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邹秋

9、表白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再过几天就是立夏，之后这天只会一天比一天的热。人们不再是前段时间各种季节的衣服混穿的状态，大多都换上了短袖。夏择穿着件白色Ｔ恤，头发在吃饭前刚剪过，被理发师抓了个当下潮流的发型，看起来很精神，也更显得年轻了，说他还是高中生估计也没人不会信。他跟在陆笠的身后，错开了一两步的距离。两个人都没说话。
　　夏择不知道陆笠叫他干嘛，比起和陆笠散步，他更想回家。再多的接触，只会让自己刚坚定的心摇晃不定，他不想那样。正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走在前面的陆笠忽然停下来，看着他走到自己旁边，开口道：“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呢。”
　　夏择回神答道：“我休假。”
　　陆笠应了一声，然后迈步继续往前走。
　　“有去哪玩儿吗？”陆笠问道。
　　“Ｗ市。”夏择随口说道。
　　陆笠闻言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听说那儿还不错，景点蛮多的，你去了哪些地方？觉得怎么样？”
　　陆笠这么问了，夏择只好把自己旅游的大致情况告诉他。虽然因为时间的原因并没有去太多地方，但当跟别人说起时，夏择才发觉原来有这么多东西可以说。自己回忆时，按着路线匆匆捋一遍就完了，可跟陆笠说时，就会把自己所见到的景色仔仔细细的描述给对方听，仿佛恨不得让他也亲眼看到一样。
　　“那天风特别大，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吹飞了。”夏择兴高采烈的说着他的经历，陆笠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应上两句。
　　“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我觉得还蛮好的。”说到最后，夏择真诚的建议道。
　　“嗯。”
　　两人一时没有新的话题可说，又安静下来慢慢走着。
　　夏择渐渐从刚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恨不得打自己几下——又过头了。
　　刚才又一厢情愿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太糟糕了。
　　“坐下歇会儿吧。”陆笠指着不远处的长凳说。
　　夏择从自我厌恶和对自己的警告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走到了江边，而陆笠指着的长凳就是他和陆笠第一次在非工作状态见面的地方。他点了点头，跟着在旁边坐下。
　　路上人依旧很多，随着天气变热，夜晚来纳凉散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等夏天来了之后，人只会更多。夏择的目光越过护栏，落在不远处的江面。夕阳将江面映照得闪闪发光，有点像他在Ｗ市的那个景区看到的景色。当时天很阴沉，风很大，夏择以为会下雨，之后也的确是下雨了，但没多会儿，雨就停了。阳光从层层乌云中寻了个缝隙落了下来，洒在湖面上，金光闪闪的。周围天色依旧比较昏暗，但只有那一处，充满了光明，就像是有天使降临人间，周围伴随着来自天界的圣光。夏择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可是照片却无法把那种景象完全记录下来，缺少了那种让人震撼的感觉。虽然夕阳下的江面比不上他那次看到的，但也还是很美。大自然的馈赠，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之前夏择一直在想借口离开，看到这番景色，情绪忽然被抚平，心境也变得开阔起来，也不太在意要不要提前离开这件事了。
　　陆笠本来也跟夏择一样欣赏着不远处的风景，忽然发现了什么想要跟夏择分享，偏过头，却看到夏择那张泛着微红的脸上满是陶醉，那双经常微笑着的眼睛正专心致志的望着远处，眼里细碎的光芒闪烁着，嘴角扬起，樱色的嘴唇被阳光染得带着微微的橙色，让人不禁想起了香甜可口的橙子，忍不住想拥进怀里咬上一口。
　　这种想法蠢蠢欲动，渐渐的挣脱了心底的束缚，奔涌而出，把他的理智瞬间淹没了。刚才想要跟夏择分享的东西也被抛在了脑后，现在他感觉全身发热，忐忑被欲望压制，他只想顺应这种感觉，把埋藏在心里一直以来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事实上，他的确说出来了。
　　“我喜欢你，小夏。”
　　“嗯？”夏择没听清，疑惑的问道。
　　“夏择，我喜欢你。”陆笠压下心头的紧张，认真的又说一次。
　　夏择有点懵，心里想着我也喜欢你呀，然后看着陆笠一脸严肃认真又带着点忐忑紧张的表情，渐渐缓过来，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看着夏择迅速转过头的脸上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陆笠瞬间被泼了一通冰水，从里到外的冷静下来了。
　　他刚干了什么！
　　夏择脑子里有点乱。他前一秒还在想要如何和对方建立良好健康的朋友关系，后一秒对方就给他放了个大招——想和他发展朋友以上的关系。是他太老了，跟不上时代的变迁了吗？不对，陆笠比自己大，要说老的话，也应该是对方跟不上时代变迁才对。所以，这是什么新的整蛊方式吗？自己要接话吗？还是说，自己要答应吗？可是自己真的喜欢对方吗？能给对方同等的回报吗？陆笠人那么好，自己要是不能好好回应怎么办？啊！自己在想什么？！不对不对不对！这些都不对啊！
　　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夏择脑子如千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思绪混乱又迟钝，感觉装满了浆糊。
　　“我、我、谢谢……我也喜欢你啊……呵呵……”夏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颠三倒四的，双手无意识的胡乱摆动着，“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再见啊。”陆笠想要牵着他的手被他打掉，然后他站了起来，迈着微微踉跄的脚步，走到路边招了个出租车，开门坐了进去，只留下陆笠站在原地伸着想要挽留的手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他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了。
　　夏择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被男性表白，难道真的被张靖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自己长得真的那么招男人吗？不对，他也才遇到一个人这样对他，不能作为证据。他从没想过这种事啊，要怎么办？
　　夏择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脑子里全是刚才陆笠对自己表白时候的场景，对方微微蹙着眉，眼里充满了真诚期待不安紧张正看着自己，嗓音低沉，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择，我喜欢你。”他听见他说。
　　心脏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腔。脸颊很烫，夏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发起了高烧。他把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窗面带来丝丝凉意，但很快就被脸颊烤暖，也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