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长生长恨

5、第 5 章

　　哄着唐谨恒乖乖睡到床上后，唐安又把买来的零食放在老地方，谨防他因为有事晚回来而把唐谨恒饿死在地下。
　　他静静地来到实验室，看着那个坐在手术台上的男尸。眼下，它正随着唐安的移动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一幕十分瘆人，但凡是个胆子小的人站在这，那妥妥被吓得屁滚尿流。可对于唐安来说，那只是一个同类。
　　长出翅膀？
　　他翻看了一下翅膀根部，无缝结合地很完美，就像它们本来该在那里。但就好像把婴儿的灵魂塞进了成年人的躯体，有些东西是没法一蹴而就的。
　　唐安沉思良久，最终他解开衣襟，将两根变得长而锐利的指甲探向心口。在血肉深处，一颗核心安静地运作着。
　　十数圈金属环不停歇地翻转，在那层层叠叠的银圈之中，有一颗浅蓝色的宝石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为了防止摔倒，唐安坐在了手术台上，一旁的男尸偏着头看他。
　　手指一圈一圈地卡住银环，唐安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终于，指甲凑近了那块石头。
　　唐安轻而易举地刮下一层粉末，手指小心翼翼地抽出来。随着轮转一点点恢复，唐安的行动又变得流畅起来。
　　他靠近男尸，仔细地把粉末涂抹在它的核心中那块白色的石头上。
　　像是种子破出嫩芽一般神奇，男尸在那一瞬间“活”了过来，凭着核心间的相互吸引，他说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句话:“主人。”
　　唐安心情有些复杂，他问道:“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事吗？”
　　它，不，应该是他，略一思索，答道:“有个人，他揉了，我的翅膀。”
　　他现在刚刚复活，有些话还说不大利索。
　　“你会用你的翅膀吗？”
　　他闻言动了动翅膀，然而它们只扑棱了几下就不动了。
　　“不会。”
　　唐安若有所思:“算了，明天帮你问问。”
　　他说着，就要跳下手术台。但刹那间，他的关节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配合他活动，眼看就要摔倒。
　　一旁的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唐安怔了好一会，才轻轻挣脱他:“谢谢。”
　　比较了一下他方才的迅捷和自己的不便，唐安不禁内心苦笑。
　　只是减少了一点能源，就比不上一个新手了吗？果然太依赖它了……
　　他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在这里服侍之前那个揉你翅膀的人，他叫唐谨恒，是你的……二号主人，有紧急事件优先听我决策。”
　　他又问他:“你想自己取名字吗？或者我来？”
　　他皱起眉，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但他左思右想，也只吐出一个字:“周。”
　　唐安轻叹道:“想不起来是正常的。那就叫你周翼了，纪念一下实验的成功。”
　　当唐安嘱咐他要做的事后，外面已经有隐约鸡鸣。
　　“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能不能教你飞，顺便检查你的‘作业’。我先走了。”
　　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多久来，地主之谊该尽的还是得尽，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回来的路上唐安去了趟早市，他还是决定亲自下厨，他有理由相信路冬梵绝不会做饭给他的“儿子”吃。
　　还有一层到家时，唐安一边上楼一边掏钥匙，冷不防在门口踢到某个东西。
　　他默默地后退一步，果然看到了路陌。
　　他试着叫醒他，但方法可能不太对，路陌竟然“扑棱”一声展开了翅膀。
　　唐安:“……”这是什么操作？
　　幸好现在是清晨，没什么人出来上班，这才避免他的暴露。
　　唐安先把菜提进去，腾出手准备抱他。他试了几个角度都不方便，最后甚至想像捉某些禽类一样揪着他的翅膀进去。
　　他准备最后再试一次，不行就真的拖翅膀。
　　他把他的手搭在肩后，向上托着臀，再把双腿往腰上一环。
　　很好，这样翅膀既不会挡住视线，也不会扫到脸了。
　　一本正经的唐医生用这种他丝毫没觉得暧昧的姿势一直把人抱到床边才放下来。
　　他想问路陌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又想让他多睡会。而且他今天不上班，是可以留在家里的。
　　几番纠结，他最终决定陪他睡一会。虽然他不需要这玩意，但因为上次为了假死规避那个清除目标的机制，他一口气把一年多的分量都喝掉了，他现在高度怀疑是因为药吃多了才会觉得疲惫。
　　他躺在路陌身侧，闭上眼睛，却并不能很快入睡。老实说，这张床他买来后都没怎么用过，他都不知道当时买家具的自己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
　　四下里静得只闻呼吸，还不是他的。旁边的热源让他有些不舒服，即使吃了药让身体拥有一部分生理特征，但本质还是改不了的，人体的温度对他来说太高了，遑论是有着不死鸟血统的路陌。
　　他往边上避了避，环境是舒服了，脑子里却还想着些有的没的。唐安无奈，伸手去捏自己的颈动脉窦，总算是消停了一会。
　　医学万岁。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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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是被热醒的。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活着的时候，就像是那些夏天的晚上，燥热而烦闷。
　　然而睁开眼睛，他既没有回到过去，现在也不是夏天，更不是晚上。
　　是路陌那家伙把手绕到了他胸前，堪堪盖在了核心所在之处。
　　他想拨开他的手，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醒了就起来。”
　　路陌不满地含混一声。
　　唐安掰开他的胳膊，这次用了几分力气:“我要给你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唐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这可能得两顿一起吃了。
　　“你要给我做饭？！”路陌一听激动得不行，“爸爸他从来没给我做过，我们以前都只喝营养液，偶尔吃点面包。”
　　路冬梵的恶劣程度超出了唐安的想象:“他不会做饭也不给你们点外卖？”
　　路陌摇摇头说:“爸爸说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唐安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不会是路冬梵因为把钱都花在了研究上，所以根本没心思给他的造物们准备吃食吧？这倒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那你能吃多少，我随便给你做点。”
　　路陌也说不好自己的饭量，唐安只能带他去厨房，让他想吃什么就说。
　　唐安正洗菜，路陌忽然问道：“你自己不吃吗？”
　　唐安想起来他还没给他解释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刚想说明，却鬼使神差地撒了谎：“我吃过了。”
　　路陌“噢”了一声，没再追究。
　　唐安自我安慰，那天左手的异样伤口他都没问，说不定路冬梵以前给他科普过呢。
　　这直接导致了唐安做菜时因为心不在焉而多了或少了几道工序。
　　他的身体是不允许他进食的，平日里连水都要少喝。所以每次做菜他都是按着网上的步骤来的，从不出差错。
　　待到饭菜上桌，路陌尝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
　　他虽然没说，但唐安敏锐地察觉了。他问道：“不喜欢吃？”他没觉得是因为不好吃。
　　“有点奇怪，它本来就是这个味道吗？”
　　唐安沉默了。他努力回想生前那些萦绕唇舌的味道，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唇上就凑了一筷子菜。
　　“你尝尝？”
　　虽然不能吃，但味道还是闻得到的。唐安下意识地含进了嘴里。
　　他才嚼了一口就惊醒过来，快速奔到厕所吐了个干净。
　　吞下去不是不行，但完全不能消化，只会腐烂在胃里，清理起来非常麻烦。
　　“对，对不起！”路陌以为是自己的错，表情难过得要哭了。
　　唐安有些气喘，他对路陌笑了笑：“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唐安又清洗了几遍口腔，这才走向盥洗室门口站着的小家伙：“走吧，我带你出去吃。”
　　即使是在外面吃饭也没有让路陌高兴几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恹恹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展现他惊人的饭量。面对唐安意外的神情，路陌终于露出一丝赦然。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前不吃那么多的……”
　　他以前当然不吃那么多，因为他能吃的就只有那么多。
　　唐安点点头，对他发出邀请：“要跟我去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