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linlindog

2、睥睨天下（二）

　　走在路上，阿笙将这两个月来费尽心思从环儿嘴里旁敲侧击打听来的家谱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南燕朝右丞相骆清之女，在自己上面还有两位姐姐：大姐骆云筝，十三岁；二姐骆云箫，十一岁。自己的母亲骆清华是骆相的第五位夫人，因出身低微，又不愿对骆相阿谀奉迎，因此平日里难免受些排挤。骆相教女甚严，诗书琴画皆请了有名的夫子来教，并亲自定期检验女儿才艺。只不过阿笙年龄尚小，暂且由母亲扶持教导。
　　绕过一排花树，就到了上房。阿笙定了定心神，随母亲跨入大厅。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国字脸、神色俨然的中年长者，正是骆清。两旁依次坐着四位珠环翠绕的青年美妇，或清秀或艳丽，但都不及阿笙母亲那般的娴静美丽。在二夫人和四夫人身畔立着阿筝与阿箫，一着月白衣裙，一着浅粉短襦，愈发显得眸明齿皓。阿笙朝她们一笑，却见她俩都转开了脸不理。阿笙心中暗笑：“不过是些小屁孩，谁跟你们一般见识。”
　　骆夫人款款上前，敛衣施礼道：“清华来迟，让老爷和四位姐姐久等了。”阿笙也学着娘的样子上前一拜，故意用稚嫩的声音道：“请爹爹的安。”骆相微微一挥手道：“罢了。”骆夫人便起身携着阿笙走到下首坐了。
　　骆相呷了一口清茶，说道：“自我祖父骆无琞以来，骆家男子代代或出入朝廷，勤勉为政，或征战沙场，报君美意。而今四海统一，天下太平，我虽不肖，却也不曾辱没了骆家的门楣，现下阿筝阿箫皆已长成，平日里无论习字练琴都要严于克己、一丝不苟，方能成为人上之人，也便将来能嫁得玉郎，光宗耀祖，爹爹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阿笙心中不禁冷笑，这种卖女求荣之事她看的太多了，自己姐妹三人不过是助他拉拢势力的棋子，若不是自己实际上已经成年，并且又来自一个全新的时代，眼界心志都远远高过了这里的姑娘一截，还真得被这个表面慈和的老狐狸骗了去。总之，她决不会乖乖认命，不管怎样，都要与这个世代搏上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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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得出神，骆清突然唤道：“阿笙！”阿笙浑身一震，忙收敛心神答道：“是，爹爹。” “你年纪虽然还小，但也决不可懈怠。这一年内先跟着你娘学学《女诫》、《烈女传》。到明年开了春就与你两个姐姐一同随夫子念书，姐妹三人也好相互扶持、相互勉励，万不能因琐屑之事伤了和气，耽搁了学业。”骆相半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话语间隐隐渗透了无形的压力。
　　阿笙听了心里反而一喜，早在自己在北大念中文系时就被深厚悠远的华夏文明深深的吸引住了，骆清这样安排恰好遂了自己心意。而且骆府私塾里的夫子可是原汁原味的古人，怎么也要比自己系里拿到好几个博士学位的教授纯净些。倘若自己真正学成了，说不定哪天老天爷又把自己送了回去，到那时混一个博士学位就是小case啦！如意算盘越打越顺溜，阿笙的眼睛早已弯成了两弯小月牙，一抬头响亮的说道：“笙儿一定谨遵爹爹教诲，不叫爹爹失望！”
　　回到自己与母亲居住的潇湘园后，阿笙感到她似乎有难言的隐忧。虽然在阿笙与环儿面前仍能强展欢颜，但当她一人静坐独处时温柔的眼中总不由得流露出淡淡的哀伤。阿笙轻轻走到母亲身畔依着她坐下，将小手放在母亲暖暖的手中，星辰一般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她说道：“娘亲，笙儿已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我们娘俩在这骆府中的境遇，娘亲除了我以外就再没一个贴心的人儿了，如今娘亲心里有了忧虑，不向笙儿说却又向谁说呢？”
　　骆夫人听了眼中不禁落下泪来：“笙儿，自我十七岁进了骆府以来，到现在已有十余个年头了，这些年里，我已看透了他们的虚伪、冷漠、势利。后来，我的心也渐渐死了，若就我孤身一人，还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捱时光。可自从有了笙儿你，我眼见着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美丽聪明，可我心里却越来越担忧，生怕哪一天你那个爹会将你从娘身边夺走，随意嫁给哪个王侯，重蹈娘的覆辙。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吃起人来是不吐骨头的啊。” “娘亲，你所说的正是笙儿心中所想的，您不必担心，现下我们对他们已有了提防，表面上且装着和平时一样，只须在暗处慢慢的筹备，等到时机成熟，笙儿就带着你逃出这樊笼远走高飞。”骆夫人看到阿笙小鹿般的星眸中闪耀的坚定，脸上又现出了宽慰的笑容，俯身将阿笙拥进怀里，笙儿，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啊。环儿在一旁瞧着，眼圈早已红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