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16、朋友

　　竹城三中旁边过去两条街有一条叫王行街的大道，集各种游戏厅KTV网吧于一体，抽烟喝酒把｜妹赌｜博一条街。

　　三中什么都好，唯一让家长担心的就是离王行街太近了，怕自己孩子们学坏。方妈妈和林爷爷也不止一次告诉过方铮和林路不准去招惹外面的那些小混混，也不准去那些地方乱混。林路肯定是不会的，方铮反正当时也是好好的应着的。

　　谁知后来就出事了。

　　国庆七天假，方桉不知去哪儿混去了，前六天都没来找方铮去网吧打游戏，方铮一个人去了两三次觉得没意思就没去了，就一直和林路窝在家。

　　就在林路心里暗搓搓的希望方桉干脆再也别出现，再也别来招惹方铮，这样就能又回到当初他们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方桉第七天就出现了，还把方铮带出去玩了。

　　方铮换好衣服和方桉一块儿走之前还问了林路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林路看着方桉那张罪恶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不去！”

　　然后方铮就摸摸鼻子走人了。

　　方铮走后，一心想着能让哥哥陪自己玩的方柯瘪着嘴，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柯柯，怎么了？”林路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哥走了不开心？”

　　“嗯！”方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高兴，”林路说，“你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哥哥以前经常陪我的。”方柯坐直了身子，“现在都陪小桉哥哥了！”

　　“是啊，”林路拿过桌子上的秘密花园，拿了只笔在上面画着，“我陪柯柯玩。”

　　“好！”方柯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把小脑袋凑在桌子上看着林路的手，“还是小路哥哥你最好了！”

　　林路的手顿了一下，心里自嘲的想，现在方铮心里他未必是那个最好的了吧，陪不了他打游戏，还天天逼着他看书，讨不了欢心还尽惹他不开心。

　　王行街一家叫年华的KTV外，两个少年在争执着。

　　“我不去！”方铮把手揣进兜里掉头就准备走。

　　“别啊！”方桉拉住他，“有人请客玩儿干嘛不去！”

　　“方桉，”方铮皱了皱眉头说，“我妈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不让我来这种地方混，大伯就没警告过你？”

　　“我爸不管我，顶天了也就我妈说几句，”方桉挑眉一笑，“但我妈疼我，她就算知道也舍不得打我。”

　　“那我也不成啊，”方铮瞪他一眼，“我妈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方桉说，“况且你不想去玩玩吗？也没多大事，就唱唱歌打打游戏，还能怎么带坏你不成？”

　　方铮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新奇的地方永远有抵抗不了的好奇心，这会儿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想去的，要不然方桉刚把他带这条街来的时候他就早该走人了。

　　“……可是……”方铮还在犹豫。

　　“可是什么啊可是。”方桉搭着他的肩把他往里带，“是兄弟就一块去。”

　　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也的确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去的也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地方，就一个中号的包厢，嘈杂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方铮整个脑袋都有点晕。

　　方桉说的那个请客的朋友居然是极速的赵轩，这个方铮真的没想到，方桉和赵轩关系是挺好的，请客也不是多大点事，只是赵轩会在这种地方请客让他很意外。

　　赵轩给方铮的印象属于那种比较不太喜欢吵闹的人，一般在网吧也是戴着副耳机窝在角落里的，话不多，但和方桉一块的话挺能聊。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来了啊。”赵轩站起来把方桉和方铮一起带了过去，之前光一直在晃，所以方铮并没有看到赵轩手里居然还拿了根烟，燃着的红色的烟头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间。

　　似乎是看到了方铮看过来的目光，赵轩把手抬了抬，笑着问他：“怎么？你要不要来一根？”

　　“他不要，”方桉拿过他手中的烟，很熟练的抽了两口，然后朝方铮一吐气说：“你应该是……不要吧？”

　　方铮被他喷过来的烟呛了呛，在捂着嘴咳了两声的时候，他居然看到方桉的眼神有挑衅的光芒，仿佛认定了他就没这个敢抽烟的种。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哪来的自负心理，方铮竟然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谁说的，给我来一根。”

　　“你敢？”方桉似乎有点儿意外。

　　赵轩倒是话不多，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上了递给他：“第一次抽小心点，别呛着。”

　　“这有什么不敢的。”方铮说完又对赵轩说，“谢谢。”

　　“客气。”赵轩勾了勾嘴角。

　　方铮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轻轻的吸了两口烟，猝不及防的被呛到了，他猛地咳了几下，毫不意外的听到了旁边方桉的笑声。

　　“抽不惯别勉强，”方桉笑着，“我当初也是抽了几次才习惯的。”

　　方铮没理他，也小心的抽了两口，这次没再呛到了。

　　赵轩点了一个大的果盘和几瓶啤酒在茶几上，他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拿着话筒在低声的唱着歌。

　　这还是方铮第一次听赵轩唱歌，唱得很好听，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好听吧？”方桉拿了块苹果，边吃边说，“赵轩是我见过的人里唱歌最好听的了。”

　　“挺好听的，”方铮说，“不过不是我见过最好听的，林路唱歌声音比他还好听。”

　　“什么？”方桉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那结巴还会唱歌？”

　　“操！”方铮也吼了一嗓子，“我他妈说了几百遍了他不结巴！”

　　“不结巴个屁啊！”方桉说，“他妈次次我看到他说话就没一次不结巴的！”

　　方铮无奈了：“那他妈是跟你不熟！我跟你说过的吧，跟熟的人他说话他从来不结巴。”

　　方桉还想说什么，赵轩就走了过来：“谁这么牛逼啊？结巴还看人？”

　　“他一朋友，”方桉指着方铮说，“一小结巴。”

　　“他不结巴！”方铮瞪了他一眼。

　　“行，”方桉不想再和他争论这个，“不结巴成了吧。”

　　“这么护着他，”赵轩看了看方铮，“这得是特铁的朋友吧？”

　　方桉啧了啧：“他俩差不多是一出生就认识的人了，能不铁吗？”

　　“哦，”赵轩笑了笑，“羡慕啊，我还从没什么这样的朋友呢。”

　　方桉听后站了起来，很不满的说：“我不是吗？就算不是一出生就认识的，那咱俩的交情在你那也算得上差不多铁的了吧？而且你朋友兄弟什么的随便挥挥手都能出来一大堆吧，什么这个哥那个弟的……”

　　“那不一样！”赵轩打断了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赵轩嘴角的笑收了，看上去并不想聊这事儿，“你不会懂的。”

　　方桉看着他：“我也不一样吗？”

　　“你？”赵轩看了他一眼，“或许一样吧。”

　　方铮靠在沙发上，看他们两个人站着你一句我一句跟打太极似的，心里却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林路的呢。

　　就是方桉口中的，一出生就认识的人了。

　　就是闭着眼睛，毫不费劲就能想起他每一个神态，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动作是怎样的人了。

　　就是贯穿了他十多年生命的每一个重要的时刻的人了。

　　可能也是赵轩口中的，哪怕再怎样，也不一样的那种朋友了。

　　“我发现你戴的这副眼镜后面，藏着很多事啊！”方桉把赵轩按在沙发上，拿开他的大框眼镜，恶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毛都没长齐的人，事儿倒是藏得不少。”

　　赵轩没接话，坏笑了一下往方桉下面摸了过去，后者触电似的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方铮在旁边乐了起来：“赵轩，他毛长齐了没？”

　　“没摸着，”赵轩也在笑，“你哥他反应大着呢，都嗖嗖的了！”

　　“我操！”方桉看着他，“谁他妈知道你会来这么一下！”

　　赵轩笑着问：“吓到你了？”

　　方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拿牙咬开了一瓶啤酒，灌了两口之后，一抹嘴说：“吓死我了。”

　　“哎呦你这个胆儿啊！”赵轩从他手里拿过啤酒，对着喝了两口，“方铮你喝酒不？”

　　方铮没喝过酒，老爸小时候逗他玩拿白酒骗他是水害他脸红了一下午的那次不算，但那次心里阴影给他留下的挺大的，至今为止，那种白酒一口灌下去，像一把火滚过候咙再在胃中熊熊燃烧的他怎么也忘不了。

　　简直想不到小时候他是怎么才能蠢到闻着那么重的酒味儿还能被老爸骗着把那杯酒喝了下去的，而且入嘴的时候那么苦涩都没吐……

　　方铮看着茶几上的几瓶啤酒，在想试试和心理阴影里挣扎着。

　　“不敢喝啊？”方桉挑衅的问了句。

　　完全受不得这种话的方铮立刻放弃挣扎，拿起一瓶就打算学着方桉那样咬开，结果，失败了……

　　赵轩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但还是很贴心的拿过了啤酒，拿起桌子上的开瓶器帮他开了。

　　“操！”方铮拿舌头抵了抵牙，还有点疼，“怎么我就不行！”

　　“这事儿得看牙口，不是谁都行，方桉牙口好，”赵轩说到这停了一下，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把一条细白的胳膊往方铮面前一伸，“你看，昨天晚上咬我一口，成这样了。”

　　方铮看着眼前紫红还沁着点血丝的一圈牙印，没忍住骂了句：“我.操.狠啊！”

　　“什么牙印啊？”方桉凑了过来，然后瞪大眼睛也骂出了声，“你这得是让狗咬了吧！”

　　赵轩看了他一眼，挺认真的说：“我昨天晚上是很认真的想过是不是要去打个狂犬疫苗来着。”

　　方桉没顾他的玩笑，皱着眉摸了摸那个牙印，然后问：“真是我咬的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你那喝醉了的狗记性，”赵轩把袖子放下了，“怕是那天你喝醉把我捅了，第二天醒了还得扯着嗓子打警.察电话吼着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方铮笑了起来：“赵轩，我真没想到你说话是这样的，平时都没怎么见你说话。”

　　“结果见他一说话就是损是吧？”方桉接了话。

　　“是啊，”方铮说，“也难得你这一点就着的暴脾气他那么损居然还没发火。”

　　“我脾气都这么好了，他要还冲我发火，”赵轩喝了口酒，“我就让我的这个什么哥那个什么弟把他收拾了。”

　　“你当我怕啊！”方桉反驳道，“我不发火是……”

　　“是什么？”方铮和赵轩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方桉耸耸肩：“是因为你是你，根本就不是怕那些什么哥啊弟呀好吗？”

　　“真是感动死了。”赵轩说。

　　方铮盯着被赵轩打开的那瓶啤酒，直到上面浮着的那层泡沫消失得差不多了，才拿起来喝了一口，有点涩，但和白酒那种火辣的口感完全不一样，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甚至在方铮又连续喝了好几口之后还喝出了点甜味儿。

　　这一天总体来说还是过得挺开心的，当然如果他们仨喝完酒出门的时候没被人拦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