火啊，然后我哥儿们那儿手里还有一把枪，我让他亮在明处，下面我要用汉语说，这样我们沟通更明白一些，要不然他们不让我跳，但请你别紧张好吧，你……也是走过路过对不对，犯不上，好吧……”黄忠说完把后腰的枪缓缓拔出换了中文对马力，“我今儿不露一手不行了！你们都放心，没问题，哥儿们知……你为什么枪打不过我吗，你脚跟没扎稳！腰腿没劲！一直没跟你说合计让你服一道，你把你手里的枪先亮出来我怕你冲动，在……这儿时间长了好像拿这玩意儿不太当回事儿，但不能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要先开枪！老弟我死活都领你这个情了，像彼得说的整大了对谁都不好，有钱没钱咱也不打官司玩，你还开着这车是不是……”
　　马力听罢迟疑了一下腰前一探把枪拨出。
　　那黑人惊了一下，另外几个大汉也都退了半步。
　　“小马哥，给老弟坐坐镇，接着……”黄忠把枪扔了过去马力“啪”左手接住，双枪在手。再见黄忠一个旱地拔葱跃上栏杆，紧跟着就跳了下去。
　　林静不知自己闭没闭眼，应该是闭了再一睁眼，只见黄忠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广告牌上，下面车流不息。
　　克里斯倒站在地上晃了晃身子。
　　黄忠一笑，看了看隔着不远的另一块广告牌，走到远端，三步并二步跑开，然后单脚点地一窜，腾空跃起跳到了另一个广告牌上，再兜起个劲，来了个前滚翻，稳稳落脚后转身正站，一抱拳冲众人中文道：“在下即来自飞鸿故里就练过醒狮争霸！”
　　上面的人全呆了。
　　黄忠又一高抱拳：“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的，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日路经贵宝地，盘缠用尽，只得在此买艺，请大家有钱的买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缓缓垂下了手一低头冲向克里斯依然用中文：“……海伦……可惜你不懂汉语，我该怎么翻译至情……是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