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昔何渡

2、重生

　　陈成珏的鬼生还算是过得比较安逸的，虽然没有纸钱也没有供奉，没有逢年过节的祭拜也没有晨昏定省的问候，但是时间一久自然也就习惯了，四处游荡不用走路多好啊，蹭吃蹭喝偶尔还有好戏看。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怎么说呢，不是他不想，冤有头债有主啊，他都不知道害死他的人是谁，你让他找谁去，此时肯定又有人又要问了，这还不简单，杀他的人就是他仇人呗，先不说这逻辑思路太过简单，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陈成珏可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射在他身上的箭少说得有几百支，谁知道是哪一支箭将他一击毙命的？就算知道，但那支箭谁射出去的呢？当时围剿太华宫少说几千人，多则万人，难不成他都杀了？再说这种危险系数极高（可能被打死打伤打残）、就算成功，日后很有可能被主角打击报复的工作，反派们会亲自冲锋陷阵吗？用脚趾头想都不会。

　　换一方面说，希望大家不要被厉鬼复仇、屠人满门这种事情洗脑，先不说得多大的怨气才能形成厉鬼，其次这东西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并不是动不动就阴魂不散、恶鬼索命的啊，若是这样，那大家都不要努力打怪了，直接被人打死变成厉鬼称霸天下岂不更省时省力省心一点。

　　所以总而言之一句话，复仇嘛是需要时间滴、帮手滴，年轻人不要总是每天喊打喊杀的，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呀，陈成珏就抱着这种也不知是佛系随遇而安还是怂货不敢惹事的心态，安安稳稳做了好些年的鬼。

　　天雷惊世那天，陈成珏早早就睡觉了，窝在一口不知被盗墓贼还是仇人刨了坟、尸体早就不知所踪的废弃棺材里，一星半点的雨都没淋着，大半夜听到有响动却是天旋地转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睁了眼却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成珏刚睡醒闻到一股清香，是新鲜出锅的莲子粥，里面有刚采摘的荷叶，还放了红枣，外加几勺蜂蜜，这熟悉的香味让陈成珏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再扭头打量四周，一个很平常的小屋子，阳光打在桌上的白瓷碗上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抬手遮住一点光，忽然看见门槛上坐着个人，她侧坐着，长发及膝将她大半个身子都盖住，手里穿针引线，嘴轻轻地哼着歌，若有若无的，那时门口透进来的光斜斜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装。

　　看着这一幕，陈成珏突然愣住了，下一秒瞬间泪如雨下，他揉揉眼睛，声音哽咽到沙哑，他努努嘴，却说不出话，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喊了一句：“阿娘…。”听到这一声，门口的人高兴地飞奔过来，将陈成珏抱在怀里，还没说话就哭了，抱了好一会儿，最后别过身擦擦脸，平复了下语气但仍带着哭腔说道“纵儿，你吓死娘了，你真的吓死娘了，你不要离开娘了，娘不能没有你啊。”

　　陈成珏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用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娘，你是真的娘吗？我是在做梦吗？”“傻孩子别哭别哭，这不是梦，你没事，谢天谢地你还活着。”良久陈成珏牢牢圈住眼前的人，又哭又笑的，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梦到过娘了。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陈成珏才从失而复得，时隔多年再次看到阿娘的喜悦中和眼泪中恢复过来，阿娘从桌前端来白碗。“纵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莲子粥，你快尝尝。”

　　新鲜的荷叶被细细切成丝撒在上面，里面还加了山药，米是糯米，陈成珏感情冲动过后，理性思维又占领了高地。他确认无误眼前就是阿娘，是真的阿娘，这世上只有阿娘知道他喜欢吃山药，无论什么粥都要加，他同时又怕苦，莲子有时去了心仍苦，他就往里面加好多蜂蜜，但是蜂蜜和梗米不能同食，所以他们家煮莲子粥从来都是用糯米。他自从阿娘去世离开家之后，再也不吃莲子粥，所以任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喜好。

　　眼前的人将汤勺里的粥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等不太烫了才递到陈成珏面前，他张开嘴一口喝下，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掉眼泪。心里默想：这是梦吧，一定是梦，那就让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了好了。

　　喝完粥，陈成珏又与阿娘攀谈起来，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像个孩子似的靠在她怀里。

　　“阿娘，我刚才是怎么了呀，什么差点死掉……。”陈成珏还没说完就被阿娘打断。

　　“呸呸呸，不许胡说，你只是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喝了好多水，昏睡了几天而已。”掉到湖里？湖里？陈成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在棺材里躺着怎么会掉到湖里去，管他呢，肯定是做梦，他顺势问：“阿娘，这里是哪里啊？是泸沽湖吗？”

　　陈从玉这下真的不淡定了，儿子是摔傻了吗？她双手抓着陈成珏的肩膀，盯了他好一会儿，“纵儿，你头疼不疼，是不是摔着脑子了？三天前你趁我外出买菜，在湖边钓鱼不小心掉了下去你忘了吗？”
　　钓鱼？？！掉下去？被鱼拉下去的嘛，陈成珏正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应之时，想不到一个梦也这么烧脑，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哈欠。

　　“唉，想不到堂堂太华宫首徒居然这么笨，你上辈子比武大会的冠军是买过来的吧，黑幕吧？”奶声奶气的腔调加着尖酸刻薄的话让陈成珏整个人一下子都不好了，他脑子里好像有人在说话，还说的特别欠扁。

　　“你才笨呢，你才黑幕呢，你谁啊你，信不信本公子一剑秒了你。”陈成珏一个人在心里嘀嘀咕咕。

　　“呦，原来你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缩头乌龟满门被灭也不敢复仇窝窝囊囊被骂了十几年的废柴呢！”尖酸刻薄的话再一次响起，直戳陈成珏痛处，脾气再好的人估计听了也会暴跳如雷吧！

　　“你到底谁啊，说谁窝囊废呢，说谁废柴呢，本公子我名满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陈成珏就差拔剑了，突然惊觉自己怎么变成这么小一只坐在床上了？！

　　“陈大爷，您终于发现啦，本雀引人由死而生、登天入地这么些年，就属你反应最迟钝，早知道就不给你这个名额了哼。”小奶音气呼呼道。

　　“雀？什么雀？麻雀？你怎么会在我脑子里说话？”陈成珏问道。

　　“大哥，你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重生吗？你管我什么雀，还有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本座不是麻雀，不是！”

　　“重生啊，那你告诉我啊我为什么会重生？不是麻雀那你是什么啊？”陈成珏继续刨根问底。

　　“我不知道！你给我滚开！气死本座了！”小奶音提高了八度，快要气炸毛了。这年头容易吗，帮人重生这人也太不配合了吧！

　　“啊呀，不要生气嘛，你看我都没有生气，你到底是为什么帮我重生啊，小麻雀。”陈成珏心平气和、笑语盈盈。

　　“重生，你也配重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被人打死整天浑浑噩噩做个碌碌无为的鬼，我才不要帮你重生呢，一点都不配合我，一点都不乖哼，再叫我小麻雀本座就不帮你了，你自生自灭吧哼，早晚步上一世的后尘，万箭穿心，千夫所指哼，我生气了。”小奶音一溜串说完这段话，还带着些委屈巴巴的语调。

　　“好啦，算我错了嘛，小麻…咳大仙，你还是没告诉我，我为啥活了啊，还变得这么的袖珍…”陈成珏也可怜兮兮道。

　　“哼，不理你，生气了，撂挑子不干啦。”小奶音持续委屈巴巴。

　　“大仙，您就大慈大悲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告诉我嘛，我人生地不熟的、初来乍到的，对重生真的不了解嘛，万一明天又嘎嘣死了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陈成珏说完在心里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停！不许哭，本座最讨厌人哭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分到这个重生的名额，但是上面交代给我的任务就是，让你这一世跟上一世与众不同，从新来过。”

　　“从新来过？什么意思，以前的历史全都消失了吗？”陈成珏好奇问道。

　　“没错，你之后的人生全凭你之后的举措，如果你混的好，非但不会身败名裂、英年早逝，说不定还会手刃仇人、报仇雪恨、走上人生巅峰、子孙满堂什么的，除你之外的人他们不会记得你上一世的历史，你可以活成千夫所指的陈成珏，也可以活成人见人爱的陈成珏，这一切都得看你自己。”

　　“从头来过，那我上一世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呢，会怎么样？”陈成珏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问道。

　　“既然是从新来过，上一世与你渊源颇深的人，你改变了他们命运自然而然也会不同，至于那些与你关系不大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你这一世翻云覆雨而改变命运，因为你被选择了重生，所以就有了帷幄九州的资本。”

　　“与我相关的所有爱恨情仇都会改变吗？如果我不接受重生呢？”陈成珏反问。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重生，一来你现有的所有处境都不会改变，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二来如果你拒绝了重生，为此付出的代价我们也不会偿还。”

　　“代价？什么代价？重生需要代价吗？不是机缘巧合天选之人吗？”陈成珏吃惊道，他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重生啊，还要从他这里拿走什么呢？

　　“废话，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重生之事涉及六界秩序好不好，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名额，你以为是白送的？”小奶音反唇相讥。

　　“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早就一无所有了。”陈成珏苦笑着，果然重生这么好的事怎么会砸到自己头上。

　　“这个事你就先别管了，本座是协助你来完成任务的，放心啦，我很有经验的，不会让你付出太多的，你呢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与众不同，标新立异，和过去的自己说拜拜，然后找到天命之人，其他的就不用操心啦。”

　　“天命之人什么鬼？”陈成珏问道。

　　“就是，哎呀，心悦之人，漂亮姑娘。”小奶音似是羞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什么？姑娘？重生还包管恋爱啊，你们组织也太变态了吧。”陈成珏一时也红了耳朵，忍不住吐槽。

　　“那你到底接是不接啊，窝囊废。”小奶音嘟嘟囔囔。

　　“接接接好了吧，小麻雀。”陈成珏瘪瘪嘴，在心里回道。

　　“你才是麻雀呢，信不信本座打死你啊！！”

　　陈成珏摸清了情况，快速结束了脑内对话，将面前的一脸疑惑的阿娘笑着抱进怀里。

　　“你这孩子，怎么落水后变得如此粘人了。”陈从玉嗔怪道，边说边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

　　“没有呀，就是睡了一觉，小命差点睡没了，然后醒来忽觉甚是爱您。”

　　“傻孩子，做噩梦了吧，阿娘一直在呢，不怕不怕啊，阿娘保护你。”

　　陈成珏感受着怀里真实可靠的温暖，久违的安心的感觉，他突然觉得重生简直太美好了，他原以为再也抱不到阿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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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陈成珏重生背景呢，在后面会有赘述，大家在此不用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