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雁渊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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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岛悬浮在云端之上。
千万银丝自岛上泄下，隐没在云中，云端之下，是无边的蔚蓝碧海。
少女身着白衣端坐于那棵树下，白发以古朴的木簪束起，那双如天空一般的眼眸澄澈湛蓝，却不含一丝情绪。若是雪云歌在此，定是能认出，这少女与皇宫之中的那幅雪素心先祖的画像极为相似。正是那位挽救了云清，却驾崩多年的昭惠帝。
雪素心轻轻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道：“年年，既然来了，便来见见吧。”
“果然瞒不过你啊。”君年年浅笑着，身形浮现。她向雪素心行了一个古老的礼，道：“君家年年，见过朱颜君上。”
雪素心闭了闭眼眸，叹道：“不必多礼。此次你来，是为了他的事吧。”
“正是，准确地说，是为了老三，而非昔年的云渺君上。”君年年在她身后的草地上坐下，墨黑的眼眸闪过几分无奈，“我知你不肯原谅云渺君上，故而，只是为他。”
“云渺也好，君莫语也罢，都是同一个人，在我眼里，他们没什么区别。你若为他而来，大可不必再说什么。”
“但你无法忘记他，即便是现在形同陌路，他也一直在你心里。只有在意，才会去装作不在意，这句话可是你说的。我虽不明白当年的前因后果，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若还记着他，便去找他吧。”君年年劝道，“近日我会去找他一趟，他快回来了。”
雪素心轻轻应了声，不可置否。待到君年年的气息消失之后，她方才轻声道：“不能忘……怎能忘记……”
昔年的那件事，让他与她再无可能。雪素心与朱颜，终归不是相同的，正如他一直强调他不是云渺。那个善良天真的女孩，终归是回不来了。
他是她的劫，一如她是他的劫，从一开始，他们便清楚。
雪云歌是知道世上有“武功”这样东西的，也知道有人可将之练到极致而后远超常人，云清暗卫中就有其中好手，然而他们之中，没有一人能够像君莫语这般，踩着竹叶从山崖上落下。她忽而明白，昔年雪素心先祖为何要请他担任国师，不仅是为了他的算无遗策之能。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君莫语会答应雪素心，甚至长居于国师府内，年复一年教导着下一任帝王。
“这是我欠她的。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听得雪云歌发问，君莫语只是如是回答，只是在他眼眸深处，浮现出哀伤的神色。那哀伤是如此之深，似潮水一般令人窒息。
“老师，你的来历……究竟是什么？”
“你好奇？”
“但凡知道老师的事迹的，便没几个不好奇的。只是他们不敢问，而我问了而已。”雪云歌淡然笑道。
“这时你倒是不畏高了。”君莫语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
“这不是有老师在吗。”雪云歌原本并不是特别畏高，只是当时知道要往下跳，一时有些害怕罢了。既然能安全到达，不去想“从山崖上跳下来”便没什么。
君莫语浅笑着，没有把雪云歌那理所当然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皇宫，忽而想起了什么，略有些不爽地说：“想进皇宫可有些麻烦。”
“为什么？”
“我上次来皇宫是十五年前的今天，现在这些侍卫怎可能认识我？而且我知道那些坊间传言，说我是老头子。我的岁数确实不小，但单看外表有谁会信？”君莫语轻轻地落在积了雪的大道上，无奈道。他的外表，从他这一世的十六岁那年开始，便再没有半分变化。他的时间，停滞在了十六岁，所以，纵然他真真切切地活了几千年，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信。
雪云歌抬头，望着那座她自幼生长的皇城，眼中情绪不明：“国师府确实没有身份信物，不过，云心城附近也只有老师的名字是‘君莫语’，世上也没人敢冒充老师。”
这孩子……君莫语微微一笑，却是不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拉着雪云歌的手。
“对了，自今日起，你可不必喊我老师，日后，便叫四师伯吧。”
雪云歌往前走的脚步一顿，眼中疑惑乍现。她知道，每一任云清帝王会在君莫语这里学习十年，从五岁至十五岁。她今日满十五岁，君莫语不让她再喊老师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四师伯”又是怎么一回事？
君莫语笑而不语，只是往皇城大门走去。她总会知道的，现在不说，迟早也会告诉她，总不能一直瞒着吧。
雪无枫高坐于皇位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群臣。朝堂之上的气氛有些压抑，他不开口，没人敢说话。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早已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他在心中微微一叹，问道：“苍云使臣已到何处。”
“回陛下，苍云皇朝使臣并三皇子昨日宿在距云心三十里之外的驿站中，预计今日巳时末可抵达城门。”站出来回答的，是右相。
雪无枫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心下却是一片疲惫。若有可能，他着实不想答应这联姻，毕竟雪云歌是他的女儿，是那个人选择的下一位“帝王”，尽管朝中没几个人赞同一个女子来继承皇位，云清已经有了一个例外，不希望再有第二个。只是这天下，终归不是云清一国的。
西朝蓝，东皖轩，东北流宣尚可不惧，然而在云清的北方，却是苍云皇朝，大陆五国之中，最强的国。现在的云清看似无人敢犯，然而只要是有点政治嗅觉的人便能想明白，云清的表面强则强已，实际上并非如此。
云清和平太久了，久到许多人都不记得战争的滋味了。那个人的存在，震慑了所有敌人。虽然几国之间偶有打闹，但他们始终都不敢将大片战火引到云清来，他们不敢惹那个人出手。他们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一举灭了云清的契机。
君莫语若在，契机便不会出现，然而人不可能一直活在世上，他已经活了两千余年，若他有一朝离开了云清……
他对云清的影响太深，云清须有一个机会，摆脱对他的依赖，重筑国家。联姻是最好的方式，既可达到目的，又可防止云清在重筑的过程中不至于灭亡。他……不可能想不到这点的，他向来无所不知。
雪无枫闭了闭眼，道：“苍云使臣到达之后，刘尚书，接待事宜便由你负责，不得出任何差错。”
群臣中，一位老者俯身应是。
“我说无枫，这件事，你也该问问我的意见不是？”少年的声音响起，君莫语带着雪云歌，站在大殿的入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雁渊其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