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佳音》风月闲忆

59、【决战·下】

　　和亲59
　　【决战·下】
　　匆匆和燕离交代了几句，李从嘉便立刻将人全部召集到了军帐。

　　众人与他争执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拗不过他的意思，只好同意了他的安排。

　　“殿下，当初我孙喜的这条命是你从战场上救下来的，现在我时候把这条命还给你了。我嘴笨说不过你，但是我一定要跟着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李从嘉盯着面前单膝下跪向他行军礼的人，眼眶里有些热，一年以前，顾言怀也是这样带着人跪在他面前，替他引开了邬吉的一部分追兵，最终命丧黄泉，尸骨无存。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他忍住从后肩传来的隐痛：“从嘉德行浅薄，无以为报，愿与诸君同生死！”

　　“愿与殿下同生共死！”

　　李从嘉紧握着沉渊剑的剑柄，面上一片肃杀之气：“诸位都是不畏生死的越国良将，从嘉深为感动。也请诸位务必带领手下的士兵，活着去往运城，江山风雨飘摇，全靠各位扶大厦之将倾，保住我越国根基。”

　　有人还想再劝他：“殿下你……”

　　李从嘉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留了一万人在这里阻击，若是我不在，定然无法拖延足够的时间让你们撤退。以我一人的性命，换几十万人的平安，足矣。”

　　飞快地安排好了一切，燕离带着众人在夜色掩映中从湄河上唯一的木桥撤退到湄河南岸，李从嘉派了一小波人将所有的船只都凿了洞，乘船离开的越国士兵也在抵达南岸后就将乘坐的船只毁掉，避免被殷军渡河追击。

　　“殿下，殷军那边似乎已经有所察觉我们的动作了。”

　　李从嘉冷静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殿下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先派人扔些雾弹，阻拦敌方的视线。大雾天气，他们必然不敢贸然出兵。”

　　“是。”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孙喜又来了。

　　“殿下，派出去凿船的人回来了。殷军不可能再找到船过河了。不过天色也快亮了，我们的雾弹数量有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没事，现在一大半人都已经成功渡河，我们只要再拖延一两个时辰，殷军就再也没办法追上了。”

　　“殿下，卫毅带着他手下的人过来了。”

　　李从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神色凝重，身上的盔甲在走动间响起沉闷的声音：“放箭。”

　　越国炼丹制药之术盛行，李从嘉命人将硫黄、硝石、炭等物混合，制成了火药球。把火药球缚于箭镞之下，将吊线点燃后用弓射出，造成的威力远高于寻常的箭矢。

　　越国的士兵将带着火药球的火箭射向殷国军队，殷国士兵战力强盛，但却从没见过这等武器，慌张地躲避着那奇怪的弓箭，可即使躲过了箭，箭镞上燃烧的火药球却把火焰引到了他们身上，众人慌张地扑灭身上的火。

　　久经沙场的战马也被火药爆炸的声音吓到，嘶鸣着失了控制。

　　殷国的军队顿时混乱了起来。

　　孙喜又惊又喜：“殿下，没想到这火药球这么好用。”

　　李从嘉的右手依然握着剑柄，他冷肃地望着不远处失了方寸的军队，问：“还有多少人没有过河？”

　　孙喜一愣：“大概还有五万人。”

　　“够了。”

　　“什么？”

　　李从嘉却没有再回答他。

　　后来，在孙喜临死之前，他躺在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兄弟的尸体上，腰上鲜血如注，连里面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地去看依旧还在与殷国士兵鏖战的李从嘉，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用他们的死，换五万人安全渡河，够了。”

　　李从嘉的状态也不好，他之前服用的丹丸效果快过了。燕离配制的这种丹丸虽然可以强行令人体力倍增，但一旦药效过去，整个人也会十分无力，对身体损伤极大。

　　平时他用内力克制着体内的毒性，可此时两军交战，他不得不提起内力与卫远再次纠缠起来。

　　一直强压着的毒性彻底发散了出来，眼球上犹如被撒上了千万火点，眼睛痛地不行，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想要减缓那种疼痛，耳边传来的风声却令他再次紧绷起心神，他提剑去挡，却看错了卫远出枪的方向，长枪贯胸而出。

　　“噗”

　　他连退几步，一口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全靠手里的剑撑着才不至于倒了下去。

　　“殿下”仅剩下的几人都已经身负重伤，迅速围到了他身边。

　　卫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东阳王，你怎么会躲不开这一枪？”

　　李从嘉的火箭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一些困扰，但终究不致命，没过多久他们便调整好了。可卫毅正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东阳王突然率兵冲了过来。

　　卫远年轻气盛，之前又败在了李从嘉手下，一见李从嘉出来，立马就挥枪迎了上去。

　　两人酣战良久，身上都有许多伤，可即便如此，依照李从嘉的意识，不该躲不开这一枪。

　　卫远那一枪蓄了八九分力，李从嘉又毫无防备，胸口的血像是从泉眼里涌出来似的，瞬息间就染红了他身上的铠甲。

　　天已大亮，阴云密布，似乎是要下雨了。

　　殷南骑在马上，被众人护卫着一步步逼近了仍旧在负隅顽抗的东阳王。

　　他已经明白了，来仙客被杀，李从嘉断了所有他能渡河的手段，就为了掩护越国的大军撤退。

　　他准备用自己的命换那支军队的命。

　　真是步步都在为越国筹谋啊。

　　殷南想起殷国王宫中的那两次刺杀，想起奚玿尹和卫毅的劝告，想起内应传来的他与燕离举止亲密的信件……

　　李从嘉，你究竟对我有没有真心？

　　起风了，冷风如刀光剑影般拂过他的铠甲，他摇摇欲坠地立在滔滔奔流的大河边，唯一能够通向南岸的木桥已经被他亲手斩断，所有的船只也已支离破碎，一瞬间的耳鸣让他头晕目眩，几乎已分辨不出身在何方。

　　胳膊上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顺着手臂涂满了整个握着剑的手掌。

　　河水浩荡，他低声问：“所有人都已经退回南岸了吗？”

　　“是。”

　　殷南下了马，他的身上穿着玄色的铠甲，腰间挎着宝刀，浑身上下一丝血迹也无。

　　他被众人簇拥着、护卫着，衣冠楚楚、大权在握。

　　他站在形容狼狈、孤立无援的李从嘉面前，听着身边卫毅的劝降之语：“东阳王，你已无路可逃，若肯投降，或可留下你性命。”

　　等了一会儿，李从嘉依然毫无反应。

　　殷国大军统一身着黑色军服，远远望去犹如黑云压城，团团包围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李从嘉。

　　卫毅再次开口：“东阳王，你要考虑清楚。你除了投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燕离的丹丸药效就要散尽了，他平静地抬头往前方看去，影影绰绰的，什么也看不分明。

　　又是这样，他明明就看见了自己，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殷南又恨又怒，面色冷硬地开口：“东阳王……”

　　李从嘉忽然提起了剑，围着他的众人顿时戒备起来。

　　他提起那把满是血污的剑，蓄了最后一口气一剑割在了脖子上，热血顿时喷洒而出。

　　“晏初！”

　　彻底脱力的身体倒在早已破烂的越国军旗上，围在他身边的几人转身一看，纷纷也提剑自刎。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殷南一把推开一直牢牢护卫在李从嘉身前的士兵，引得身后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陛下小心。”

　　“晏初，顾晏初，你不许死！”他半跪在地上，将浑身是血的人抱在怀里，他惶恐不安地看着李从嘉脖子上、胸口、手臂……到处都是的血，巨大的恐慌阴云一般袭来。

　　殷南想要抱紧他，又怕会碰到他的伤处；想放开，又怕他的身体会彻底冷下去。

　　尊贵冷酷的帝王头一次在人前露出那样惶恐失态的表情：“你欠我的还没还，你不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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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啦，大家食用愉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