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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要封校的消息 ...

  •   终于望见了二十三区的大门,卫嘉与张笑阳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张笑阳掏卡刷门,顺便和守门的阿姨打了个招呼:“许阿姨!”

      “哎哟,你小子总算回来了!”许阿姨从值班室里出来,拍了张笑阳两下,“出去玩儿也不跟你家人说一声,看把你哥给急的,大老远的跑来找你。现在传染病那么严重,还敢在外面乱跑!”

      “那我们不是不知道吗,跑到大西北,手机也没信号。”张笑阳道,“看来这次的传染病真的挺严重的,刚才下地铁的时候还看到有人犯病呢,太吓人了。”

      许阿姨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抽了一口冷气,问道:“怎么,咱们这儿也有病例了?你没有被他咬着吧?”

      “没有,还好我们跑得快。”张笑阳开玩笑道,“这传染病这么厉害,学校干脆停课得了。”

      “就是你们这帮小子,整天光想玩,不想好好上课!”许阿姨嗔怪道,“这次可是如了你的愿了,学校已经发通知了,延迟上课!”

      “真的啊!”张笑阳惊喜道,“延迟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发的通知是先延迟三天,”许阿姨道,“再往后的安排还得等上面通知。这次闹得这么厉害,这狂犬病感染上了可是会死人的!说不定又要停课封校。不过这也得看,如果情况控制住的话,说不定过两天又重新开始上课了。你家离得远不远?要是不远的话,不如先回家去,等你们老师通知上课了再回来。要不然等真的封了校,可就回不去了。”

      “封校?”张笑阳惊诧道,“怎么封啊?”

      “还能怎么封?就是不让出去呗。”许阿姨道。

      “全校学生都不让出去?那吃饭怎么办?”张笑阳道。

      “学校发啊,”许阿姨道,“食宿免费,还不上课,让你天天在寝室里打游戏。”

      “那也挺好的。”张笑阳老实地回答。

      “还挺好的!”许阿姨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愁了!行了,赶紧上去吧!”

      “哦,那阿姨再见!”张笑阳抬脚往宿舍走,张旭阳和卫嘉拖着箱子跟在他后面。

      进了大门后是四四方方的一个院子,周围围了一圈楼,张笑阳的宿舍在大门右边那一排正中间那一栋,坐北朝南,背后隔着一道铁栅栏墙就是荒地。

      宿舍的每一栋楼都跟旧式居民楼差不多,一层两户,从门洞进去正对着一楼寝室的大门,然后就是楼梯。门口没有单元门,就那么大敞着,所以住在一楼还是挺没安全感的,好在他们寝室在二楼。

      张笑阳上了楼,发现自己寝室的大门照例是没关。他们的寝室是矩形构造,三间小寝,C寝分布在矩形的左上角,A、B两间分布在左下角。卫生间分布在右上角,而门在右下角。卫生间和C寝之间是阳台,中间围着一个客厅。

      这个客厅,听起来挺好,其实功能十分鸡肋。女生寝室还好,一般用来放衣柜、鞋柜等。而男生寝室则因人而异,有些寝室空旷得如雪洞一般,一目了然,什么也不放。有些则堆砌着各种生活垃圾,宛若室内垃圾场。

      而张笑阳他们寝则比较特殊,特殊到整个二十三区闻名,甚至已经声名远播到了隔壁的二十一和二十二区——他们在客厅里开了一间小超市。

      其实说是超市,所售物品却十分单一。进门处右手边大门和卫生间之间的那面墙放着一个货架,上面摆放着牙膏牙刷海飞丝、内裤袜子卫生纸。而左手边呈折角的两面墙则有两个货架,上面放置着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各色泡面、自热米饭、榨菜、零食、饮料等。再加上他们这间寝室是服设学院与文学院混住,B、C两间寝室住的都是服装专业的男同学们,因此属于他们的七八个模特人台在阳台边上那堵墙前一字排开,布料和缝纫机堆得到处都是,硬生生地营造出了一种大商场的感觉。

      在这一片繁华中间,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一把老板椅,便是收银台了。此时坐在收银台前的,正是这间超市的主人,张笑阳的另一位舍友,李显祖。

      李显祖,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和我们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剧作家汤显祖有着不解之缘。张笑阳与李显祖都是文学院古典戏剧专业,而李显祖的长相也的确是一个搞文学的该有的样子:刘海遮眼,戴着黑框眼镜,颇有文人气。只是因为实在是太瘦了,因而显得有些沉郁。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当年因同是汤显祖的狂热粉丝而结缘,于是就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并且从小熏陶,试图培养他对戏剧与文学的热爱。

      然而李显祖的梦想却是大隐隐于市,当个普通的生意人。虽然身不由己地学了古代戏剧,却数次想转管理学院,最终都因家中父母以死相逼而不得不放弃自己梦想,只好搭着在本地开超市的表姐夫的便车,在寝室里开了一家小型超市,聊以慰藉。

      作为该超市的股东之一,张笑阳自然免不了关心一番自家超市的生意:“老李,这两天生意怎么样啊?”

      “这还用问?咱家这可是方圆五百米最大的一家超市,那业绩自然是不必说了!”李显祖合上了账本,“你俩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报警了。诶,恰好和你哥碰上啊,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错过呢。”

      张旭阳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哪有那么夸张!以前又不是没出去旅游过。”张笑阳进了自己寝室,先接了杯水,便瘫倒在椅子上,“累死了,又渴又饿。”

      张旭阳拉着他的行李箱进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卫嘉也跟着进来,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

      隔壁B寝的唐悦大概是听到动静,顽强地单脚跳了出来,扒着门框伸了个头进来,道:“哟,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俩真私奔了呢!”

      唐悦,服装设计专业,性别男,性向男,一米七八的身高,却瘦得淋漓尽致,据说这是现在时尚界流行的男模身材,但张笑阳是不懂的。他有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头长及锁骨、中分、亚麻灰、水波纹的头发,爱好是极致的皮肤管理和夸张的造型设计,时不时在寝室里进行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在与他同寝的两年时间里,张笑阳可谓是大开眼界。当然,并不是所有学习服装设计的男同学都这样,起码以张笑阳的观察来看,与他们同住的八位服装系男生中至少有六位都与他们这些普通的男生没有任何不同。所以,这一定是唐悦个人的问题。

      听闻他的发言,卫嘉动作一滞,张笑阳差点一口水喷出去,张旭阳眼神犀利地看向唐悦,倒把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唐悦无辜道,“哥,你太可怕了。”

      “你赶紧少说两句吧。”张笑阳站起来把他搀扶进来,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脚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你以为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唐悦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林宁他们现在还堵在苏州回不来呢。”

      “你室友他们还没回来啊?”张笑阳拆了一个面包,边啃边道。

      “对啊,说是原来联系好的大巴车来不了了,人太多又不好买火车票,现在都还在工厂里呆着呢。”唐悦道。

      唐悦他们专业五一假之前要去苏州实习一周,但是唐悦因为脚扭了就没去,所以五一期间就他和李显祖两个人在寝室。

      顺便一提,脚扭了的原因是他试图穿着有五厘米防水台的鞋下楼梯,却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好在当时离地面已经只剩下两阶了,否则后果不会是脚扭了这么简单。至此以后,即使是唐悦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女孩子真的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踩着高跷而不摔倒。

      “赵擎也没回来?”张笑阳朝他对面铺看了看,发现被子像是没人动过的样子。

      “是啊,又不上课,他回来干嘛?”唐悦道,“真羡慕人家家在本地,想回家就回家。唉,也不知道通知什么时候能下来,要是真放大假,我也回家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再被关在学校。”

      “你也听说封校的消息了?”张笑阳见唐悦老盯着他的面包,便把面包没咬过的那边冲着他,“干净的,吃吗?”

      “不吃,拿走!”唐悦怒目道,“这种夹着奶油馅草莓果酱的面包我才不爱吃呢!”

      “……”不爱吃你还观察的那么仔细。

      “你不会又在减肥吧,”张笑阳道,“你又不是女生,那么关心体重的问题干嘛?而且你真的不能再瘦了。”

      “这是一个艺术家的自我修养,你这种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唐悦说着便站了起来,高贵冷艳地单脚蹦走了,“再见,我要回去喝我营养健康的白开水了!”

      “诶,等等!不再聊会儿?”张笑阳也扒着门框目送他。

      唐悦残酷无情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啪”的一声关上了自己寝室的门。

      张笑阳无奈地退回了自己寝室。张旭阳正低头看手机,卫嘉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微妙气氛。

      张旭阳和卫嘉都是那种话很少的人。卫嘉大概是太过显眼了,从小就长得又好,成绩又好,围观他的人多,而与他主动搭话的人少,再加上他本身也不太爱说话,所以就给人造成了一种他很高冷的假象,其实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错,甚至在张笑阳看来还有些好欺负。而张旭阳——就是真的高冷。

      “哥,赵擎最近几天估计是不会回学校了,我跟他说一声,今天晚上你睡我的床,我睡他的床。”张笑阳边说边扯过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开始发微信,又问道:“卫嘉,你饿吗?要不先吃点东西?”

      “哦,马上就睡觉了,我就先不吃了。”卫嘉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放进脏衣框里,又问张笑阳:“我要去洗衣服,你的衣服洗吗?”

      “嗯,洗!”张笑阳把面包塞进嘴里咬着,一边含混不清道:“等会儿,我现在就给你拿出来。”

      卫嘉把脏衣筐放在一边,也弯下腰来帮他收拾脏衣服。结果两人收拾着收拾着,突然感觉仿佛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盯着他们,简直如芒在背。

      张笑阳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张旭阳正眯着眼盯着他。

      “怎么了,哥?”张笑阳战战兢兢地问。

      “你在学校,都是让别人帮你洗衣服的?”张旭阳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反正也是洗衣机洗的,”张笑阳道,“他就是帮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而已!”

      “你跟你同学共用一个洗衣机?”张旭阳又开始了他著名的“张旭阳式审讯”——句句藏针,步步为营。

      “那洗一次五块钱嘛,两个人的衣服一起洗,还可以深色浅色衣服分开。”张笑阳狡辩道。
      而卫嘉已经不自觉地站到了一边。

      “哦?我可是从来不知道,你洗衣服还懂得深色浅色分开呢。”张旭阳道,“给我拿着衣服,自己去洗。”

      卫嘉与张笑阳两人抱着衣服提着水壶飞快地走出了寝室,一直到出了寝室楼,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你哥太恐怖了。”卫嘉道。

      “你以为呢?”张笑阳简直一把辛酸泪,“我就是在这样的欺压下艰难长大的。”

      卫嘉道,“难怪长不高。”

      “!”张笑阳怒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到此为止!”

      “……难怪你没你哥长得高?”卫嘉生硬地改口。

      “这一句你还不如不说。”张笑阳有气无力道,“算了,不知者无罪,而且我也早就习惯了。再说,一米七六已经高于平均身高了,我不嫌我自己矮。”

      两人一路聊天到了水房。水房在大院里的东北角,里面一边放着一排洗衣机,另一边则是一排热水器。

      “怎么办?”卫嘉问。

      “洗呗!”张笑阳道,“只剩两台空着了,他又不知道我们的衣服有没有一起洗。你洗衣服,我去打水。”

      张笑阳把衣服一股脑地扔进卫嘉的框子里,卫嘉一件一件按深浅色分开丢进两个洗衣桶,倒进洗衣液和柔顺剂,又投了币,而张笑阳此时已经拎着两壶水在旁边等了半晌了。

      “终于好了。”张笑阳将其中一壶递给他,两人并排往外走,“你跟你爸妈联系了吗?”

      “手机刚充上电,还没开机,回去就打电话。”卫嘉道。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啊?回家?”张笑阳道,“我跟我哥估计是要回家的。”

      “看情况吧,确定不上课了就回家。”卫嘉道,“现在光听说是传染病,严重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很慌。”张笑阳道,“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丧尸病毒吧?”

      卫嘉不禁黑线:“你想太多了。”

      “你想太多了吧!”李显祖道,“感染初期发烧、流汗,然后怕光、恐水,之后口流涎水、见人就咬,这明显就是狂犬病嘛。”

      “哦,是这样。”张笑阳安心了一点,“还不都怪你给我推荐那个电影!”

      “还成我的错了。”李显祖转过去不再理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赶紧给导员发个微信,说一声你和卫嘉都回来了。你们俩失联了这么好几天,差点没把她吓出个好歹来。那可是挺着六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啊,出点什么事儿谁负责?”

      “你怎么不早说。”张笑阳开始趴在床上给他们导员发微信,结果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边微信一发过去,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张笑阳赶忙正襟危坐地接了电话,又是赔笑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劈头盖脸挨了二十多分钟的骂,才把导员给安抚好。这期间去洗澡的张旭阳回来了,到阳台上打电话的卫嘉也回来了,整个寝室都能听见张笑阳在挨骂。

      “呼,终于挂了。”张笑阳瘫软在床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咱们导员都哭了,把我给吓的。”
      “你就是活该。”骂了他一句之后,住他邻床的李显祖戴上了耳机,开始看电影。

      张笑阳于是又转向卫嘉:“你爸妈怎么说?”

      “让我马上回家。”卫嘉叹了口气,“我们家那边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一点,我爸已经给工人们放假了,他和我妈正商量着是要在家避难还是在厂区。”

      “哇,这么夸张。”张笑阳感叹道。

      “是啊,我现在查一下机票。”卫嘉坐在桌前,重新将手机充上电。

      “哥,那咱们怎么办?”张笑阳又问住在他对面床的张旭阳。

      “我刚才查了一下票,近三天内所有可选择的交通工具都没票了。我订了四天后的机票,明天早上再试试,看能不能买到火车的余票。”张旭阳道,“爸妈的单位也通知放假了,我让他们回老家去,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到时候我们直接回老家。”

      “哦。”张笑阳又趴在床沿上,“卫嘉,你买到票了吗?”

      “我只买到五天后的。”卫嘉突然抬起头,“你隐形眼镜摘了吗?”

      “卧槽,又忘了!”张笑阳匆匆翻身下床,跑到洗手间,“我就说世界怎么如此清晰!”

      张笑阳有将近三百度的近视,不是特别严重,平日里就不习惯戴眼镜,配了隐形之后倒是常戴,却总是忘记摘,十次里面至少有两次是睡到半夜才惊觉自己没摘眼镜,另外八次必然都是卫嘉提醒过了才记得摘。对于这幅场景,李显祖早已习惯成自然,而张旭阳却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C大宿舍楼里不断电,关灯时间全凭自觉,各个寝的生活习惯有着巨大的差异。比如张笑阳他们寝约定的十二点关灯,而隔壁唐悦他们寝则有时候十点就熄灯,有时候半夜两点都还没睡觉,简直是薛定谔的熄灯时间。

      此时零点已经过十分,日期变到了五月四日。张笑阳习惯性地刷了一会儿手机,现在无论是微博还是公众号,所有的热点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那就是传染病。张笑阳看来看去,发现无非就是那些东西,官方号发布的预防指南,大V们纷纷转发,市民们拍摄的狂犬病人攻击人的视频,还有各种描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中小学生们都已经停了课,各回各家了,大学却还没有统一的通知,这大概是因为大学生们来自天南海北,而现在交通状况不佳,传染病赶上五一小长假,到处都是等着回家的人,高速路已经完全堵死了,很多游客还都滞留在景点,贸然让大学生们放假估计会雪上加霜。

      从现在的数据来看,似乎是沿海各省和几个中心城市、旅游城市的情况更糟糕一些,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够控制好的。毕竟现在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各方面设施,都比十几年前要好得多。

      张笑阳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困意渐渐上来了,正打算丢下手机睡觉,却猛然被耳机里传来的微信提示音给吓了个清醒。

      仔细一看,竟然还是张旭阳发来的!

      张笑阳探起身看了看张旭阳,发现他正睁着黑洞洞的一双眼看着自己,简直可怕!

      张笑阳忙缩回被窝里,点开了那条微信,发现就简单的一句话——

      张旭阳:你跟那个卫嘉到底什么关系?

      哈?什么叫什么关系?

      张笑阳:还能是什么关系?相亲相爱的好舍友呗。

      张旭阳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词,片刻,又发来一条——

      张旭阳:怎么个相亲相爱法?

      怎么个相亲相爱法?怎——么——个——相——亲——相——爱——法?

      张笑阳发现自己又搞不懂张旭阳的脑回路了。

      张笑阳:哥,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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