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琰笙歌》瑕琰

5、5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苏琰便带着自己的行李和‘星辰’离去了，终究要走，送别不过多添愁绪罢了。他知道，雪来看着傻傻的，开朗天真，不谙世事，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更易伤心。那个傻丫头要是来送自己，肯定是强颜欢笑，他见不得她那样，不如就这样走了，待到她发现，也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雪来一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知道自己武艺不精容易被发现，便离得远远的，只要能看见他便好，直到苏琰的身影在迷雾之中再也不见，天也早已大亮，她才慢慢往回走。
　　苏琰行船按照慕柯所教的破阵之法很轻松地便出了迷雾岛，看着身后的重重雾瘴渐行渐远，他恍然忆起十年前，便是在这里，娘亲将自己送了进去，如今，他又出来了。娘亲说过不要报仇，可是，如果不报仇，不做些什么，苏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些年，在慕柯的教导下，他越发强大，白日里忙着练功，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每到夜深时，他的梦境里总还能见到十年前那惨烈的血影剑光。他离开，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解脱。他想，回到中原，走入江湖，去看看他曾经的家，去新月教报了仇，或许，自己就放下了。那时候，他就回来，陪着师傅，陪着雪来，哪也不去了。
　　迷雾岛其实离得附近的码头并不是很远，不过终年迷雾缭绕，不为外人所见罢了，所以，苏琰行出不过半日，便靠了岸。这个岸边的小渔村同十年前相比倒是没什么变化，仍是特别安静悠闲的样子，甚至十年前那个预言会有暴风雨的老船头都还是在自己破旧的小船坞待着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常在的样子。
　　苏琰笑了笑，想到这老船头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与自己有缘分，便走了过去：“船家，您知道洛阳怎么去吗？”等了一会儿，老船头仍是闭着眼未说话，苏琰又提高了声音再问了一遍，老船头仍是未有应答。苏琰有些疑惑，便伸出两指缓缓探向老船头鼻翼下，突然老船头却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应是有眼疾，可莫名让人觉得就是被他直直地看到了心底。一时间，苏琰竟有些不敢对上那双眼，只略低了头，又问了一遍：“船家，您可知洛阳怎么走？”
　　老船头半晌没有回答，但苏琰却能感觉到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如火苗一般灼尽了自己
　　所有的伪装，苏琰忽然觉得来找他问路或许是个错误。就在这时，老船头却忽然开了口：“原来是故人，小公子，多年不见，看来你过得应是不错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地传至苏琰的心底，苏琰有些惊异于这种感受，但更多的是对他话中含义的震撼！这个人，难道认出他了！
　　苏琰既然决定离开迷雾岛，其实便打算用回自己的身份了，可是如今却被这样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老船头认出，心中还是颇感诧异的，毕竟，二人只在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自己还是躲在娘亲身后偷着打量过他几眼，他应当根本没见过他才对啊！苏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老船头的话。
　　不过，老船头似乎也没打算让苏琰回答，说了这句话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闭上眼睛，慢慢说着：“这里是胶澳，离洛阳大概也就八百里，你自己去前方驿站处买匹马，然后让驿站的人替你绘一份地图吧。”
　　苏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老船头便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就只能又呆呆地道了句多谢，转身正要离去时，脑海中却突然又听见了一句警示：“小公子，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好自珍重吧。”苏琰心下又是一惊，立即回头看向老船头，可是老船头仍是闭着眼，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是苏琰可以肯定，刚刚那必定是老船头对自己用的传音入密之术！
　　苏琰心生戒备地看了老船头许久，可是老船头一丝异常也没有，就如真的睡着了一般。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才转身离去，想到自己刚刚上岸便遇见了如此古怪之人，所幸那老船头似乎并无恶意。江湖之大，果真卧虎藏龙，自己今后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苏琰按照老船头的指示向前走了没多久，果然就见到了一家驿站。他先打听了一下，大约到洛阳骑马也就三五日的路程，才挑了匹较为温顺的小马驹上路。至于为什么要挑一匹温顺的，好吧，迷雾岛什么都有，但是并没有马......所以，苏琰并不会骑马......
　　但是踏入江湖，将来也必定是要骑马的，苏琰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掌握这项生存技能的。既然时日还长，那便骑着这匹温顺的小马先练习练习吧，反正他也并不着急去往洛阳。
　　于是，一人一马便在去往洛阳的道路上慢慢行走着。只是，总有一些路人会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被自己的小马驹甩下，掸掸身上的尘土，装作一脸淡定的追上去，接着，再被甩下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