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气凛然》绯瑟

37、小皇帝这个大骗纸

　　哥舒秀再看王越葭，倒似看隔云看雾，以为自己能看得一清二楚，岂料云遮雾绕，倒是自己先迷了眼。

　　他叹了气，真心实意地感慨：“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王越葭只道：“无论如何，我欠你的还清了。”

　　他转身要走，哥舒秀却有些不舍道：“你这便走了么？”

　　王越葭站住，犹豫凝缩在他静止的姿势里，这个人回了头，他在哥舒秀面前总算找回了平和。

　　“走之前，我有些话送你。”

　　哥舒秀道：“什么话？”

　　王越葭深深看他一眼：“你与小皇帝之间的事我不想管。只是你既决定效命于他，就别做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哥舒秀道：“我以为你会劝我走。”

　　王越葭道：“我劝过，是你不想走。”

　　既然不想走，就好好留下，莫要横生枝节。”

　　他话里的话哥舒秀听出来了，可赵凛前脚诉真情，李想后脚爆内幕，这一前跟着一后，冲击便被放大了十倍，连愤怒和恨都更加鲜活地跳跃在胸口，叫他怎么压得下去呢？

　　耳鬓厮磨历历在目，赵凛的话如清风般丝丝轻灵过耳，叫他越发嫌这假，恨这骗，悔自己的心软上了当。

　　他是皇帝，皇帝怎能守信？

　　他的告白之所以灿烂，是因为它扎根于谎言，他的真挚恰到好处，却是虚心发酵、愧疚酿造。他努力遮盖这陈年往事，哄着哥舒秀一颗又硬又冷的心软下来。他果真了不起，是个收服人心的高手啊。

　　也是个欺骗的大师。

　　值得惩戒。

　　该有报应！

　　他怒在舌尖盘桓不出，瞧着眼前的王越葭，心生一计。

　　哥舒秀软下口气，对着王越葭说：“我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王越葭道：“可是我希望。”

　　他的爱恨已平静如小溪流水，倘若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彼此还存收点霍然于胸的念想。倘若不是，下次再见，难免生出些恩怨波折，仇只会浓郁，不会稀释。

　　哥舒秀提醒道：“那王兄可知，通缉你们的海捕文书是如何撤了？”

　　王越葭敛眉道：“是你干的？”

　　哥舒秀道：“你还欠着我这一次，只这一次。三日后，来这宅子里与我见上一面，我与你喝点酒，吃点肉，就当为你践行。这次之后，我们便不用再见了。”

　　王越葭：“只是喝酒吃肉？”

　　哥舒秀笑容暧昧道：“肉会很鲜的。”

　　王越葭直觉不对头，可还是答应了。

　　他知道哥舒秀做事绝不简单，但只要他提起十倍警惕，想必不会遭殃。

　　三日后，赵凛先来了这处秘密宅邸。

　　哥舒秀这几日与他浓情蜜意，甚至尝试了不同的姿势，有一次过了兴致后，哥舒秀提出，要皇帝微服出宫，到他的宅邸来。

　　“宫里头的道具，陛下早就用惯了，臣也使腻了，就趁闲暇布置了这处宅邸，臣在其中准备了些新鲜花样，专等着陛下过来。”

　　赵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你倒是心思细腻，朕也许久未出宫了。”

　　他这次便只带了江公公和几个侍卫，入了哥舒秀的宅。可真要做起那事儿来，侍卫不方便，江公公也不必老是杵在那儿，赵凛便遣退了这些随从，单独随哥舒秀来了一处“鞭”房。

　　一进“鞭”房，果然别有洞天，大开眼界。

　　各式各样的鞭，九节的十节的十三节，有民间的有名家的，有新作的有历史的，赵凛果然兴致足足，把每一把鞭子都摸透了，像将军抚摸宝刀，画手品鉴名作，他止不住地夸赞哥舒秀的周详妥当。

　　哥舒秀笑道：“陛下若看够了，咱们先去吃点小酒，有了力气，干什么都方便。”

　　这么一笑，就笑出了暧昧与默契。赵凛果然随他入了隔壁房间，房间内有一大木柜，柜旁有床，床前有桌，桌上碗筷菜肴俱全，两把椅子几乎是紧挨着的，就连吃菜时他们的距离也近乎没有。

　　如此妥当，倒让赵凛生疑了。

　　“你如此讨好朕，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朕？”

　　哥舒秀笑道：“没事儿就不能讨好陛下了么？陛下在宫内对臣百般照顾，臣也得尽心伺候才是。”

　　赵凛笑了笑，揽着他的手臂一起坐下，几杯小酒下肚，醉意正醺，肉味正香时，正是花好月好人圆满时，他面上忽然变了色。

　　哥舒秀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

　　赵凛面色一沉：“哥舒秀！你想做什么？”

　　哥舒秀笑道：“陛下深情厚谊，臣不过是想回报一二。”

　　赵凛低着声音骂道：“想回报就在床上回报，你点朕的穴是为了什么！？朕是宠了你太久，叫你连分寸都不知怎么写了么！？”

　　一句两句都是雷霆惊怒，哥舒秀却不急、不燥，白玉般的手抚上对方的胸口：“钱子霆的事儿，我知道了。”

　　赵凛面上的冷和怒一下子就成了悟，以及肉眼可见的心虚与愧。

　　“你果然知道了。”

　　哥舒秀的手指攥紧了皇帝陛下胸口的衣领：“陛下可有什么想解释？”

　　赵凛沉默许久，总算把镇定重新挂在了脸上。

　　“那钱子霆是钱太师的独子，当年在你姐姐一案中，他也没有动手害你姐姐，他不过是被几个权贵子弟裹挟，被逼着做了些事。”

　　哥舒秀的笑失了温度：“姐姐被绑到那一处，受人侮辱时，他被逼着去望风。姐姐尖叫求救，或许有路人相问，或许是他去打发走了路人，让姐姐错过了唯一被救的机会。”

　　赵凛冷静道：“只因这一次望风，他就被夺官，被流放。即便落入朕手，朕也叫他困于一暗室，终日不得见光，如笼中狗，圈中猪。他生不如死至此，你还不满意？”

　　哥舒秀尖声一笑：“满意？陛下想叫我怎么满意！”

　　“陛下若想对得起钱太师，给这个畜生配个种，叫他生个儿子，给太师留下香火，就把他宰了。”

　　“可你没有！”

　　“你留着他！你像养猪一样养着他！可我姐姐连像猪一样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赵凛怒道：“他是钱太师的独苗！钱太师不知替朕帮过多少忙，可他从未求过朕，只这一次！只这一个人！难道朕要因为钱子霆一次望风，连恩师唯一的要求都不允？”

　　哥舒秀冷笑道：“钱太师为陛下鞍前马后，臣难道就没有？臣此生最大心愿，便是为姐姐报仇雪恨！陛下怎就不能允了臣！？”

　　赵凛怒道：“你这记仇不记恩的东西！害死你姐姐的七个人，难道朕没有帮着你料理了其中四个？没有我，你如何身居高位，如何撂倒他们，如何报得大仇！？”

　　哥舒秀漠然不语，赵凛气得牙齿格格直颤：“我不过放了其中一个……你便忘了另外四个？你还敢点我的穴？你当真是不要前程，也不要自己的脑袋了！？”

　　哥舒秀冷笑道：“我不敢忘，若没有陛下，我怎有今日光景？”

　　赵凛见他口气回转，放缓神色说：“你立刻解穴，好好给朕赔罪，朕或许还能忘了这事儿。”

　　若不然，冒犯君上的罪过追究下来，他或许不舍得杀了哥舒秀，但必会把这头不听话的狐狸永囚后宫，日干夜干，让他想逃也无处逃。

　　哥舒秀笑道：“陛下是臣的天，是臣的主，即便陛下骗得臣这般苦，臣也没胆子叫陛下吃苦。臣只能请陛下吃点小酒，看场好戏了。”

　　赵凛诧异：“戏？什么戏？”

　　然而他还未出口，哥舒秀就又点了他的另外一个穴道——哑穴。

　　他居然敢把赵凛扶到隔壁房间的椅子上，这房间倒没什么特别，只是墙上嵌了一道水晶镜，镜后是隔壁房间，镜前就是哥舒秀的房间。
　　可这镜子不寻常，它是双面的。

　　镜子后的人，可将镜子前的景物一览无余，镜子前的人，却只能看见自己的投影，瞧不见镜后藏了什么。如此赵凛人在隔壁，却能看见哥舒秀房间的一切。

　　这是什么设计？什么企图？

　　赵凛心中怒极，只觉尊严被冒犯到了底，一双尊贵的眸子瞪着哥舒秀，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哥舒秀却笑得开心极了，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过。

　　他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换了新的餐具与菜肴，等着一个人。

　　人来了，是王越葭。

　　他按照约定从后门进，来了这个房间，却发现哥舒秀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地攥着胸前的衣服，喘声不绝，双颊飞红，似是被人下了药。

　　他连忙上前查看，却听哥舒秀艰难道：“王兄，陛下派太监到我的官邸……给我送了一杯酒……我喝下才知，酒里有媚药……他，他想强迫我……可我不想再让他碰我……所以逃来了此处……”

　　王越葭怎么也料不到这一出，惊怒交加道：“怎会如此？”

　　这个昏君！干的什么荒唐恶事！

　　这个逆臣！说的什么混账谎话！

　　赵凛在隔壁房间听得咬牙切齿。

　　哥舒秀又断断续续喘了几声，似失了神智，难以抑制，一把抱住了王越葭，口里喃喃道：“王兄……王兄帮我，解了这媚药吧……”

　　王越葭呆了，赵凛看得睚眦欲裂，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个逆臣！竟想当场给朕戴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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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保证不会真上，但是修罗场和一大泼狗血戏是难免了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