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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 ...

  •   工作生活开始后,翔每天晨练似的从市里开车绕个大圈子,先开到郊外来接上叶飒跟阿河,再往回走,五分钟后在公司门口放下叶飒,再开四十分钟放下阿河,自己直奔电子厂上班。他那工作跟他的专业八杆子打不着,纯粹是因为离阿河单位近才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面试官把自己弄进去的。
      电子厂工资不高,员工都靠拿加班费赚钱,翔晚上从不加班,下了班就直奔设计院,一直等到阿河出来再开车回去。叶飒下班早,拄拐也顺手了,每天溜达回去买了菜做好饭,那两位正好到家。叶飒做饭是真不错,这么多年来跟养父两个人相依为命,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三个人嘻嘻哈哈吃完饭,翔站在门边看阿河刷碗,然后两人下楼散个步或者去那家店坐坐,再开车回家。
      翔一口气给清吧的会员卡充成了白金,把卡给了阿河,让他们没事儿带人来坐坐,费用算他的。阿河不解,这家店位置一般,酒水食品也就那样,干嘛非要办卡?翔笑笑,说,这是他一个同学开的店,生意不太好,帮不上他别的忙,就带人来支援下生意。
      “钱不少啊帅哥。”阿河逗他。
      “可不是嘛,我别的没有,就只有钱。”
      “你对人人都这样?拿点钱出来做慈善呗?”
      翔摇头笑道:“说句实在的吧,我从小到大不缺钱,也没别的优点,只有钱,我只能拿这个吸引人来跟我做朋友。但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要分清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不值得,可我又没工夫花心思揣摩人,都是拿钱试探出来的。
      那些愿意跟我有来有往的,都是不爱占便宜自律自尊的人,这些人是可交的。他们当中又不一样,有些人觉得双方大致付出的差不多就行,不细抠,这些人做得了朋友,做不了合作伙伴;有些人非要分角必争算个清清楚楚,这些人可以合伙做生意,但是做不了朋友;也有少部分人是生意和朋友交往分的很明确的,这就难得了。在这基础上深交了觉得兴趣相投特别聊得来的才能成为挚交,所以我说,认识你跟叶子之前,我交心的好朋友就黎嵩一个。”
      阿河听得好像很有道理,就问:“那爱占便宜那些人呢?”
      “最开始交往个两三次,发现这样的人,渐渐就不叫他们疏远了呗。”
      阿河点点头,又觉得不对:“那叶飒可是经常蹭我们饭从来不回请的啊?”
      翔突然笑起来:“他怎么能一样呢。他可是我见过最单纯最认真的人了,以前你见他四处蹭饭,除了我们几个以外,还有固定的人吗?每次蹭了饭,不是让人家占占便宜,就是帮女孩扛东西干活儿。他是个最懂等价交换的人了,要不是家庭原因,他能是个好商人。他跟我们说的清清楚楚自己还不上饭钱,我们愿意请是我们的事儿,他自己估计随时准备好为我们几个献身呢。”
      “怎么听你这话这么生意经呢。”阿河挠挠眼睛,心里有点不得劲。
      “我本来就是个商人啊,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投资,是要看见收益的。要么就是我心情好,明知投资没有回报,就是乐意。”
      阿河听得挺难受,待了一会儿才闷闷地问:“那我呢?”
      翔突然笑得喷出了饮料:“你别给我装啊!你就是个人精,对人际交往看的清清楚楚的。我还得拿钱试探这人可不可交,你眼睛一扫就知道了,但从来都不说破。你那么会说话,又毒舌又给人留脸面,还保持跟所有人的距离,你比我厉害多了。说真的,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谁,我都觉得你肯定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阿河苦笑:“我哪儿有那么精?那你跟我交往,不怕我算计你?”
      “你算计我什么?我什么都是你的,来吧。”翔张开手臂挺挺胸,一脸□□的表情。
      “滚蛋。”阿河看向旁边,心里甜蜜蜜的。
      这个人什么都是我的。

      上了三个月班以后,最初的新鲜感转成了熟练和信心满满,一旦弄清楚上班是怎么回事儿,很多最初诚惶诚恐的东西就消失了,剩下两种心情,一种是失望无聊,一种是“我一定能干好”。
      叶飒蛮喜欢他那个夕阳红一样的工作,每天写完了就印刷样品,做得津津有味;阿河越来越感到单位的水深,人际关系比工作量更压人;黎嵩忙得见首不见尾,跟他们只见过两三次面。
      这天晚上,翔打来电话说请他们吃饭,四人好不容易聚了一次。
      酒足饭饱后,翔擦擦嘴郑重宣告:“我辞职了。”
      “啊?哦。”其余三人反应一致,本来也都觉得他干不长,没想到这么快就废了。
      “我要开家线圈厂。”
      “啊?”这回三个人的嘴都不上了。
      沈郁翔得意洋洋:“就是电容。我在厂里产线都看好了,那种简单电容就是往根磁铁上一圈圈绕铁丝……”他描述了电容和制作工艺,可惜文科生只能描述表象,对原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在场三个艺术生脑子里对这玩意儿根本没有任何概念,没一个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翔发现没人听懂,只得兴味盎然地简化:“供应商那边我也跑过去实地调查了,反正吧,就这个东西谁都能做,现在我们厂里的供应商就是家私人作坊,他们家又不上心,经常出不良品,挑料特别费劲。我准备开一家做这个产品的厂子,直接把他们给顶掉,先拿下我们厂的订单,再扩大到其它电子厂……”
      翔说完他的商业策划,又从头讲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翔毕业前分析了近些年的经济数据,发现在这个历史悠久的老城市里,餐饮业、零售业等日常需求方面的生意几近饱和,未来几年内有大上升空间的有两个方向,房地产和高新科技。房地产方面初始投入太多,又涉及跟政府协商方面,还有众多前辈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翔认为不是自己白手起家之处,便转向了高新科技。互联网行业肯定要火起来,但是专业性太强,以他一知半解的程度不敢贸然掺一脚。目前城市正在扩大面积,大力发展经济开发区,近几年新添了不少轻工业企业,尤其是找来了几个大规模电子厂,一方面是为了经济发展,一方面是解决当地就业问题,虽然翔对电子工业也不甚了解,可毕竟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是人做出来的,比较有把握,所以他一毕业就找了个电子厂上产线,就是为了把最基础的东西看清楚……阿河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终于明白他说自己是个商人的意思了,果然他做的一切都是投资。
      当晚,翔借口喝了酒没法开车,名正言顺地到阿河那里借宿。刚进屋,叶飒拄着拐猛扭两步,冲进房间当啷关上门再没出来,用行动表达了“你们随便当我不存在”的意思。阿河呆在客厅,突然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状况,也就是说,他要单独面对这个意图不轨装醉的家伙了。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带动手上一使劲,就把人掀到了沙发上。沈郁翔仰面瘫着,撅着嘴,双眼迷离,其实眼珠咕噜噜乱转。他以前也试图在这里借宿过,每次都被赶来客厅,只能窝窝囊囊地将就,可现在不行了,阿河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今天晚上恐怕要贞洁不保。
      转身进屋拿毛毯的时候,阿河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问,那个大麻烦偷偷进来了。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整个搂住,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脖颈处,从颈椎连带着顺下去一条的寒毛陡然全部立起,全部意识瞬间丧失,只听见翔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喜欢你。”
      这时候要是再抵抗,就是逆天而行了。
      从这晚开始,翔如愿睡到了阿河床上。

      沈郁翔行动力相当强,办事雷厉风行,开厂的计划第二天就开始付诸实践,可是首当其冲的问题,经费从哪儿来呢?
      翔又一次动起了卖车的脑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幸的是,巧合的事件再一次重演,不久翔的妈妈第二次买回了车,怒不可遏招他回家谈谈。第二天一早,翔开着车拎个小旅行包跑来,肿着脸对阿河笑:“我妈把我赶出来了。现在我就剩了这些,”他倒出包里的几条内裤和袜子,继续傻乎乎地笑:“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叶飒递过来条湿毛巾感慨:“你妈怎么跟我听说过的母亲不是一个风格呢?”
      阿河给翔冰敷着脸,又心疼又觉得搞笑。
      翔呲牙裂嘴地安慰:“一点都不疼,我妈从来都这么直接,我从小就习惯了。挨两巴掌换辆车,也挺值的哈?”
      “滚蛋。”
      “反正我什么都没了,以后我就靠你们活着了。”
      叶飒终于找到了他回报朋友的机会,美滋滋地应着:“没问题,我负责管吃,阿河负责陪睡……”
      阿河一记眼刀甩过去当场灭掉了他。
      孟尝君有个食客叫冯驩,入了门白吃白喝不说,屁本事没显出来就敢不要脸地弹着剑抱怨这抱怨那。孟尝君叫他去收账,他把还不起钱的债券一把火烧了,说是给主子买了“义”,孟尝君气的不行又无可奈何。一年后,孟尝君遭罢黜落魄回乡,见到众乡亲夹道相迎,才感慨终于见到了冯驩给他买的“义”。
      沈郁翔没有食客,也没有买“义”,但他亲力亲为用钱买到了钱。策划办厂只用了几天时间,翔的所作所为算是让阿河对他的交际能力长了见识,也对他所说的商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翔收回广告公司的资金,又开车在市里跑了一圈,找他那帮存下来的旧友蹭吃蹭喝,大肆吹嘘自己的宏图大计,威逼利诱软硬皆施,竟然又筹了一大笔回来,钱到了位,所有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万事开头难,可沈郁翔得天独厚,一开始的选址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位于开发区与老城区交界有个荒废了七八年的小印刷厂旧址,二层楼,一共八间房,对面还有一排平房,院子不大,总共占地面积能有五百平米。阿河跟去看了看,厂房是老房子,虽然看上去陈旧,暂时没有安全隐患,内部设计得也很合理,甚至还透着种古朴。翔对这地方满意极了,一口咬定了就要这里。
      千方百计联系到印刷厂原来的老板,原来人家早就出国定居了,根本不知道近几年来这里从一片荒郊摇身变成了经济开发区,才会把厂房一直荒着。沈郁翔思来想去到底是该连蒙带骗压低租金,还是诚恳求租,最终选择了后者,一封电子邮件写的彬彬有礼,几乎毫不保留地说了前因后果以及这地段和厂房日后的价值,并没表现出挑捡着毛病砍价的架势。厂主狐疑地给国内律师打了个电话,发现这个想租厂房的人并没说谎,是真心实意想做生意的,市场确实也是这么个趋势。厂主也是个爽快人,觉得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很快就让律师跟沈郁翔签了合同,以一个极优惠的价格把厂房租给他三年,之后再重新谈判。
      接下来是□□。其实有些私人作坊都是黑户,根本没有执照,但翔看得比较长远,将来这类小厂少不了,既然打算长干,就先把这些手续办全,免得日后麻烦,而且能一下子比那些黑作坊有竞争力的多。办这手续其实也不难,就是耗时间,但是沈郁翔没耐性,公的私的一顿耍赖,土地局、环保局、工商局税务局一一陪过去软磨硬泡加塞,硬生生只花了一半时间就通过了所有审核,成功批下执照。
      由于统筹工作做得很好,时间得到了充分利用。在等待下批营业执照的两周里,沈郁翔联系了原来上班工厂的同事,周周转转联系各厂采购,事先为销路打好招呼,还找好了原料厂家;而且,他还跑去跟市残联的领导打得火热,承诺只要自己的工厂一开,绝对先解决残疾人就业,委员们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也保证会在培训、宣传等方面给他大力支持……
      准备了一个月,沈郁翔的工厂已经准备开业了。
      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他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张,上顿陪下顿陪,每天休息不到六个小时,不是在跑外联的路上,就是在计划下一步行程。一个月下来,沈郁翔瘦成了一只两眼放光的兔子,但是他仿佛丝毫不觉得累,还是那么生气勃勃,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一个成功男人背后,必定有三个默默支持他的……男人。
      阿河自己工作也很忙,他把剩余时间全部奉献给了沈郁翔,充当了司机、助理、陪护跟色情服务等多重身份,还给翔省了一笔厂房改建设计费。
      黎嵩主要负责找施工队,并且亲自监工厂房改建,在他魔鬼监工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整个厂子看上去已经全须全尾像模像样的了。
      叶飒那时算半拉伤残人士,除了设计名片宣传单之外,也只能做做后勤工作,算计着帐买菜做饭,养活他们以外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三位算是默默支持的典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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