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渣男幸福指南》荀香九

24、错过

　　门口有轻微的剥啄声，刘志驽愣了片刻，侧耳倾听。剥啄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心中升起一点不祥的预感。刘志驽放下研究到一半的超市半成餐品，走到门口，先挂上防盗链再开门，门外站着毫不意外的人，朝他嘿嘿一笑：“你在啊。”

　　刘志驽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是下午三点，你不坐班吗？”

　　“我是教练。”余澄霜理所应当地说，“没我的课，我就过来了呗。怎么。为啥不开门啊，隔着个小链条，这玩意就给你安全感了？”

　　他抬手捻了一下安全链，不屑地笑了。刘志驽皱眉，仍然没有解开链条，靠在墙上问：“你有什么事儿。你是无家可归还是咋的，动不动就来摩挲一圈儿。我哥没在，你可以走了。”

　　余澄霜哼笑一声，说：“我是来找你的。”

　　刘志驽纹风不动地看着他。余澄霜渐渐有点挂不住，改了声口：“噢，你邀请我过来的，现在玩的是哪一出？”

　　“我邀请你？”刘志驽重复了一遍，“没那事。再见。”

　　他说着就要关门，刚一用力，余澄霜单脚抵在门缝中间，冷笑道：“好吧，你哥邀请的我、走开，让我进去。”

　　刘志驽懒得和他废话，加重力气就要强行关门。余澄霜被夹得叫了一声，怒道：“别关了！快点开门，我酒要洒了！这也不是你家，你有什么资格关我？”

　　刘志驽索性又一用力，挤得余澄霜不得不缩回去，才将链子一起解开，堵在门口，说：“自己吹自己，没啥意思。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动手肯定打不过我。不管你在健身房能跳几个芭比跳，我都能两拳给你打出屎来。”

　　余澄霜扫了他一眼，笑道：“鸭子死了嘴还是硬的。让开吧。”顺手从身后提出一瓶酒递给他。刘志驽本能地接过，余澄霜趁机走进房间，倒在沙发上，又皱了皱眉：“这个沙发不好，我早就叫适择换，他总说下次。对这个破沙发还挺有感情。”

　　刘志驽关上门，双手抱胸站在余澄霜面前，说：“我喜欢这个沙发。我哥今晚有安排了，你不用等了，坐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余澄霜懒懒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有安排。只想提前过来歇一会儿。顺便看看你。到我身边坐。”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刘志驽扫都不扫一眼，说：“知道有安排还不走？”

　　“我走什么，那安排就是找我啊。”余澄霜炫耀地说。

　　刘志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找你？”

　　余澄霜呵呵冷笑一声，慢慢从臀部的裤兜里抽出手机，在他面前晃着，被放大的证据占据了整个屏幕。刘志驽抓住晃动的手机，定睛一看，发信人是刘适择，内容赫然写着“今天晚上你愿意到我家来吃饭吗？十点准时不要迟到喔。啾咪！爱你等你哟，来自你忠实的小可爱Super Princess SP1”。

　　刘志驽猛然回头，看着坐在茶几上的无辜盒子。现在把那个愚蠢的sb玩意儿扔进垃圾桶已经来不及了。昨天他说，发送给最近联系人。他的最近联系人可没有余澄霜，也就是说这货读取的是哥哥的通讯录？刘适择为什么会联系他？

　　“我哥最近找你什么事儿啊？”刘志驽故作平静地说。

　　一抹难言的困窘飞快地掠过余澄霜的眉间，他抬起迅速恢复镇定的眼睛，朝刘志驽微微一笑，手缓缓地覆盖在他的腰带扣上，说：“距离八点还有五个小时。”

　　刘志驽垂眼看着他的手，说：“我已经不干这事了。”

　　“萎了？”余澄霜挑起眉。

　　刘志驽在他旁边坐下，和他间隔十五厘米，看着余澄霜自然落在沙发上的手，说：“是金盆洗手了。你这人有点节操吧。说是跟我哥处对象，又骚到我身上，我没撅了你的爪子是给你面子。别嘚瑟。”

　　余澄霜维持着手搭在沙发上的姿势不动，说：“现在装起纯来了？哥们儿，你哥又不在场，你跟我装这个贞洁烈女有必要吗？你要是看不上我这款的，行，我起身就走；但你也不是看不上我啊，你那眼神儿，能骗得了谁？听说你以前在老家开KTV的，你什么操#行不用我翻出来跟你讲吧。”

　　“我金盆洗手了。”刘志驽淡淡地说。

　　余澄霜笑了，先是呵呵一声冷笑，接着靠在沙发上大笑，笑得捂着肚子直哎呦：“我就说这个沙发不行，笑得我腰疼。你这是整啥，浪子回头守身如玉？你跟我交代句实话，三位数，有没有？还守身如玉呢！我呸！”

　　“我也想问问你。”

　　刘志驽声音里的东西，能让白晓妮闭上嘴，也能让余澄霜闭上嘴。在簌簌落下的阳光里，刘志驽抬起眼睛，迎着余澄霜些微颤抖的目光，说：“你是怎么和我哥在一起的，他最近找你有什么事儿？”

　　片刻的对视后，余澄霜转开视线，说：“他上大学主动来找我的。没告诉你么，照片？”

　　刘志驽一怔，才反应过来余澄霜说刘适择找他是为了照片。“照片？”什么照片？

　　余澄霜不屑地呵了一声，说：“还能是什么，小朋友。你总在这和我装纯啊？”

　　眼前一阵眩晕，等刘志驽清醒过来，他已经骑在余澄霜身上，抓着他领子，把他深深压进沙发里。余澄霜脸憋得通红，不断地拍着他手背。刘志驽不理，厉声叫道：“什么照片，拿出来！”

　　“没带。”余澄霜微弱地说，“在我家……”

　　刘志驽再用力，把他压到更深处，头颅和脖子几乎形成了九十度：“都有多少照片。发到什么地方去了？都有谁看见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可爱嗡嗡地说。

　　这破烂玩意倒是会刷存在感，可惜并没有人在和它说话，也不指望它能明白什么。余澄霜不再出声，只是用力拍着他的手臂。刘志驽看他脸颊发紫，眼珠上翻，有点担心他不小心被自己掐死，微微放松手腕。余澄霜翻着白眼深吸一口气，腿猛然收缩，一脚揣在刘志驽小腹上，把他踹得身子一倾，从沙发上翻倒在地，立刻翻身起来，短促爆发、一脚踹中他心口上方。

　　尽管刘志驽立刻闭气，也没能防得了他这一脚带来的冲击，胸腔里翻江倒海地痛到恶心。他单手扶地想撑起来，余澄霜重重一脚踏落，踩在他手腕上。刘志驽几乎听到手腕传来的微弱声音。

　　真是太长时间不动手打架了。竟然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余澄霜第三脚对着他脸直踹过来，刘志驽一偏头，这一脚踹在他后面的茶几上。他反手抓住余澄霜脚腕，一拉一拧，余澄霜跟着翻倒在他身上，两人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隙扭成一团。

　　滚地搏击是刘志驽初中特长。余澄霜就算练过搏击，也是个学院派，不知道敌人倒地后要第一时间拧手腕背过去，手肘暴击脊骨上部，砸到他不再挣扎，只能用眼角愤恨又恐惧地盯着身后的人。本打定主意不要再心软，一拳下去，中途仍然改了方向，微妙地避开了余澄霜的眼眶，只是打中了他的颧骨。余澄霜闷哼一声。刘志驽停了手，问：“我问你为什么给刘适择拍照。为什么给刘适择打电话！”

　　“给刘适择打电话。”小可爱鹦鹉学舌般说。

　　刘志驽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盯着余澄霜。余澄霜艰难地呼吸着，沙哑地说：“不行吗……你没拍过？你没发给你哥们看过……？装什么犊子啊。金盆洗手，以前的事就算你没干过了？”

　　刘志驽停了手，盯着他，片刻后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再干了。”

　　余澄霜呵呵地笑了，鼻血横着流下脸颊，像一道单侧的战斗纹章。“那你也是干过，恩？在高兴的时候，不想拍下来让对方看看他的样子？不想一直留着自己欣赏？我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愿意爆了你。你呢……只要我把照片亮给你哥，我说什么他都会听。”

　　“你先亮给我。”刘志驽说。

　　余澄霜冷笑一声，用眼神示意刘志驽拿过手机，放到他手边指纹解锁，再点开相册，寻找“照片中的人物”。刘志驽愣愣地看着搜索出来的照片，甚至忘记了痛殴余澄霜，自己撑到沙发上坐着，任余澄霜也爬起来，扯过纸巾擦脸。

　　照片很多，还有视频。刘志驽缓慢地一张一张滑过去。刘适择不是个纸片人，不是他的榜样，不是套着“别人家孩子”的概念，他有自己的鲜活欲#望，也有生动的表情。

　　他早就知道哥哥不是纸片人，但刘适择的鲜活是一点点填充起来的。从出柜，从谈话，从微笑，从他们短暂的相聚。一直到照片里的神态。那么隐私的神情，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刘适择的隐私。

　　他确实错过了太多，错过了一起长大的二十年，错过了知道秘密后的五年，甚至错过了哥哥第一次懵懂。明明他自己是15岁，同年刘适择20岁，可以保护他，不被第一次的错误选择玷污。

　　然而他终究是错过了。错过的事不能再重来。

　　他甚至错过了“小可爱”里发出的，只能是接通电话后没人说话的轻微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