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17、运气

　　方铮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过，小时候曾经一个人给他算过命，说他命好，八字好，这辈子都会过得顺风顺水。

　　但方铮从来没信过。

　　事实也从来不允许他相信。

　　从小到大，什么事倒霉什么事就都合伙成堆的来找他。

　　就像现在。

　　方铮看着眼前抱着胸，叼着烟，头发挑染了几根黄毛，站得倒是整齐得跟阅兵似的五个人，心里一阵郁闷。

　　“滚开！”方桉一眼就看出了来者不善，也没打算好言以对。

　　“都是熟人啊。”穿了件黑夹克的男生朝赵轩吐了个烟，“就这个态度？”

　　“九哥，”赵轩笑了笑，“差不多行了吧，事不过三。”

　　“你认识他？”方桉看着赵轩。

　　“是熟人，”赵轩毫不避讳的说，“找过我几次麻烦的熟人。”

　　九哥把抽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似笑非笑的说：“咱俩之间是完事了，上一次打完就说好了的，我今天也不是找你麻烦，连遇到你都是因为刚刚从网吧出来正好看见了。”

　　赵轩听完脸冷了冷，指了一圈九哥身边的人：“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和你旁边这人随时能走，”赵轩说完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方铮，“不过他得留下。”

　　赵轩和方桉一同看向了方铮，方铮简直不想说话了。

　　这次真的是运气不好了。九哥他的确认识，还和他身边的兄弟打过几次架，不过和九哥的正面接触没有。

　　但这他妈都是小学三四年级的事了，他当初的确是把他兄弟打得不轻，但至于惦记这么久吗？

　　而且当初打架的起因也是他们先挑起来的，方铮甚至最后因为过意不去还给他兄弟道过歉，结果没成想今天居然还能因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堵。

　　方铮冲方桉和赵轩苦笑了一声，也没隐瞒：“我和他也是熟人，也是打过架的熟人，不过那都是三四年级的事了。”

　　方铮说完看向九哥，语气挺不屑：“以前就觉得你没多大出息爱记仇，看来我小时候还是低估你了，你记仇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啊。都小屁孩时候的事还能记到现在。”

　　九哥没说话，看着方铮的眼睛里冒着火，随后，他又再一次看向了赵轩：“你俩走人，我跟他算账。”

　　“我操你妈的！”方桉开口就骂，“算你他娘的的账！要算一块儿来啊！看他妈谁教训谁！”

　　赵轩听了方桉的话一挑眉说：“是啊，九哥，这是我朋友，要来一块儿来吧，咱俩也不差这一次！”

　　倒是方铮听了一阵内疚，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他惹的事，完全没必要连累方桉和赵轩，而且他和赵轩也并没有关系好到可以让他为自己打架。

　　“你们走吧。”方铮说，“我自己解决。”

　　“你逞什么牛逼啊！”方桉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兄弟就应该一块儿。”

　　……

　　林路在方铮家玩到了挺晚的，但方铮一直还没回来，这让他莫名的一阵心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

　　方妈妈已经回来了，做了盘煎饼给林路和方柯吃，然后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剧。

　　突然，方妈妈的手机铃声响了，林路远远的看到她接起说完两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变得充满了愤怒。

　　等方妈妈打完电话林路才走过去问了一句：“阿姨，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方妈妈气得火冒三丈，边穿外套边说，“方铮他真的一天不给我惹是生非就浑身痒痒！居然敢跑去王行街！还打群架！现在被他们班主任捉了，在那等着我去接人呢！”

　　林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听完这段话的感觉，既担心又愤怒。

　　他以为方铮这次出门应该也不过就是和方桉去网吧打打游戏，没想到居然混到网行街那边儿去了，还打群架。

　　方铮，你真是越来越牛逼了啊。

　　“阿姨我跟你一块儿去行吗？”林路站起来跟着方妈妈到了门口。

　　方妈妈挺急的：“阿姨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帮阿姨看着点儿柯柯啊。”

　　说完，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林路叹了口气走回了沙发，他心里的焦急，愤怒，担心一点儿不比方妈妈少，就连现在坐在沙发上都有点坐不住，他站起来用力捶了一下茶几，又对着空气踹了几脚，还是烦得不行。

　　年华门口，九哥那群混混已经散了，只有方铮他们三哥人站在那儿，走不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班主任抱着胸瞪着他们。

　　“打架！还聚众打架！方铮，方桉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读书了？”年近半百的班主任气得手都抖了，“要不是最近抓的严，学校让我们老师没事在这块儿多转转，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打个你死我活来着？三对五多厉害啊！还有那个，那个谁，你哪个学校的！”

　　被点到名的赵轩清了清嗓子，说出来的话一点儿没有尊重老师的自觉：“关你屁事。”

　　“你！好啊！”这会儿班主任就不只是手抖了，声音都气得发抖了，“方铮你看看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吗！”

　　“唐老师，”方铮站到了赵轩面前，“我解释过了，我们就是在这被人堵了，打架谁也不想的，况且我们还没动起手呢……我刚被人揍了一拳还没还回去您不就来了吗。”

　　“还还回去？那些混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我要是没遇上你们就只能躺着回去了！况且你们要是不来这种地方，能被这种小混混堵着吗？”

　　“我……”方铮还想反驳，结果被身后的方桉拉了一把，他下意识的闭了嘴，然后视线看向方桉。

　　年华门口的灯也是五光十色的，映在方桉脸上显得有点迷离，方铮看到他的脸上就差没写了“我错了”三个大字。

　　然后他就听到方桉说：“唐老师，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来这了，也绝对不会再和别人发生冲突了，我保证。这事儿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这也是第一次，你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呗。”

　　好言认错的话老师一般都还是爱听的，果然，唐老师听完之后脸色好了些：“改肯定得改！这次的事我叫了你们家长过来，你们回去之后一人八百字检讨，这次看你们还没打起来，我就不报到学校去了，要是还有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

　　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方铮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今天能衰成这样，为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人堵了也就算了，打个架刚被人打了还没还手就被班主任给抓了。

　　偏偏他们班主任还是个出了名的严厉的主，屁大点事都喜欢往大里放，也得亏他们还没彻底打起来，不然以唐老头这性格非得把他报到学校里去，三中最忌讳的两件事，一是考试作弊，二就是打架。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个希望你转移学习环境方结局了。

　　方妈妈来的太快的，一来就是把方铮和方桉两人训斥了一番，然后赔着笑脸给老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带着三个人离开了。

　　一走出王行街，赵轩附在方桉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方桉头痛不已，他妈有事来不了，但方妈妈的唠叨也不是好受的。

　　方铮更别提了，这次一顿打骂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三个人一前两后的走着，方铮意料之中的责骂唠叨并没有如期而至，甚至到走到家了方妈妈都没有再说一个字，方桉暗叫幸运，说了句谢谢阿姨就溜之大吉了。

　　方铮却是心里更加不安了，老妈这种状态，让他总觉得前面放了个大招等着他。

　　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林路弯下腰帮已经睡着了的方柯拉了拉被子，然后飞快的走出了卧室。

　　刚下了楼，就看到方铮低垂着个脑袋跟在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方妈妈身后进来了。

　　气氛非常奇怪，林路走到了方铮身边，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方铮愣了愣，抬头看着林路：“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林路还没说话，方妈妈就爆发了：“他怎么还没回去！还不是因为等你吗！方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什么话也都说尽了！这么大的人了，再让我动手也没意思了，你要怎么做怎么改自己心里也应该有点儿数了！”

　　方铮低着头，近乎麻木的回答：“知道了。”

　　方妈妈听完久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了楼。

　　直到一楼只剩方铮和林路两个人了，他才找了条椅子坐了下来。

　　林路已经过了极度愤怒的时候了，看到他除了一边脸上有点肿其他地方都没事之后也放下心了，他拍了拍方铮的肩：“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方铮心里乱得很，压根没心思跟林路解释，而且还觉得自己又一次怎么狼狈的样子被林路看到了，相当不是滋味。

　　“没事儿，”他打起精神朝林路笑了笑，“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一句运气不好就把我打发了？”林路感觉自己已经消了的火气又窜了起来，“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去王行街那边？又怎么会闹到阿姨那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不是朋友吗？这都不能跟我说吗？”

　　“说什么？”方铮火也窜了起来，“说我他妈跟人打架还没打起来就被班主任捉了个当场？还是说我错了我不该这样？”

　　林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难道不是错了吗？你难道该这样吗？”

　　方铮没能说出话来，林路也没想听他回答，说完就推开门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