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皆是你》半圆子

2、你好哇，杜仲！

　　杜母收拾好隔壁理疗室的两张病床，回到诊室想看看杜仲醒没醒。开门一看，却看到一个陌生小姑娘趴在病床边，冲着自己儿子傻笑。心中有些许不悦。
　　“小姑娘，你是来找秦老大夫看病的？”
　　被开门声下一跳的秦艽迅速缩回刚刚还不安分的小手，起身尴尬的挠了挠头。笑盈盈地回答： “我是来找我爷爷秦老大夫的，阿姨，您是这位小哥哥的妈妈吧？”
　　杜母一听，原来是秦老大夫的孙女。原来心中的那点不悦早已烟消云散，笑眯眯地拉着秦艽坐下，“你就是小秦艽啊，好一个俏生生的女娃娃，白白净净的真好看。不愧是秦老大夫的孙女。”
　　秦艽心中暗自汗颜，面上还是乖巧可爱状“阿姨才好看呢，黑亮亮的头发真让人羡慕。”
　　劳作多年近50的妇女怎么可能还是满头乌发，不过，被一个小姑娘甜甜地夸赞，心里还是乐开花的“小姑娘嘴可真甜，这是来找秦老大夫的吗？这大冷天的，路上没冻着吧？都怪我们，这么晚了还这么麻烦秦老大夫。”
　　秦艽小心思一转，心中有几分了然。估摸着这阿姨很有可能是漂亮小哥哥亲属什么的，那就直接可以从阿姨这了解第一手‘情报’了。
　　\"阿姨，您这是什么话啊。爷爷听到了准该不高兴了，他常说为医者仁心，止于至善。\"
　　“真不愧是在城市长大的孩子，说话就是不一样，比我这乡下来的老妇人有文化多了。”
　　从病床那边传来的细微窸窣声被秦艽细心的捕捉到，而后压低了音量“阿姨，病床上的小哥哥好像要醒了，您知道他的家属在哪吗？”
　　杜母一听，赶忙往病床边走去。只见杜仲薄薄唇微张，口中气喘吁吁，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盖着的被单，手背有青筋突起。头不住的小幅摇动，似乎在与深陷的梦境做抗争。
　　杜母见状，心疼地轻拍杜仲，小心呼唤着试图将杜仲从梦魇中唤醒过来。
　　因为杜母说的是方言，秦艽在旁边听得一脸懵逼。就隐约听懂了‘小五’还有‘幺妹’这两个词。
　　入睡后的杜仲一直陷入了梦境当中。小时候的场景在梦里面一帧一帧的浮现，真切得仿佛能触手可及。此时十七岁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童年时期的自己。
　　梦里，升起徐徐炊烟的小寨在山路尽头，放学结伴而会，一群七八岁的小孩走在弯弯绕绕的盘山路上，嬉笑打闹，追追赶赶。只有杜仲落在最后，一个人看着前面热闹的同学，闷着头孤零零的走着。
　　一个心细的男孩发现路边矮木灌丛的一只比一般蝴蝶体型大一倍的枯叶蝶，喊着大伙过来看。走在最后的杜仲经过众人，没有停留准备继续往前走。
　　往回走的几个人纷纷和杜仲擦肩而过，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大孩子一边往回跑，一边喊住众人别动等他来抓。经过时，故意重重撞向杜仲肩膀。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杜仲，被这冷不丁的一撞，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尖头的小石子磕在膝盖骨上，钻心的疼。
　　为首的那个大孩子见了，领着小伙伴围着杜仲嘴里重复念着“杜小五，瘦巴巴，娘兮兮。两腿发软不能跑，原来他是个娇气包。”
　　“杜小五，瘦巴巴......”尖嗓的童声阵阵刺耳，十七岁的杜仲，想拉起彼时七岁的小杜仲，带他逃离那个被嬉笑怒骂围筑成的铜墙铁壁。
　　使劲伸手，想冲破这层梦境的结界。然而，越使劲眼前的画面却渐行渐远。最后，只留下那群儿时同伴一阵又一阵重复的“杜小五，瘦巴巴，娘兮兮。两腿发软不能跑，原来他是个娇气包。”一直萦绕在耳边，让他拼命想要逃离却不得要领。
　　忽然，一个银铃轻快的女声断断续续钻入耳中，瞬间驱散了梦境中的黑暗混沌。女孩的呢喃软语，让他忍不住想睁眼，一探究。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担忧的脸。让杜仲隐隐有些失落，以为刚刚听到的轻软女声只是梦境中的幻觉。
　　“小五，感觉好点了吗？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去外面买回来。”杜母见儿子醒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阿姨，刚刚我来的时候外头老街的小食店基本都关门了。我这书包里正好有带来的汤和粥，先给小哥哥垫垫吧。”
　　秦艽一开口，杜仲心中猛地一激灵。
　　原来不是幻觉，就是她的声音把他从混沌梦境中带回来的。
　　杜母不好意思地客气回绝：“这是带来给秦老大夫的吧，这怎么好意思。”
　　“这里装了好多呢，爷爷这么晚了指定吃不了多少。您就别见外了。小哥哥正虚弱着，让病人饿着可不好。我去煎药房找找餐具，阿姨您先等着。”
　　被秦艽这么一说，相比于忸怩的客气，病中虚弱的儿子还是更让杜母担忧。想着这要跑到更远的地方买，一来一回出去买确实耽误时间，索性就应了她。
　　“你坐这等会儿秦老大夫，阿姨去，正好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一下子，狭小的问诊室就剩秦艽和杜仲。
　　平时开朗外向的秦艽，被心生好感的白净少年看着，居然有几分羞赧。为掩饰自己的小心思，秦艽装作四处打量着这间不算大的诊室，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挪到里病床最远的凳子坐下。
　　突然的安静，让这初次见面的两人都些不自在。
　　杜仲起身半靠着枕头，看着眼前那个刚刚还笑着叽叽喳喳说话现在却安安静静眼睛向四处乱瞟的女孩。
　　最后，竟是杜仲打破了一室安静，“我听到了。”
　　“哈？”
　　秦艽一脸懵逼，收回了之前故作闲适的表情。第一反应居然是乖觉坐好，端端正正的像课堂上被老师抓到现行的小学生。
　　此刻表情呆呆的少女，那双大眼睛里懵懵的还夹杂着被识破的无措。
　　杜仲觉得这样的她，比先前看到和妈妈说话时的机灵狡黠更加可爱。感觉自己心里痒痒的，有种让他陌生的情愫悄悄落在心底。
　　“刚刚说话的，是你吧？”
　　...
　　“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听得到我那么小声的自言自语？”秦艽暗自腹诽。
　　见秦艽还是没什么反应，杜仲以为是她坐得远没听清。清了清嗓子，“咳咳...刚刚我听到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索性坦然承认，这么想着秦艽便一口气都‘招供’了。
　　“那什么，我喊你小哥哥是因为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说你是睫毛精是因为发现你睫毛居然比我的还长。要知道，我从小就被各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夸睫毛好看。还有...”
　　“还有什么？”杜仲在半梦半醒间只是隐约听到了声音，没想到她居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具体内容。但后半部分欲言又止的内容，让他更是好奇。
　　看着眼前小哥哥那双清明的眼睛，秦艽突然觉得自己不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交代清楚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还有...其实，我是想偷摸碰碰你睫毛。结果，还没上手呢，阿姨就进来了。”
　　秦艽一副没吃到小哥哥豆腐好可惜的口吻，让没怎么跟陌生女孩接触过的杜仲，耳朵悄然变红。低着头，垂着眼，心想，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开放了吗？
　　秦艽发现了男孩躲在细碎短发下的通红的耳尖，心里有点小欢喜，故意嗲着声音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不知道你名字，那就只好一直叫你小哥哥咯？”
　　那一声温软的小哥哥，让杜仲表情微愣，不知作何反应。但他控制不住越发红彤的耳朵和脖颈，让秦艽雀跃不已。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杜仲对女孩的心思一概不知，只当是一个纯良小女生在不知道自己姓名的情况下对自己的礼貌称呼。
　　稳了稳心神，继而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叫杜仲。杜仲是一种中药材，色紫而润，味甘而微辛，其气温平...”
　　“甘温能补，微辛能润，故能入肝而补肾。”
　　对于秦艽不礼貌的打断，杜仲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更多的是惊讶，这么一个开朗的小小姑娘，居然熟读过《本草纲目》。
　　刚刚与杜母交谈时她只是猜想是不是那个人，现在可以确定了，果然是那个时常被爷爷提起的少年。
　　终于是见到本人了啊！
　　“你好哇，杜仲。”秦艽走到病床边，伸出一只揣在衣兜一直没拿出来的手“我叫秦艽，秦艽也是一种中药哦！”其实真正心里想的是：杜仲秦艽，秦艽杜仲，连名字听起来都很合拍。
　　表情冷寂的他有片刻呆滞，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是这么好听。语调轻快，尾音上扬，充满了对认识他的期许和欢欣。
　　“你好，秦艽。”握住了眼前皙白的小手，嫩滑纤细，触感让人忍不住想流连。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静握了小一会儿。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儿好像天生有一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亲近。
　　杜母、杜父还有秦老大夫一行三人推门进入。杜母拿了碗筷，杜父端着煎好的中药。秦老大夫看着两个小孩交握的手，呵呵笑道：“看样子不需要我介绍了，两个小孩自己认识了。”
　　杜仲猛地松开手伸进被子里，及时制止了联翩浮想，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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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坚持坚持坚持ヾ(?°?°?)??读者大大快来宠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