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异志》青梅白马

3、柳府

　　4.
　　翌日清晨，林青春良二人按约定于城中溪河桥上碰面，同去城西柳府。
　　天光微熙，桥下长街行人来去，早市吆喝不绝，热腾的烟火夹杂着晚春未褪尽的晨雾包裹着溪河桥。桥上一人身着素色直襟长袍，腰系银边革带，青巾裹着束发往后马尾般披散开来，面朝冉冉旭日，抱剑独立，其面色如霜寒凝定，目光似秋水无波，意气风发，不同凡人。
　　“春良兄弟！”一个腰挂玉牌的威武紫色锦衣男子从桥下拾阶而上，大步走来，“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才一夜之隔，我便觉你脱胎换骨，意气风发，全然无了昨日那番披头散发的颓唐模样，真是可喜可贺！”
　　“莫要与我寒暄。” 春良显然对虚荣这种东西充耳不闻，“你看看这溪河桥下是不是少了样东西？”
　　“嗯？”林青迟疑了片刻，便转身跑到桥下伸过头去看，“呀！斩龙剑呢？定是被哪个没轻重的小偷顺了去！”
　　所谓斩龙剑，一般在水系丰富的地区，当地居民都会在新桥落成后，特地托铸剑师锤炼出一柄锋利的宝剑，在桥下用绳索吊起剑柄，将剑锋直指水面，以用来防范水中精怪跃出水面作乱，这把悬吊在桥下的宝剑，便唤作斩龙剑。而这只是一种安稳民心的地方习俗，未必见得能在实战中派上多大用场。荆北诸城皆是缘水而居，其水贯通云梦泽，蛟龙作乱被麒麟阁平息后，为防止再有蛟龙顺着活水游窜到城中作怪，他们特地打磨出一批号称用法符淬炼的宝剑，悬在城里每一座桥梁之下，以震慑蛟龙。
　　“无碍，明日再令护卫悬挂一柄，库存充足。何况城里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蛟龙了，近日加强巡查即可。”林青对溪河桥下悬挂的斩龙剑失窃并不以为然。
　　“我看即便城里所有桥下的斩龙剑都失窃，你林护卫也不会担心。”春良试探地问道，“这种剑我之前观察过，法符淬炼出的宝剑，剑身上皆有一层精致的符纹，那种符纹并非是用刀笔镌刻出来的，而是注入法力的黄符在宝剑上的一种体现。今早我路过几座桥，发现桥下斩龙剑剑身上的符纹都已消失殆尽，应该是注入在宝剑上的法力都随着时间慢慢流失了。依我之见，其实已并无多大用处吧？”
　　“呵呵，还真是逃不过你法眼。近年来蛟龙几户绝迹，雷部在斩龙剑上是懈怠了许多。不过我听说，在云梦泽腹地，的确是有一把真正的斩龙剑在镇压着蛟龙，只要那把剑不丢，这里都是小事。”
　　“那麒麟阁就不怕镇压蛟龙的斩龙剑被罗刹猎人盗去兴风作浪？”春良问道。
　　“这便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护卫能打听到的事情了，应该是有高人在云梦腹地镇守宝剑。”林青笑了笑说道。“总不会是陆云师傅在那里看守吧？”
　　这算是玩笑话，印象中陆云师傅生性怪异，不见得会为正义的名号帮麒麟阁去做这样的事儿。可难道说，当年云梦龙君颔下龙珠被楚寻天盗走后，云梦泽国至今尚未将将龙珠寻回，所以龙君在惊蛰夜尚未苏醒？不然麒麟阁怎会用区区一把斩龙剑便将十万蛟龙困在云梦泽？定是群龙无首，最终才遭到人间势力的压制。那龙珠现在的下落可能也已成谜。

　　5.

　　林青与春良二人边说边赶寻到柳府。
　　那柳府沿着河水建成，琉璃瓦彩面墙四方合围，足足有三四十亩地宽广，一眼望去，甚是开阔。正门是朱漆涂就，衔着铜质鎏金螭纹辅首，门上是方长牌匾，白底玄文威威严严写着“柳府”两个正楷大字。府门虚掩着，早有下人在一旁候着林青二人，见其如约而至，便走上来接迎道：“恭候林护卫大驾多时，老爷在西厢房正等着您呢！”
　　二人迈进宅院，迎面两纵古朴葱郁的松树一字排开，夹着一条大理石铺就的笔直正道，石道前后依此排着九座异兽石像，神态生动，甚是壮观。这九座石像形态各异，三纵三列，呈九宫之势摆布，可能是请高人来布施的阵法。但具体是什么阵法，依春良的见识，也尚看不出其中玄秘。柳家是荆州巨族，有这种讲究并不见得奇怪。但仔细看去，第一排正中那座石像像似一头凶狠的恶狼，獠牙狰狞，头上长着一对后翻贴耳的龙角，与城隍里那座龙君神像有几分相似。
　　“春良你可认得这九座石像？”林青一边观摩一边问道。
　　“这九座石像造型各异，却各有龙形，正是传说中的‘龙之九子’”。春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你可分辨得出这九子？”林青继续追问。
　　“这有何难？从入门第一座石像开始，依次是：
　　雅好音乐，一子囚牛；
　　嗜杀好斗，二子睚眦；
　　好险喜高，三子嘲风；
　　声如洪钟，四子蒲牢；
　　喜静好烟，五子狻猊；
　　似龟负碑，六子霸下；
　　似虎好讼，七子狴犴；
　　似龙好文，八子负屃；
　　口润嗓粗，九子螭吻。
　　我所叙述，可有不妥？”
　　虽说这种这种问题只算常识，但面对春良如数家珍般的对答，林青脸上依然不禁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我常以为兄弟你只是在城隍破庙里蹉跎光阴，今日看来，倒是为兄多虑了。从溪河桥下斩龙剑到这柳府九子龙像，看得出，你的见识非常人可比，此番有你相助，我这心里更觉踏实了。”仿佛是石头里打磨出黄金的光泽，林青言语中带着一股按耐不住的惊喜。
　　“呵呵，哥哥见笑了。只是我倒有一事不明：普通富贵人家镇宅的多用金狮麒麟等祥瑞之兽，为何柳府要在宅院里放置九子龙像？这其中莫非也有蹊跷？”春良质疑道。
　　“我也曾将此质疑去询问管家，只说是龙在皇城，皇城之下，豪贵之极，莫若龙子。荆州柳氏，富甲天下，用这种方式彰显其身份地位，也无可非议。”林青道，“兄弟洞察细微是好事，但也不必太过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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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冰岛队加油！
----来自某位伪球迷的真挚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