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那棵树》fat土豆

3、3

　　3.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
　　早晨在床上醒来，我静静看着天花板不想动。昨晚一直在流泪，都记不清流了多少眼泪，也记不清到底是怎么样睡着的。我侧了侧头想看看时间，一动脖子就涩涩的痛。一晚上僵硬的姿势，不痛才怪。我动了动，决定放弃。
　　许久之后，手机响了。我终于有了动力，转过身拿起手机。是小璐。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是一叠声地说开了。她总是这么开心，真好。说她在路上又看到一个帅哥了，很帅很帅，帅到她都要上前搭讪了。她直抱怨自己穿得不够时尚，脸上没有涂脂抹粉，没能让帅哥看到一个完美的她。我忍不住笑出声，一个女人，要是无法从爱情中获得满足，倒不如像她那样，简单一点，开心度日，每日看看帅哥靓女养养眼当作生活的调剂，真是好。
　　可望不可即。
　　我没有告诉她我和你已经分手了，现在的我，还是想一个人舔伤，等过些日子吧，再告诉她。只怕她又要大声感叹身边的好榜样又少一个了。她说，又有个大学同学要结婚了。
　　我打心底佩服，真的，能就这样走到最后，走进婚姻的两个人，不管双方是什么目的，都是让人佩服的。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两个人能够坚持走近坟墓，难道还不够勇敢，还不够让人佩服么？
　　挂了电话，还是感叹。如今的我对爱情似乎丧失了信心，也丧失了希望。如果我这样一份深的爱都不能够留住一个人的心，不能够牵手一个人到最后，那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也许这段爱情真正要教给我的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爱情。
　　多讽刺的事。
　　我看着天花板，想着，为自己感到悲哀。曾经的我是多么勇敢的一个人，对爱情，总有那么一份执着和坚持，总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纯真最美好的东西，那是能够突破一切障碍的绝招。有人告诫过我，有人劝过我，我不信，仍然保持那份孤勇。最后，现实给了我教训。
　　淡黄色的灯光下，一个女生仰着头，肩微微地耸着，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向着对面的男生说：“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
　　在过去的四年多时间中，每每想起这一幕，我都会在心里暖上一阵，为自己打气，这是我走下去的勇气。
　　那会儿，我缠着小璐一直要你的号码。小璐并没有立即给我，她只是给我创造和你见面的机会。我跟着她看之后的每一场话剧，因为我想，你总有一次会去的。终于有一次，我等到你了，你坐在前排，我远远注视着你，直到灯光落下，幕灯开启。话剧结束，我踯躅着悄悄跟在你身后，看着你走了很远，我的心一直怦怦跳，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还是小璐拉着我一起走到你面前。你笑着和她打招呼，我吸了口气，把我私下里说了好多遍的台词说了出口：“你好，我是小璐的好朋友，很想和你做个朋友，可以么？”我不是专业演员，我不知道我演得是否够好，不过当我看到你冲着我笑的那一刹，我发现，演得好不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终于认识你了。
　　我发了疯的找一切机会见你。我知道你偶尔会回学校，便央小璐带我跟你见面，以借你们原来话剧的光盘为借口。那个光盘我看了很多遍，可是我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内容，我只是无意识地不停地寻找着有你的镜头，一遍一遍，反复地看。
　　后来，我借着还你光盘的机会跟你吃饭。那才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我们聊了很多，从话剧跳到服装跳到演员跳到娱乐甚至跳到八卦。你的话不算多，大部分话题都是我提起的。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厌烦。我们可以说聊得很开心。那顿饭吃完，我也有了你的手机号。
　　我的感情热切，但不急切。我开始小心翼翼地与你发短信。话题不外乎是些生活小事，你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和一些平常的节日祝福，逗人开心的小笑话。你的每一条回复都能让我开心不已，那叮咚的短信铃声简直就成了我雀跃的源泉。每一次铃声响，我都迅速抓过手机，等着看是否是我一直期待的你的短信。你可能根本不知道，一条简短的回复都能耗费我很多心神，因为我会字斟句酌地写，写完还要一遍遍的确认，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后来渐渐地，咱们也算熟悉了。偶尔会出来吃饭，拉一个你的朋友或是小璐。我知道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那次在饭桌上，说起感情的事，小璐问你为什么现在没有女朋友，你说，现在的你不适合有女朋友。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下，钝钝的声音一直传到我耳朵，可我还是镇静下来，我摆出夸张的伤心样子，说了句：那我怎么办呢？我偷偷瞥你，你只是看着我笑。那笑容的含义我不明白，但那一刻，我知道，你是知道的，一直知道。
　　你那是什么理由？我怎么会让这样一个理由使我不明不白地失败？事业和爱情从来就不是冲突的。就这么放弃不是我的作风。
　　之后的日子还是那么样，我仍然和你发着不咸不淡的短信，仍然为了你一条回复激动，仍然和你出去吃着饭，有时候跟着小璐和你们那一群人聚在一起。你对我不见亲密也不见疏远，就那么不远不近。
　　那是怎样的一段时间的？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南方的三伏天，热不要紧，却是那种湿湿的闷，明明一伸手摸不出大滴的汗珠，但却明显感觉到潮，从毛孔里一点点透出来，你想把它拂开，却又无从下手，你想擦一擦，却发现不干爽的感觉无处不在。
　　好几次我都已经忍不住了，想要开口说出我的想法，然而，到了最后一刻还是生生把在嘴边的话逼回了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直充斥着我，我真的在害怕，一旦你拒绝，那就是连朋友都不可能。我想，是不是有很多人就像我那时一样，被这样的患得患失逼得头昏脑胀，甚至永远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不过似乎老天都在帮我。那天是你们一群人的聚会，之前的情况大概就是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晕头转向，完了跑到校园里东摇西晃吓坏行人。那晚的我，无端端失眠，实在睡不着才跑到外面小跑。仿佛是上天安排的，就那么意外地让我碰见了你，当然，是你们一群人。你们正准备各自散了，你喝得很醉，你的朋友邱振正扶着你走。我开头倒是没注意你们，是邱振先看到了我才把我叫住。
　　之后是那么顺理成章，我和邱振送你回家，他走了，我留下来照顾你。你一躺下来似乎就有睡着的欲望，只是时不时嘟囔几声。泡了杯蜂蜜水给你，小心地抬起你的头，你似乎不适应，头狠狠摇了下，我的手一抖，差点连杯子都要打掉。折腾了半天，才把水灌下去，你渐渐熟睡过去。我拧了毛巾给你擦脸，你的脸明显是喝醉了的表现，红红的，嘴里也有浓重的酒气，我看着你微微皱着眉头呼吸着，心里忽然觉得很暖，这种能够照顾着你的感觉真是好。那个瞬间，我暗暗掐自己的手，希望这一切不是梦，我真的这么近距离地靠在了你身边？如果时间能够停止该多好。
　　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一直盯着你看，直到眼皮渐渐重了。、
　　我是被你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你抚着额头，皱着眉，嘴里骂了几句。我看了暗自好笑，也坐起身。你看着我，眼睛从朦胧到惊讶。
　　“你……”你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极力装作自然，随口说：“你饿不饿，要吃东西么？”
　　你沉默下来，说了句：“给我倒杯水吧。”
　　直到那杯水一饮而尽，你都没有再说话。我有些紧张，却又忍着不肯开口。
　　许久，你才叹口气：“叶朗，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的语句，和拒绝我有什么分别。心坠到了谷底，呼吸急促起来，却仍然不肯判自己死刑。我扯出一个笑脸，肩微微地耸着，深深地呼吸了两下：“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我必须说出我的心意。成也好败也好，那都是无法避免的。
　　“叶朗，现在的我，真的不适合有女朋友。你……”他顿了一顿，“你这样又何苦？”
　　仿佛咬到一个极酸的柠檬，那股子酸劲一直涌进嘴里，往里涌，涌进我的鼻腔。我的眼前变得模糊，水汽凝聚在我眼里。
　　一股火气从我心底升腾起来，我猛地站起身，胸部急速地起伏，我指着他，告诉他：“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这是我的权利，我有权利喜欢你！至于你要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是你的事！要与不要，只是一个字和两个字的差别，但是请你不要再用这样的理由！我不是个傻子，你不接受，直接告诉我好了，我不会怪你。你……你何必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我，我不会再……”我再也说不下去，眼里的水汽早凝成水滴落了下来。我胡乱地抹，拎起包冲了出去。
　　那会天刚蒙蒙亮，清晨的温度冷得我瑟瑟发抖。再怎么冷也敌不过心底的痛。
　　我再没和你联系，到了这时候，再假装是朋友，太假。
　　我装作若无其事照常过日子，一天，两天，谁也看不出异样。
　　第五天，第五天的凌晨。寂静的夜里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刺耳，看到你的名字，我堪堪放心的心不自觉有了些许生机。我警告自己，不要再给自己希望。身体里的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打架。
　　铃声响了7遍，我终于接起来。
　　深夜里，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撞击着我的胸腔，那么震撼，那么真实。
　　你说：“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全部，那么让我和你一起尝试新的开始，可以么？”
　　那句话是多么美妙，我的心里仿佛有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少女在舞蹈，之前的一切彷徨、伤心、患得患失都有了回报，最丰厚的回报。
　　我庆幸自己终于能够向你说出我的心意，我的勇敢表白给我了机会。每当我要放弃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仰着头深呼吸的女孩，那是我，我把我的勇气给了这段我梦寐以求的感情，我怎么能不珍惜？那是我一直走下去的动力。那个定格的画面给了我多少安慰，然而现在想起，竟然只有冰冷。那般热烈的感情都敌不过现实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