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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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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ny不回头也知道,必然是完美的全部脱靶。他用一声轻哼表达自己的不满,SIG P228这支枪,自己在单手射击巅峰状态的时候,十五米开外,也只能达到五成的命中,何况是现在。
Ethel从Kenny手里接过枪,往左跨了一步,抬起手,瞄准另一张靶纸。
这个动作,让Kenny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一侧的眉毛微微抬起,嘴角从左边上扬,却在右边露出了一点点牙,白的略有刺眼。
Ehtel没有开枪就把手臂放了下来,她转头看着Kenny:“情况还不算太坏。”
Kenny挤出了看似明朗及满意的笑,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谢谢。”
Ehtel瞟了他一眼,这种直接的情绪表达,完全不需要人再费脑去猜测画外音在嘀咕什么。于是她笑了:“我稍后要离开七天,作为学校的代表去新加坡参加一个交流会。你就呆在这里,有事没事,练练枪吧。”
Kenny的左手手指正在抚摩右手的掌心,SIG P228的后坐力显然刺激了他的伤口,他也没有用正眼看Ehtel,不过他确信,Ehtel当然知道自己正看着她。
“每天会有人过来给你换药,他有钥匙,不需要你开门。”Ehtel面无表情。
于是,Kenny也面无表情:“酒呢?”
“你房间里有,”Ehtel忽然转头,“不过,你最好克制,免得辜负Stone的安排。”
Kenny侧过头,眼神忽然玩味了起来:“你这次救我,不怕得罪红狼。”
“哼。”Ehtel的嘲讽同样不加掩饰,“红狼没功夫关心一个死人。”
Ehtel果然连续七天都没有出现。
这件事,让Kenny有点恼。
她安排的那个人,不但又老又丑,而且像是既没有耳朵又没有嘴巴的泥巴人一样。每天早上用换药的方式把自己吵醒,然后留下三餐,就走掉。真的很不好玩,不好玩到Kenny不得不自己编排出某种类似“那个人一定是改妆过以避人耳目”之类的桥段,来打发时间。
Ehtel的房子,除了装修之外,看起来完全和时代脱节。
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网络,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他试图出门,然后发现,Ehtel的房子,不只是进门要刷脸,出门也要,所以,他出不去。
好吧,这个让Kenny很不情愿的承认,自己好像还是对Ehtel有所低估。
尤其他发现,每天下午,这个房子周围总会传来某种隐约的枪声——这个点,显然就是Ehtel所说的适合练枪的点。
越好奇,就越觉得自己无事可做。
越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就越觉得生气。
所以。
Kenny自问自答。
自己被禁锢了。
这一点,过了一天之后,Kenny就意识到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状况,和当时被高家俊扣留48小时相比,好像还是现在更糟一点,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有底。
Fernando Pessoa说,对生活保持清醒意识,会让生活难以忍受的程度变高。
但是对自己而言,无法对生活有清醒的认识,显然更难以忍受。
在完成了50个一组,总共10组的伏地挺身之后,Kenny显然感觉自己体力恢复的速度很快,这也帮助他促进大脑转速的提升。
今天是第三天,同样一把枪,十发子弹,十五米距离,有两发命中靶心。
Kenny并不认为自己的稳定性可以在短短四天就突飞猛进。他已经发现,这把枪有明显的改装痕迹,尤其是在扣动扳机的刹那,虽然差别很细微,但是和自己受训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拆开了整支枪,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尽管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加重了他的沮丧感。
即便显得矫情,他开始想念国斌和3、4、5、6,多么完美的组合,就没有他们所掌握不了的情报,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因为,国斌的策略永远可以很巧妙的把整个U384藏匿在暗处,No.3总能轻易的掌控对方可以接触到的信息链,No.4的手里掌握着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捷径,No.5的枪口下就没有所谓的射程限制之说,还有No.6……只有完美的搭配,才可以实现完美的解构主义,来达到真正完美的效果。
而整个U384,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组合,从美国西岸开始,到各个境况恶劣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成为碾压式的存在。
为什么,会在香港搞成这样?
手里的红酒杯在指尖的作用力下,握柄一折为二,切口划破了他的拇指尖,血流出来的感觉把他的思绪拉回这个小小的房子。
Kenny重新开始整理。
自己醒过来的那天是12月4日,Ethel说,红狼发布了恐怖预告。
Kenny太了解红狼,尽管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行迹,把自己弄得神出鬼没,但是他的做事风格却是极端的高调。
据卢曼娜说,组织很喜欢他做事策略上的这种反差性,前者保持了团队的灵活性,后者则保证了每一次行动都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足够大的震撼力。
但是,从卢曼娜到整个U384,最了解红狼的,其实是自己。
从某种程度来说,大约是因为,自己发起疯来的程度,和红狼很接近的关系。
所以,没有自己作为搭档,国斌还能那么快的掌握到红狼的真实意图吗?
这一点,忽然开始让Kenny有点不安。
他其实并不赞同卢曼娜以高逸泰和联运作为烟幕的方式,大鸣大放显然比不上冷箭暗算来的精致有趣。但是卢曼娜是国斌的姐姐,这个面子,必然是要给,虽然她在构建新秩序这件事上,实在是……
Kenny忽然想起Ethel说,当时卢曼雄安排来照顾卢曼娜的人,同时也是国斌在美国读书的担保人。据自己所知,那个人,是国斌刚刚到美国还没有购置房产那段时间的房东。
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卢曼娜被组织吸纳这件事?
一开始,组织的目标就是国斌?
为什么呢?
或许一开始,联运在香港的江湖地位还算是可圈可点,但是卢曼娜到了美国的同时,联运也已经土崩瓦解。
如果说,组织想要吸纳的对象是国斌,那么他在军中的那些经历,难道也是基于某种设计?那么整个U384呢?难道从一开始,命运就已经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Kenny的掌心开始传来一种若有似无的酸麻和胀痛,这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过去的十来年里,对国斌的盲目依赖,而懒于动脑这件事,让整个U384失去了多少先手。
他真的是很不喜欢那种作为棋子的感觉。
忽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林梓尧和高逸泰在无人机监控下发疯一样的对峙场面。那是林梓尧终于无奈接受,自己成为了不同势力间一颗小小棋子的命运。
哼。
Kenny笑了,他又仰脖灌下了一杯威士忌。
林梓尧。
Kenny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之后,又笑了。
最后一杯威士忌下肚,整个喉咙弥漫着一种曼妙的辛辣味,带动身体里的血液飞快的涌动起来,让他感受到一种好玩的感觉正从大脑中心萌发,然后充满了自己的身体,还有灵魂。
他的左手搭在沙发背上,食指指腹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
这是,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