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月小沂

200、番外渭和去世

　　　　临安，皇宫，一日下朝后皇帝去了太上皇府邸，随行的内监还带了一个本子。

　　“父王！”他们恭敬行礼。

　　“来了。”太上皇应去。他已经很老了。

　　“父王，金国大汗驾崩了，说皇位之争内讧惨烈，暂时边境不会有碍。”皇帝道。

　　“我听说了。”那人道，并注意到了他手里的小本。

　　“……这么薄了吗？”他问去。皇帝敬上。“儿臣有罪！”

　　那人翻开书页便赫然看到了几条又画了横杠的名字……他一一看去，最后落在了南县海家。“……海卿他……”

　　“家中孙儿爬上了树，他去接摔了一跤，就两个都去了。”皇帝说，“现在已无后子。”

　　那人又看去……“俪姬……”

　　“是意外。”

　　末了太上皇合上本子。“百姓一定很恨我，对吧？”他问皇帝去。

　　“没有，也不敢。父王，现在社稷很好，可都是您的功劳呢！只是现在金国新汗将立，局势可能又要变化，所以儿臣来问问您的意思。”皇帝说。

　　那人默了会儿。“我们……无话可说。”

　　皇帝躬首。“儿臣遵旨！”

　　高家书院。一个午后子林在梨花书斋里辅导着小孙儿看书时那小人突然问他：“太爷爷，我舅公的名儿怎么会与您相同呢，下辈和长辈的名讳相同可是不敬呀！”

　　“咳，咱乡下人可不讲究那么多。”子林应他。

　　“……才不信！太爷爷可是上过徽州书院的，如何不知？”那小人说。

　　“就是那样的，不信你可以问你爹去。”

　　“不敢！我爹要我少去烦他，让我以后问我奶奶去，说我奶奶啥都懂。”

　　子林笑道：“那倒是的。你爹忙，咱儿不跟他玩儿，啊？”

　　“太爷爷，前儿宫里还人了呢，跟我爹说金国大汉驾崩后可能要打，还说什么联手的。”那小人又道。

　　……以后不准听那些，更不能乱说！那是大人的事儿，知道不？”

　　“好吧。”

　　傍晚子林便去了书房，见继英正在忙着书写……

　　那人见了他停笔下来。“……外公，可是娃又闹腾了？”

　　"没有。继英，听说金国大汉驾崩了？"子林道。

　　"是的，坦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呢。”继英道。“外公，您……”

　　那人看他。　"那、那他们会怎么样呢，啊？老百姓会怎么样……"

　　继英知道他的思虑。"……外公，战场上的惨烈我们无法阻止，但百姓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允许有残害百姓的行为发生。"

　　那人听了。“……那就好。”他欲回。“……外公，”继英又叫住他。

　　继英去他跟前。“外公……先生过世了。”

　　“你说……先生？”

　　“是的。快三年了，家里封了消息，我也是刚知道的。”

　　“……先生！”

　　几天后他和老伴便带着小孙子上了马车。继英道：“外公，我娘和大伯会很忙，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继英，你也要保重啊！”子林润目地说。

　　“我会的。”

　　这年底太上皇也驾崩了。十几年后南方战事又拉开了帷幕……

　　谍国，渭和不觉眉毛都花白了。他已不再上朝处理政事儿，而是一个虚头；在前面的岁月里他更加施行严厉之治，并在蕴儿去世后顺利合并了渊岛并销毁了以前的石盟等证据，后就退隐下来让内阁全权执政；未来大家最关心的是他会将皇位传位于哪位皇子。

　　这年初秋他去了园林，看了菊花又去了柚子园。那里，济和给他栽的柚子树正在挂果期。它们树形不高而团肥，叶片碧绿繁茂，粗壮的茎秆间坠着一个个圆嘟嘟的柚子。

　　“皇上！”老果农前来行礼。

　　“这真好呀！”他说，欲上前去摸摸。

　　那人拦住，“皇上，二爷交代过您只能看的，不可近前。”

　　“……噢 ，对！他呀，就是那么小心！”渭和道。

　　回到御花园他问随监。“朕今年几岁了？”

　　那人便躬首。“皇上，奴才不敢放肆！”

　　“恕你无罪！不说就死！”

　　“……皇上今年高寿一百零七。”

　　“哦，好。”渭和笑道。“你退下吧！”

　　“一百零七，一百零七！”他看着天空。“海世宽，又三十五年了，朕倦了！”

　　半月后他就去世了！他的遗身被焚，埋入皇陵的是衣物棺椁。后内阁宗族打开他的遗诏，上面竟是：废除君主世袭制和排名制，所有社稷有才之士均可上位。也就是他将以前那些皇族庶人、三六九等的制度统统作废了。

　　“大人……“可皇位总是要有个人的，末了大家便看向左相。

　　左相向一年轻官员看去。”光耀，你学成归来，又是今年的状元郎，你说。”

　　“是！”那人便起身向众人抱手。

　　“各位，立功家当年的上位并非钱权享乐，而是祭品。“他严肃地说。”没错儿，就是那场法事儿的祭品。也直到皇上去世这场仪式才算结束。那立功家算什么呢？是一种奉献的精神，和战场上那些勇士是一样的，那么他的家族自然有资格继续坐这个位置。而今皇上留下这个遗诏便也是给咱们依时行事儿的，所以立功家当然可以继续在这个位置上。“

　　”你们觉得呢？”左相问去。

　　“大人，这听来是有理的；那好便好，若不好，有皇上的遗诏便再换就是。“一人应道。

　　”臣等附议！”下面便纷纷说。

　　“嗯，那就这样。“

　　散朝后一人问一老官去：”那家伙说话如何这么有分量呢？”

　　“因为他的祖上也在那场法事中献祭了，就是那个背书官。”

　　“原来如此。”

　　结界里，一僻静的阔地上有一高塔直冲云霄……抬头看去，竟看不到尽头。它的周边有溪流和奇花异草园，并依稀有几间小房子散落其中。一日老头正在一屋前看书，看到一个清瘦的小老头领着一个男孩来。

　　老头见了便放下书本前去。男孩约莫五岁，面容清秀但目色郁郁。那人向他躬身行了个礼“他……他还记得前事儿，这不会规矩，你把他……处理了。”

　　“什么？”老头听了怒去，“界外易子而食，你是要让我易子而杀吗？”

　　“那是为他好，我……下不去手。”小老头说。

　　“难道你干的坏事还不够多吗？“老头道。

　　”当年为了你的族人你泄露了天机而让他们走了捷径，同时也将他们的命运推入了深渊，而你为了救他们便让我弟弟看到了苍生的挣扎，并诱惑他去摘了长生花的种子。他做了这事儿便万劫不复了!"

　　"师叔，我不能不救他们，我没办法呀！我求过你的。"小老头说。

　　“我说了让你等会儿！”

　　“我等不了，因为你犹豫了！”那人高声道。”你犹豫了，因为你知道就是你的侄孙子，你舍不得！”

　　“你……”老头怒去。又叹下来。”自那之后我弟弟看不到他快乐的时候，只能身受他的痛苦；长生花给他带去了厄运，每用一次自身也在耗命，需要人血维持，他最后是活活血竭而亡的。这一切的根源是为了谁？是你的自私！”

　　小老头低首默然。“没错儿，我是想帮他们一把，免得出现那些不好的惨剧，只是没想到后果这么厉害……师叔，现在一切复原了，我不想再有什么变故，那么，你能救就救救他吧，若不能便毁了他吧！他还记得前世 ，对这世界一片懵然，像个傻子。”

　　老头看着孩子去，这时高塔的一层里突然有金光迸射出来。“放肆！“他立即怒目呵斥去。这骂着，突然感到小腿有疾利利的疼感，低头看去竟是那家伙正在咬牙掐他的腿呢！

　　“那是我孙子，我骂他几句你就不得了？”他便道。“那救救这个救救那个的，他的罪可大了去了！”

　　男孩对他怒目而视，意思就是不能！老头叹口气将他抱起。那人又扯着他的胡子来。“好吧，好吧，“他道，“以后你便在这塔下读书诵经吧，你所学的他都能感受得到，好吗？那样你便日日都能陪着他了。“

　　那小人便放开手往高处看去，又点点头。“真文，真武！”老头叫着。两个青衣小僮便来。“

　　“……真文！“那小人立即挣脱他的怀抱而去。

　　“你真可爱！”真文看他说。

　　”真文，你们俩以后便陪他读书玩耍，不得有误。”老头说。

　　”是，师尊！”他们行礼。

　　小老头也向他行个礼转身而去。”……爷爷！”那小人叫道。

　　那人回首，笑笑。“诶。去玩吧，以后要乖乖的。“

　　仨小人便聚去一处。真文对真武道：”真武，蛐蛐你可带来了？”

　　”带着呢！”真武说，就取出来。

　　”那咱们去玩一下！”真文说。

　　“可小公子还要背书呢！“真武道。

　　真文便对那人说：“那一会儿你能背出来不？”

　　“能的。”他说。

　　老头看着那仨小人头聚着看蛐蛐的场景就笑了笑。老道姑前来。

　　“师尊，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长大，并在那过程中忘记以前的一切，到了那时便是他回归正位的时候。”老头说。

　　“那小师叔……”

　　“他们的国基已经松动，需要一枚契子，那儿——就是他的位置；信姑，没有付出是不会得到的，只是早晚而已。你去把阿道叫回来吧，我要永远关上结界之门。”

　　“阿道说他不回来了，他念着那孩子，要留下。”信姑说。

　　“……阿道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啊！”这时信姑看到远处来一小僮。“师尊，是万花园的童子。”

　　“师祖！师兄！”那小僮对他们行礼。“师祖，师傅让徒儿给您送来百花露。”信姑便去接了。

　　“咋，他原谅我了？”老头问去。

　　“应该是的。今儿他对徒儿说：‘把这个给那个无情的人送去，半月后可他要出远门去吵架呢。’”

　　老头笑道：“好。书礼怎么样啊？‘”

　　“好的，就是有时候会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儿，师傅便又吓得带他去使劲念经。”

　　“嗯，我知道了。”

　　“徒儿告退！”小僮便去了。

　　信姑给他递上瓶子，“师尊，”

　　“是的，那一方结界违背了法则，并为此动用了他们的守护神，那么以后他们就没有守护神了。长生花已经枯萎，我已经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了。”老头道。

　　"那他们的药匙和咒语岂不是很危险？"信姑皱眉道。

　　"不会。"老头回到屋里将花盆取出来，又用手轻轻抚去。他打开那瓶子。“这是书礼采的百花露，你一定喜欢的！”便将露水浇去泥上……

　　第二日中午他又看，便见那根部的杆儿已有了点儿生气……他走出门，行在阳光里，见那小娃正在绿荫下读书……又抬头看向高塔，目色里充满了慈爱。一阵劲风吹过扬着一片蒲公英来，他伸出手去接住了其中一朵……

　　他看着它，并将它高高抬起也随风而去……“去吧，去吧！你们是正气，是火种，应该去世界的每个角落。这世间真正需要长生的不是生命，而是爱……和希望！”

　　全书完

　　2024年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