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南山心远

3、找爸爸

　　孔静初爸爸孔良,前些年做生意被合伙人骗了。三人合伙，其中一个卷着钱跑了，他和另外一个背了一屁股债，到现在都没还清。从此后，做什么赔什么，后来实在赔不起了，就跟着自己三妹夫李卫军出来打工。
　　李卫军接的父亲的班，在铁路工程队里是个小管事，给他找了个看场地的活。孔良再怎么说，早些年也是见过世面，风光过的，干了两年在Z市认识了不少人，交了几个朋友。后来李卫军所在的工程队项目完成，离开的时候，他不想再跟着四处奔波，就没跟着走，留了下来。
　　他年龄大了，体力也不行，干不了重活。Z市南郊钢材市场那边有个老张跟他对脾气，就留他在厂里看看场子，做做饭。
　　静初调回家是跟家里商量好的，孔良知道女儿回来了，但父女俩离得太远，一个在南郊，一个在北环，没有直达车，坐公交车过来单程都得三四个小时，他干的是看门做饭的活儿，除了请假，压根儿走不开这么久。
　　前段时间，静初手里没钱，除了去上班，根本不敢往别处去。她还好强的很，觉得自己长大了，上班了，不愿意跟爸爸张嘴。
　　两人电话联系时，她就在电话里跟孔良说自己刚回来，公司事情多，暂时过不去，等些天再去看他。
　　孔良想着女儿工作为重，没想那么多。就这样，静初回来快一个月了，都在Z市的父女俩愣是还没碰过面。
　　现在发工资了，静初也能去爸爸那儿看看了。没钱的时候，去不了，没想头，也没怎么着。这会儿能去了，突然就觉得想得很，晚上兴奋的很久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她按着查好的路线，先做205环城公交到南环，然后在南环那边做702可以到十三里铺。
　　那里离孔良所在的厂就不远了，下车后打电话给他，孔良就能来接她。
　　因为是星期天，学生和上班族少了很多，205不是很挤，静初运气好，上车还有空座，她直接走到最后排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从北环到南环，晃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下车后，静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南环这边正在修高架桥，转车的地方挨着汽车站，人来人往很热闹，路边还有个卖周黑鸭的。
　　静初眼前一亮：正不知道给爸爸带什么好呢，这周黑鸭看到的真是时候。爸爸爱喝两口，这个正好下酒。自己也喜欢，正好可以和爸爸一起吃，也好解解馋。
　　买了一只烤鸭，人家送了配套的酱汁和小薄饼。另外还有鸭爪，鸭肠，鸭脖子，那香味儿，勾的静初口水都要留出来了。
　　一大包吃的，花了一百多，不过是去看爸爸的，本来就在预算内，稍微心疼一下也就算了。
　　提着东西，边走边问，好一会儿才问到702的站台。这辆车倒是不挤，大概是终点站太偏，人不多，车也小。
　　等了好一会儿，车才开始走，又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这个地方荒凉空旷，没什么生活气息，周围都是规模很大的钢材加工厂，可以看到堆得小山似的钢管钢筋，还有很高的吊车吊架之类的，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卡车。
　　静初打通孔良的手机，没一会儿便看到自己爸爸匆匆从一个巷子里转了出来。
　　静初看到爸爸，连忙挥了挥手，往他那边走。
　　孔良看到女儿往自己这边来，便缓下脚步，等静初走到他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几点过来的，饿不饿？”
　　静初还晕乎着：“八点多就开始走了，公交车真慢，我有点晕车，肚里饿胃里不想吃。”
　　孔良在前面引着路：“差不多就得这么长时间，我蒸的面条，一会儿给你端一碗，你歇歇再吃也不碍事。
　　孔良在的厂子就在巷子口，离站台只有百来米，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中午时间，人来人往的，大门也没关，静初跟着孔良进去，旁边端着碗的几个年轻人都笑着喊孔叔，然后就笑嘻嘻的打量静初。
　　静初看他们看自己，不知道喊什么好，就抿嘴笑笑。
　　旁边屋里出来个跟孔良差不多年龄的中年人也笑着道：“老孔，闺女来看你啦！”
　　孔良笑呵呵的答应着，回头对静初道：“这是你张叔。”
　　静初连忙道：“张叔好！”
　　那张叔就笑眯眯的道：“好好好，饿了吧，让你爸给你弄点饭吃。”
　　静初就笑着点头，然后打量自己爸爸工作的地方。
　　这厂子并是不很大，南北向，是长条形。宽有三四十米，长有一百多米。只在最南边靠西盖了一栋坐北朝南的两层小楼，东边盖了一大间，应该是厨房，大门在开南边，只是简陋的装了两扇大铁门。
　　北边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钢材，沿两边堆着，中间是一条大路，路中间停着一辆大卡车。
　　孔良和老张说了几句，就对静初道：“走吧，先到楼上我屋里歇歇，等下我把饭给你端上去。”
　　静初点头，跟着孔良从东边楼梯上了楼。
　　房间挺大，南北墙上都有窗户。
　　靠北墙放着两张一米二的床，床头朝东，并的齐齐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张超大床呢！
　　床头有张小桌子，可以放些杂物，北墙窗户底下有张矮桌，桌子上摆着一个老式电视机。
　　空调呼呼吹着，进屋猛一凉快，很是舒爽。
　　估计楼下还有事情忙，孔良将静初送到屋里后，让她歇会儿，就赶紧下去了。
　　静初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生活用品什么的都挺齐全，就是男人家，不爱好，枕头被子什么的有点脏。
　　尤其那枕头，灰乎乎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虽然是自己亲爹，但实在是太邋遢了。静初硬是没能躺下去，暗暗记住，准备晚上打电话时，好好跟妈告他一状。
　　静初原本有点头晕，一半是晕车，一半是因为太热，到这屋里一凉快就好多了，肚子也更饿了。
　　刚才，孔良随手把静初买的周黑鸭放在了床头桌上。
　　静初正考虑要不要打开先吃点呢，孔良就上来了。一手端着一大碗蒸面条，一手端着一缸子紫菜蛋花汤。
　　孔良自小对吃食挑剔，自己也有一手好厨艺。那面条蒸的油光发亮，根根分明，点缀着芹菜和肉片，香的勾人。
　　静初对付了快一个月伙食，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爸爸的手艺。一口气吃光喝净，撑得都不会动弹了。边吃边夸自己老爸的手艺。
　　孔良在旁边看女儿吃的高兴，自己也乐呵呵的。
　　吃完，他也不让静初下楼，自己又端下去，顺便把厨房收拾了。
　　忙活到两点多，父女俩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话。
　　静初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只捡好的说：“这边人少，加上总经理一共五个人，我来了以后本职工作是客服，主要任务是回访客户，处理客诉。另外还兼职内勤，接接电话，打打单子，帮经理做些杂活。现在H省分公司就我一个客服，要是将来规模扩大，客服添人了，我就是元老级的了，妥妥的客服经理，嘿嘿······。”
　　孔良听得频频点头，也跟女儿说起自己现在的工作：“我刚才让你喊叔的那个老张就是老板，原本是这边村上的，后来城区扩建，把他家的房子和地都征收了，他家人多地多，补了好几百万。他也胆大，跟着人家做生意，现在也做起来了。这样的钢材厂他有四个，从这边过去一溜过去都是他的。老张这人不错，没架子，好相处的很。隔壁院子搭的有葡萄架，鸡窝，还有一小片菜地。我每天就早上开个门，中午做一顿饭，其他时间就种种菜，喂喂鸡，晚上跟老张他们喝个酒，说说话，小日子过得舒服的很，跟我以前想的退休生活一样。”
　　静初小时候很怕孔良，长大后虽然习惯性的在孔良面前规规矩矩，但是却不像以前那样，怕得见着他就想溜了。
　　孔良在女儿长大后，也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不再那么严厉，父女俩聊得还挺愉快。
　　一转眼小半天就过去了，静初一看手机，四点多了，赶紧站起来道：“爸，我得走了，205最后一班是六点，晚了要赶不上车。”
　　孔良一听也起身道：“那就走吧，我给你收拾了一点东西，都装好了，在楼下，你去看看用上用不上。”
　　这会儿，工人都在里面干活，楼下没什么人，孔良带静初到厨房，从案板地下掏出一个大袋子：“以前这边没大厨房，我自己做饭吃，这是我以前自己用的小案板，菜刀，勺子铲子什么的，我刚才听你说要自己做饭吃，东西还没添齐，你看看这些有需要的没，有需要的就拿去用，不用买新的了。”
　　静初顿时高兴坏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刚开始是缺钱，发工资后还没来得及买，正想着一会儿下车后去买呢，这下好了，全都有了。
　　她连连点头：“用得上用得上，我还没得空去买呢！正好不用买了。”
　　孔良看自己准备的东西，女儿需要，也很高兴。他提着袋子把静初送到站台那边，说些日常琐事，直到车来，把静初送上车，才回厂里去。
　　这边静初坐在车上，看着脚边一大袋子东西，开心的不行，这下屋里的东西是真齐全了，过日子不用凑合了。
　　下了702都五点多了，又找到205坐上，一路晃到北环七点多。又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小屋，都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