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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课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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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冉清然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一夜过去也未曾感应到那一听就觉得玄乎的灵气,反倒是摆了个打坐的姿势睡了过去,一早醒来浑身都不舒服。
由着夏蝉给她梳头,心里暗叹修道一途非一日之功,还得徐徐图之,长鸿既言她天资不差,勤勉不缀必有回响。
早上的饭食果然是瘦肉粥和两道腌菜,粥中米粒煮得爆开了花,瘦肉煮成了肉糜,含在口中软糯滑嫩,鲜香十足,好吃得紧。冉清然却知道,早上光喝粥可不顶饿。
刚唱了两口,便见冬雪领着一个丫头进来:“姑娘,九姑娘房里的碧螺姐姐来了。”
溪凉院正房里头住的林行九,冬雪说的便是她。原来夏蝉秋棉都是在她跟前伺候的,她也没注意丫鬟还有什么分别,昨儿睡前冉清然又把严妈妈喊来说了会儿话,她才知道姑娘们身边的丫头也要分个一二三等,夏蝉秋棉两个俱是二等,冬雪便是三等,已经把制式的衣裳穿了起来,碧螺穿的便是二等的衣裳。
碧螺待冬雪说完,才行礼开口:“我们姑娘昨日知道院里来了新姐妹,只课业繁重不得空来见,挂记着食粥挨不过两个时辰的课,派奴婢送些糕点过来,还叫姑娘放心,每年这多加的一日课毕都会发下当月的月利来,再不用担心吃用不足的。顺道问问姑娘名讳,日后也好称呼。”
冉清然一听,弯了眉眼笑着谢过,知道这位姐姐心里打着和睦相处的念头,派丫头来送吃食,主要还是问个名,脆生生的答道:“我叫林璐,替我谢过娴姐姐,得着闲了我便去见她当面致谢。”
见她是个懂事知理的,晓得回去该如何回话,碧螺含笑应了退下。
夏蝉给自家姑娘收拾了妆箧,跟着就来伺候她膳食,原也愁着这事,见有人送来,也是喜上眉梢,亲自送了碧螺出门,到了廊下客套两句,已然相互通了名讳年岁,姐姐妹妹的叫上了。返回房里,将那食盒打开,便见一碟三色各两块的冷糕,这时节吃既凉爽又饱腹。
冉清然见了眯眼一笑,这具身子年小,怎么也吃不下六块指长凉糕的,这位九姑娘打得还是叫她借花献佛,与林雅分食的美意。
还未曾相见,冉清然便对她印象颇好,也不用小菜,小口将肉米粥喝尽,便将小菜让几个丫头分用了。
说起来,夏蝉秋棉两个在双湘城时的吃用,比着主子小姐也不差什么了,到了这地界,一早上起来一人只有两个软面甜馒头,难得她们还能不璐出声色来,如常吃用了还来尽心伺候。
同住一个院里,不过三十来步,碧螺便到自家姑娘身边回话。林姝娴听后点头,她娘也出身双湘城,听闻双湘城又出了个身具灵根的姑娘,一早便托了兰姑姑将这同乡放在女儿院里,方便照拂,只这因由却不必叫那同乡知晓,只当给女儿结个善缘。
碧螺见自家姑娘只点一点头便不再过问,也不多嘴。自家姑娘性子清冷,平日里与姐妹们并不多言,一心修炼,去年年方十二便以练气三层的修为入住正房,若非夫人特意嘱咐,怕是到了朝天派开门收徒的时候,她也不会跟家里哪个姐妹亲近。
吃过早饭,林姝娴已经往六艺阁中去了,她惯常早起去那灵气浓郁之处打坐一刻,今日为着这一碟凉糕已经迟了些。
上课只能带一个丫头,冉清然是想带夏蝉去的,她比秋棉还小半岁,遇事却更沉得住些,严妈妈昨天夜里便把自家姑娘带来的两个丫头叫去问过,晓得都是识字的,便细细教了一通规矩,今日一早,夏蝉伺候主子洗漱吃饭,秋棉已经把修道课要带的东西都收到带翻盖的小提篮里了,不过是房里早备好的两本薄书并纸墨笔砚,如今还加一个食匣。
冉清然与林雅在中庭碰了面,出了院门便是林雅领着她往水边渡头去坐船,一路唧唧喳喳的告诉她:“这两日我尽逛园子了,东边是兄弟们住的,不让过去,西边总有三四十个院落,却有一多半是空着的,只得几个粗使看着院子,住了人的不都住满三房,有的只开了东西厢房,有的只开了正房东厢,还有两间院子只独居两个练气五层的姐姐。水上住的还更少些。”
冉清然粗略一算:“那也有四十许姐妹一道住呢。”
林雅噗嗤笑道:“论道姐妹还早呢。听一道上课的姐姐们说,修道之人都想有个身具灵根的后代,却不是人人都有这好运到,比之世俗得孕艰难些,生下来也可能没有天资。咱们这些打俗世里来的,每年都会有一两个私下里被挑去养做子侄,那辈分可就大了,余下的才序齿论姐妹呢。至于你嘛,既是今年最晚到的,也是最小的,总归是被叫妹妹,再没有别的妹妹让你叫。”说完这些,她欲张口继续,到底却抿了嘴不说了。
冉清然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的,严妈妈提点过她,溪凉院临湖不远,灵气充裕又不惹潮气,是个不错的住所,院里除了她一个五灵根,另两个可都是三灵根的资质,既然严妈妈没告诉她有收养一事,便是她这资质不足,而三灵根林雅却极有可能被看上的。
林雅这番一说,却是把私底下的事挑给她知晓,叫她心底有个数。既然有人给林雅透了话,那必是有长辈已经属意,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总比落定之后冷不丁被告知了心里好受些。
冉清然知其意,顺着话接口道:“姐姐三灵根的资质,日后说不得还成了长辈呢。”
她口中羡艳,目光磊落不见一丝阴霾,叫林雅松了口气,吐着舌头呸了句:“什么长辈不长辈,还不定能叫挑上呢。”说完又自觉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小心翼翼看了她脸色,见没惹她不喜,心里更爱她大方,才上了船,又开始絮叨起课里的事来。
冉清然自然不会嫉妒,一则自知灵根不差,再则已得长鸿天大恩泽,今后只看她自己造化,现下听得林雅透出话来,还有几分松快,昨日只觉与她相处轻快,今日知她粗中有细,行事磊落,日后相处也难会有磕磕碰碰的,听她唧唧喳喳的不觉烦躁,还仔细听着她这两日见的听的。
林雅见她听得认真,自觉被尊重,不似往日里姐妹那般烦她话多,越发喜欢这个才见了第二面的妹妹。
送姑娘们上课的俱是小舟,舟上不过一室,刚够二人各带一个丫头,也不怕二人谈话叫第三人听了去。小舟行的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六艺阁与勤修阁挨得近,修得形似,只比勤修阁小些,又少了一层武斗台,远看很是小巧,近了才显出大来。听严妈妈说它有三层,加上登船的却有四层,只这一层没有屋舍,两侧起了长棚,里头置了不少摊铺,一眼望去,吃食首饰布匹样样俱全,概因今日是休息日,来往的人并不多。
冉清然有心去逛一圈,奈何现下囊中羞涩,还是忍住了,同林雅一道上踏上石制长阶,进了六艺阁的第一层。
六艺阁内如何,林雅已经讲了一路,走进来才瞧得真切。才进来便是个大厅,雕梁画栋做得甚是精致,入眼便是前台一般的所在,左右两道木质阶梯,抬头能瞧见三楼四楼的回廊,顶上没有吊灯,却嵌的一整块大厅地板一般大小的炽光石,将整栋建筑照得透亮。
林雅领着冉清然到台前,告诉她出示身份玉牌在此地办入学:“这是郑妈妈,咱们的书本月利都是在这领的。”
冉清然依言行事,里头的郑妈妈一身奴仆装扮,见了人便先璐出笑来,好声好气地接过玉牌,她面前的玉台有书桌大小,将冉清然的玉牌往一个空卡槽里一插,只听得一声脆响,玉璧上便显出冉清然的身份信息来。
来的路上便知,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突破后天进阶练气一层,只是这修为好似水上无根之萍,一辈子也不能突破练气三层。林家便有许多这样有修为的仆从,一辈子用不得术法,却能用一些灵力需求极少的法器。就像她们面前的郑妈妈,修为低微不足以读取身份玉牌里以特殊法门记录的信息,面前的读取玉台便是专门为她们炼制的法器。
“原来是璐姑娘。”那仆妇看了信息,笑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本书,并她的身份玉牌一起递了过来,“这是姑娘的书本。姑娘这个月的月利还没领,待放了课便能来领了。此后每月一日便能来领一次月利,延期来领也是可以的。”
夏蝉接过东西放进随身的提篮里,冉清然谢过,林雅又拉着她往课堂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咱们琴棋书画工还能跟旧年来家学的一道学,修道课却是一年开一个初学班,启蒙两月以后才能跟旧年的那些一道在一层大课堂上课。”
今天是家里特地为新来的子弟多开的一堂课,来的便只有她们这些新来的,一共不过七人,冉清然是来得最晚的,只和林雅一道,其他人也三两个凑在一起说话。
冉清然听林雅说得多了,这会儿也不紧张。修道课的授业的是林家三叔祖林子杨,听说很是温和。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时辰,进来一个留着穿长衫的男人,年约三十许,冉清然是头一次见他,跟着人起身行礼喊三叔祖。
在座女娃出身本家有之,不然便是出身分支,再不济也是小家碧玉,礼毕都规规矩矩得坐定听他授课。
林子杨长相沉稳,说话也斯文,简单开场后便开始讲课。
只见他微微抬手,周边的窗户便尽数关拢,连镶在顶上的炽石灯罩都合了起来,课堂里霎时间暗了下来。学生们来不及惊呼,便见他伸手翻掌,入眼便是一片蓝莹莹的光。那是一个模糊的蓝色人形,盘腿入定,体内白色的经络依稀可见,五彩的光粒在经络中游走,下腹处还有个白色的光点,正是丹田的位置,头部里边却是黑色的漩涡。
“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至今,我族修士登天之路已然行了千万年。除去神族,我族女子修行,却是从六万余年前,瑶山云母得道,才正式普及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