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诗经谱三国》止于棘

3、于以采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很多人都暗地里说我虽有智谋却缺与之相应的德行，我笑笑，总比那些聪明不够用还自视甚高的人强上个七八倍。
　　有些事需要有恶人去做，有些事也需要有恶人去提，如果连主公的这些心思都读不出来，也就不要去做什么所谓的谋士了。
　　人说我是个胆大得可怕的人，无非是我还在袁绍帐下的时候孤身入钜鹿郡，斩杀了当时有反心的头领孙伉，镇压了当地浮动的人心。
　　袁绍对此十分满意，我也一度认为凭着这份别人认为的胆大，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袁营平步青云。
　　我喜欢离间的方式，喜欢那种把人心算在博弈中的感觉，却不料遭人所忌，反被人算。
　　或许我是真的不得人喜吧，在我弟弟出访张邈时，谗言四起，我为保命仓皇离开袁营。
　　谁叫我的野心和计策总是那么赤裸裸地表现在世人面前，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世人一句人品不佳，就给我定了一个终身的死刑。
　　我不知道，我这样一个已有恶名的人，再背上个背主的罪行，还会有怎样的出头之日即便这茫茫天下还有同情可怜我的君主，可是这根背旧主的刺，早晚都会成为引发灭顶之灾的祸患。
　　的确，我曾心灰意冷。
　　逃难途中，我和张杨割据一方，但心里知道，这终非长久之计。
　　恰逢你想要奉帝入许，我建议张杨也去许地表示忠心，因为我发现，此时能够知道把九五之尊握在手上的人，目光足够深远，前途也不可估量。
　　慢慢地，我成为了你的谋士，一力促成献帝入许昌，我知道我必须马上做出点事来，让你好歹对我有些重视。
　　你让我协理内政，顺便再施反间，使敌营生隙。
　　只要你想做到的，不论用怎样为人不齿的方式，我也都会帮你做到。
　　理由很简单，在曹营多年，你倾心信任，从未将我当作降仕看待。
　　我不在乎骂名，但却在意主公的猜忌。
　　用人不疑，屡付重任，我只能报以毫无保留的忠诚。
　　而且你和袁绍不一样，用人重才，甚至有和我一样不伦不类的观点，只要做得成事，用什么样的诡计又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你的理想，不仅仅是一匡天下，更是要天下改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也一直在为你谋划。
　　而这次的谋划，注定是孤独且有代价的。
　　遗臭万年，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我说过，我不在意。
　　我递上了晋魏王的奏章，带头假借天下人的名义为你请命，千夫所指我也要你夙愿成真。
　　荀彧还是在意料之中选择了公开反对，我不得不说，他也是了解你的人，他没有过多地对我发表什么指责的言论，而是越过我将质问直接抛给了你。
　　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实。
　　这十个字让你心里起了多少波澜我没有那么清楚，但是这十个字是真真正正地刺痛了我。
　　曹营多年，我第一次被如此直接地戳痛伤口。
　　是的，在荀彧眼里，我到底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择手段。
　　我冷笑，荀文若，至少这次我和主公一条船上的人，而你，孤立无援，注定无果。
　　我知道这场仗和以往不一样，斗的是人心，毁的是人情，不过，这场仗是一定会赢的。
　　果不其然，寿春传来了噩耗。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个抉择，对你来说，都是那样艰难。
　　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了你的苍老，满目沧桑，面对一个空食盒长时间无语。
　　你穿上了魏王服，我衷心为你夙愿达成而喜，却不想再看不到那个雷厉风行的你。
　　荀攸走后，你每每看到他的遗物，就忍不住涕泪半日，我心里清楚，你悲的不仅仅是荀攸。
　　说实话，我羡慕郭嘉，可以和你同笑同骂，形骸放浪；我羡慕荀彧，竟可以动摇你称帝的想法；我羡慕荀攸，和你一生军旅，得你一生嘉赏。
　　我到底不是他们，我曾背负的原罪注定了我只能在血和罪的深渊里艰难前行。
　　我付出了我拥有的一切，包括士人最重视的名誉。
　　可我在你心里的分量，终究比不过荀彧，胜不了郭嘉，赢不了荀攸。
　　也许，这就是命吧。
　　有人说，至少我是陪曹公走到最后的人。
　　是啊，亦或许，我比他们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