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宫传》雲筝

59、浮河，莲宫，揭晓（15）

　　姝涵一急，“伤口又裂了？”

　　华玉寒摇摇头，哑声道，“没事，出去再说。”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姝涵看了看雾气昭昭的树林，眼看天就要黑下来，再不走出去怕是会遇到什么变数。好在这条路通往的方向她还有印象，之前救下冬明后，她也曾来这里探过路，采过药材。

　　身后默默跟着的华玉寒露出了一抹苦笑，此时伤口已经无法控制了。他点穴止住了血，但没了血液支撑，身子很快就疲惫下来。就算只有两米之路，对他来说也是遥不可及。他望向姝涵，终于低沉道，“你先走吧！”

　　姝涵睁大了眼睛，才看见他俊脸早已惨白的吓人，突然感觉心头揪痛，跑过来扶住他，“怎么这么多血？坐下歇会再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看她如此紧张自己，华玉寒伸出左手本能的想要抚摸一下姝涵的头发。可真正要触碰她，却是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添了一丝疏远道，“放心，我歇会就跟上。”

　　姝涵刹时呆住，扶住华玉寒的手又缩了回去，转身装作观察周围形势。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乱想起来，怕是自己太过担心了，他毕竟只是自己的师父，从前他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恐怕是曾经的自己伤了他的心，以至于后来他都不曾再跟自己表白过心中所想。

　　望着姝涵突然转去的背影，华玉寒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什么。心头没来由的一片苦涩，自已被称为天下第一繁花宫宫主，到头来，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被困以囫囵之地，到底是命是劫？

　　正在想事的华玉寒却听姝涵背着他说道：“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姝儿……”他知道姝涵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她不愿意放弃自己这个师父吧，记忆想起后，果然两个人之间就有了隔阂……

　　“好啦，天快黑了，咱们走吧，来，我背你。”姝涵长吸一口气，转身依旧笑颜展眉的样子。“别忘了，我可是改头换面了的，不但拥有卓越的轻功，就连力气也都大了不少。”说罢，她扶着华玉寒，就要往身上扛。

　　“不、不用了，这样扶着就可以了。”看她弱小的身子，如何能以一人之力，背高她一头多的自己。华玉寒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就知足了。

　　二人沿着山路互相搀扶着走出去，本已经筋疲力尽，口干舌燥。谁知这条路走了半天，尽头竟然被掉裂下来的石头堵住。

　　“这下糟了。”姝涵将华玉寒放下，运功试图将石墙推开，却发现石头太大，已经被堵的死死。眼下两人都是没有力气再折回悬崖处，一路出的汗水，饥饿、口渴、困乏，身体已经在发出负面警告，况且华玉寒身上还有伤口。

　　坐在一旁运功疗伤的华玉寒，突然感觉附近有湿气缓缓从石缝中流出，忙道：“姝儿，你看这里。”

　　“是水气。”姝涵摸了摸湿润的石缝，又趴在石头上面仔细听了起来。

　　“有水，石墙的后面有水源。”听到水声涌动的姝涵，兴奋的欢呼雀跃起来。

　　“恩，看来是十年前那场爆炸，炸下的河道碎石，把浮河的水源堵住了。”看她开心的笑，华玉寒也被带的心情好了。

　　“这就说通了，都是域疆那帮歹徒干的好事，你辛辛苦苦造下的莲宫，他们说炸就炸，要是我当时没死，也能活活被气死。”

　　听她讲到自己被人杀害的那段回忆，华玉寒心里不禁一通，她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当家常便饭谈论，可华玉寒却时时记着当时自己没能保护在她身边的悔恨。他摇了摇头，道：“莲宫没了可以再建，可姝儿，你以后不许再单独一个人了，那样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你也不可以离开我，我在，你也得在。”

　　“好，你在，我在。”

　　“可惜现在咱俩都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王爷他们能不能找到咱们。”

　　“放心吧，宫主之间的宫羽都有感应，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

　　听了他的话，姝涵总算放下心来。为了节省体力，她也坐到华玉寒身边，替他查看了下伤口，见血已经止住，便放心的同他赏起天上的星辰。

　　“若是我有一天找不到你，便会看看这璀璨星空。到那时，如果星星看到你，便会告诉我你在哪。”华玉寒望着星空，听着虫鸣，缓缓说道。“姝儿，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吗？”

　　姝涵双臂环住自己的腿，虽然肚子很饿，但想起儿时的记忆，又觉得饥饿感没那么强烈了。“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从大山里走迷路了，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是师父你找到的我，你当时说的就是那句话，若以后找不到我，就让我站在原地等你，你会跟着星星找到我。”

　　“是啊，那时我以为把你弄丢了，翻山越岭找了好久，好在，有天上的星星为我指路。”

　　“师父，你骗我的吧，我怎么就看不出这星星怎么指路呢？”

　　“那是因为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啊。”

　　姝涵撇了撇嘴，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小时候华玉寒发现天黑了，姝涵还没有采药回来，就发了疯的到处找她。直到嗓子喊破，才发现小姝涵躲在树下蜷缩着身子，伤心的哭泣。她当时害怕极了，自己已经没有亲人，只剩下华玉寒一个人，生怕这么一个人就让自己给走丢了。幸好华玉寒找到了自己，姝涵记得当时，身穿白衣的华玉寒满身泥土，衣衫也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什么跟着星星走，明明是他努力的翻找了许久才找到的自己。

　　“那若是以后我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呢？”姝涵用手托着腮帮子，转头看向华玉寒，借着星光，看到他眸子里映衬着的自己的倒影，清晰而明亮。

　　“我不会让你找不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身边。”

　　是啊，华玉寒永远会在自己身边，她现在怎么甩也甩不掉呢。

　　“师父。”

　　“恩？”

　　“你唱首曲子吧。”

　　“为何？”

　　“恩，我还是怕以后找不到你，到时你只要一唱这首曲子，我就可以知道你在哪了。”

　　“傻姝儿……好吧，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弹奏的那首曲子吗？”

　　“啊，记得，那曲子超好听的，你不说那曲子没有谱词唱不出调子吗？”

　　“词，现在想好了。”

　　“好啊，那你唱给我听。”

　　“恩。”

　　华玉寒应声后，静默了半晌，接着一阵低且轻柔的歌声，缓缓在星辰满天的广阔大地之上，悠悠回荡起来。

　　熟悉的旋律，动听的声音，婉约的歌词，听得一旁的姝涵，也跟着一起学着哼唱起来。

　　星辰为鉴，月照更夜。这还是姝涵第一次听华玉寒唱歌，“好听，这歌取名字了吗？”她问。

　　“尚未。”华玉寒没想到她也会跟着哼唱，唱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自己跟着她在唱，还是那首词调本应该就是这么荡气回肠。

　　“这么好听的曲子，可要想个好听的名字，等以后有了灵感再起吧。”

　　“好。”

　　不知为何，姝涵觉得今晚的华玉寒格外安静，许是伤口牵动着又疼了吧。她也不在多话，安静的坐在他身旁，陪他熬过漫漫长夜。

　　“终于找到你们了。”不知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姝涵叫醒。

　　“梅师兄。”抬头看去，原来是梅少楠站在石墙之上。

　　“咦？”梅少楠听姝涵喊自己师兄，瞬间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可是许久没听到了。“你，是小师妹？”他们跳崖后，李轩便将姝涵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这才知道原来姝涵真的就是那个姝涵，莲宫宫主。可她的样貌真的一点也不像从前了，听李轩解释，才知道是宫主救醒她后留下的后遗症。声音、样貌全变了，而且还失忆、封印了功力。

　　“是我，我都想起来了。”

　　“太好了，你们怎么样？我先拉你们上来。”梅少楠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李轩他们已经找到宫主和姝涵，之后将准备好的绳索送了下来。

　　“师父，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姝涵开心的跑去把之前用的编筐拿过来，扶华玉寒坐进去。

　　“恩，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瞧师父说的，我的命还是师父救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绳索拴好后，姝涵朝石墙上面喊去：“可以拉了——”

　　“好嘞，坐稳了。”

　　终于重见天日的二人，总算和大部队集合，“繁花宫所有宫主齐聚一堂，可喜可贺！”梅少楠第一句便是感慨一番。

　　“行了，你就别掺和了。先回去给宫主疗伤吧。”虽是平安度过危险，但一行人几乎疲惫力竭，兰宫建议先回到村子里再说。

　　一路上，李轩把这几天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二人。

　　原来浮河谷河水干枯，百姓受难，民不聊生，不光是因为十年前莲宫被炸毁堵了水源造成的。这些年，域疆的人不断侵犯浮河谷，这里属于国家边缘，兵力官府都顾暇不及，他们便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仅主导了那次炸毁事件，还在水源之上截住了水脉，试图将河流分支引向域疆。甚至，这些域疆的人还让浮河谷的百姓献子求雨。浮河谷村民们的生活越来越糟，民怨已经渐渐向帝都传去。

　　“可官府找了许久，也没有抓到真正在背后作恶的主谋。”李轩查了几天，也是毫无头绪。

　　“村民们怎么说？”姝涵问道。

　　“起初他们拜跪天神还有用，可后来拜跪无用，那帮域疆的就要求他们开始献子。说什么要水就要献出祭品，简直惨无人道！”李轩想到那些都还是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就被父母送去当祭品，心里更加愤恨域疆族人，尤其是这一切背后的主使。

　　“看来是时候跟他们好好算下这笔账了。”华玉寒想起那天褚越将自己和妹涵害坠崖一事，之前的旧账也一并都清算下吧。

　　“你先好好调息，村子的事交给我就好，敢欺服到我浮河谷的人，我姝涵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一路都没见到司空无月，妹涵小声拉过李轩问道:“无月去哪了？”

　　“他啊……”李轩看了看身后闭目养神的华玉寒，将无月不久前因为胸口佩戴的那枚血坠破裂而发了疯的要回桃宫查看原因，众人拦不住他，便由着他先回了。

　　血坠破裂？难道是因为自己突破了封印而导致的？姝涵摸了摸胸口的宫羽，那只蝴蝶终于有了生机，一股股灵力正不断涌入体内，功力也在不断恢复中，现在的姝涵感觉全身都是力气。

　　一路上，饿死的、渴死的、病死的，尸体暴露在外面，无人顾暇。记忆中那安康乐业、齐乐融融的浮河谷，转眼间就变成这样穷苦艰难的困境，触目俱是惊心。

　　走在这样的路上，每一步都如同脚下踩针，扎入姝涵的心中。曾经那个举办“横江水”的浮河谷哪去了？她不是瘟神吗？为什么她死了，炸了莲宫，村民们却过上了更贫苦的日子？看到村民们穷苦，饥肠辘辘的样子，心中更是添了不少烦忧。

　　“宫主？姝姑娘……”一行人走到一个还算看得出村子样的村前，李轩停住脚步，示意众人进去休息，而春风则从村里跑出来迎接众人，看到姝涵，想起之前梅少楠说起的过往，不免伤感。

　　“青、夏、秋、冬，拜见宫主。” 四季姐妹纷纷出来，一一拜见众人。

　　“好了，这种情况就不是这些繁文缛节了。”梅少楠摆摆手，叫春风、夏雨过来帮忙，与兰宫一起扶华玉寒进去休息。

　　姝涵初见这个村子便觉眼熟，走进一看，才想起这里竟然就是之前冬雪、冬明住过的那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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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你们都去哪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