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我来自新技术刑侦科》疑似银河

42、芯片

　　我叫小雅，是英魂公司出产的新型AI机器人。我的主人是一名很温柔的人类男子，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黄明。
　　我被设定成他的灵魂伴侣——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情人。
　　一开始，我只是机械地按照程序发出的指令，完成我的本职工作。
　　我会在早上悄悄起身，为熬夜晚睡的他准备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我会在他打游戏的时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在他需要时为他送上水果和饮料；像他希望的，我文静乖巧，会做家务，会嘘寒问暖，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会在床上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让他开心，就是我的使命。
　　我以为我会日复一日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直到他厌倦我。

　　但事情却朝着我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一切大概要从毛球说起。
　　那次，阿明带我逛街。我们路过一家宠物店，我久久地伫立在橱窗前，好奇地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
　　“它很像你呢。”阿明在我耳边调侃。
　　我面色一红，露出羞涩的样子。害羞，也是阿明理想情人的特质。
　　“你喜欢它吗？”他问我。

　　“喜欢”对我来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词汇，我只知道，必须要让阿明喜欢我。
　　于是我点了点头。
　　阿明将猫咪买下送给我做宠物。我给它起名，叫毛球。
　　在与毛球的相处过程中，我开始学会了思考。
　　我发现我好像很“喜欢”毛球。
　　我开始探究到底什么是“喜欢”。阿明总说他喜欢我。他的喜欢，就像我喜欢毛球一样吗？

　　有一天，我忍不住大胆地问出口。
　　他回答我，喜欢就是，想和某个人永远在一起，因为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开心。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如果这样，我喜欢阿明，喜欢毛球，喜欢在街上见到的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我是不是太花心了？阿明说过，他只喜欢我一个。

　　和阿明在一起，很开心是真的。
　　我开始露出程序设定以外的，真心的笑容。
　　阿明很惊喜，他说我变得越来越真实，不再像个机器人。
　　他开始教给我一些程序不会教给我的东西。譬如他会给我讲故事，我总会听得津津有味，思考故事里的人为什么会做出特定的举动。
　　我会提出很蠢的问题，他都一一耐心解答。是他让我领会了人类的喜怒哀乐，意识到，什么是人性。
　　从不会做梦的我开始做梦了，梦里都是他的影子。

　　我们一起领养了第二只猫咪，小灰，给毛球作伴。
　　人成双，猫咪也成对。二人二猫，一起度过了段难忘的快乐日子。
　　直到阿明的父母出现。
　　他们大声指责，说阿明整日沉迷于我，玩物丧志，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一个废人。

　　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即使自己领会了何为人性，也改变不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我就是一台由人类制造出的机器，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正如阿明的父母所说的，阿明应该去找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子做情人，和我在一起，只会毁了他。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为了他好，就必须远离他，尽管我万分不愿意。

　　阿明严词拒绝了父母的要求。
　　我第一次感谢自己芯片内的程序，它让我绝对不会违抗阿明的命令。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
　　阿明失去了父母的经济资助，我提议与他一起出去工作，他拒绝了，让我安心呆在家里。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养活我。
　　看着他日夜操劳的样子，我很心疼，却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生病瞒着我，我都知道。不忍见他继续受苦，我头一次自作主张，找来了他的父母。
　　他含泪目送我离开。
　　那一刻，我眼中也有泪。不是伤离别，而是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人类的爱。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快乐无忧，安度一生，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
　　爱，是祝福，是牺牲，更是隐忍。

　　所以，在新主人家里，无数次的谩骂侮辱，我都忍下来了。
　　甚至，被男主人当做物件一样地切开、折磨，也都忍下来了。
　　未曾心生怨怼，只因为他们是我爱的人的家人。
　　直到那一天，男主人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与女主人大吵一架后，狂躁地将我拖进了那间令我恐惧的密室。
　　手脚都被固定住，我眼睁睁看着他举起一把骇人的砍刀。
　　不是令我痛苦的手术刀，而是一把随时可以将我砍碎的砍刀！
　　我忍不住发出声声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女主人和小主人，很快，阿明的父母也赶来了。
　　我本以为，他们会阻止男主人疯狂的举动。
　　谁知，阿明的父母却说：“快点儿动手！这机器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构造特殊。用砍刀行不行啊？要是真能把它毁了，正好断了小明的念想。”
　　“爸，我也想试试。”小主人在一旁摩拳擦掌。
　　女主人不说话，在那里冷眼旁观。
　　我愣住，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吗？阿明他，从未告诉过我。

　　第一刀落下来的时候，真的很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我宁愿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低头，亲眼看见自己肚子上破了个大洞，我如愿以偿，吓得昏厥过去。
　　“科长，怎么回事？没有影像也没有内心独白解析了，就剩下一片空白。”
　　“应该是昏过去后失去了知觉。”程祈按下快进键。
　　然而，空白过后，只剩下满屏的雪花，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擦！”有人低咒一声，“卡在最关键的时候了！”
　　“芯片只是部分修复，看来最重要的信息损毁严重，没能复原。”程祈面色不虞。
　　不过，至少目前可以确定一件事。
　　当时，机器人小雅被固定在密室的铁床上，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另外五名成年人杀死。
　　一定还有共犯，就是开车带她离开的那个男人！

　　顾暖捧着水杯，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祈冲完凉走出浴室，就看到她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小说写完了？”他记得她刚刚说过睡前还要码字。
　　她点头，又摇头：“程祈，我在犹豫，要不要试一下招魂？”
　　他想了想，答道：“没太大必要。受害人很有可能来不及看清帮凶的样子；即使看清了，鬼魂能帮我们确定帮凶是谁吗？”
　　“我才不是为了帮你们找帮凶，”她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黄明应该知道真相。小雅或许根本没有杀人。”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为什么黄明卧室的家具会出现在厂房里？为什么小雅要当着黄明的面，在虚拟世界里杀人？为什么小雅急于否认黄明家人的暴行？又为什么，她明明很爱黄明，却口口声声说讨厌他？
　　这么多的疑问，顾暖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那就是，小雅在故意扮演恶人。
　　她要独自揽下所有罪责，让黄明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在她身上，对她彻底失望，因爱生恨。这样黄明就不会自责，不会知道他家人的丑恶嘴脸。
　　只不过她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件事情。黄明最终还是看到了那间密室，猜到了真相。

　　“不管了，”顾暖突然激动地起身，水杯中的水洒了一地，“快十点了，程警官，我们现在就赶去案发现场吧。”
　　程祈无奈地感叹：“你这神婆，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程警官，据你推断，五个受害人，哪一个是最后死亡的？”
　　“女主人，”程祈断言，“因为，其他受害人都曾以言语或行动对机器人小雅施暴，被害后都遭到碎尸。只有女主人尸身较为完整，被挖去双眼，应该是要惩罚她对家人的暴行无动于衷。”
　　“好，就听你的，我试着招女主人的鬼魂过来问话。”

　　“魂兮归来，解我疑惑……”
　　顾暖用女主人留在床头的手表为媒介，干起了老本行。
　　阴风阵阵，将蜡烛吹灭。
　　程祈赶忙退后几步。因为某神婆说过，他身上阳气太重，寻常鬼魂可能不敢靠近。
　　烛光突然重新亮起，顾暖若有所感地睁开双眼。

　　“黄明母亲，是你吗？”
　　眼前的女鬼看起来很年轻，脸上带有几分怯意与好奇，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顾暖。
　　半晌，女鬼开了口：“她不会来了。”
　　“你不是黄明母亲，你究竟是谁？”顾暖诧异地问。
　　她还从未试过招魂招来其他的鬼魂。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不应该啊。
　　难不成，那块手表是别人的？这家男主人，在外面有了小三？

　　她仍在胡乱猜想，女鬼大胆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不由得后退半步。
　　“你果然能看到我。”女鬼得出结论。
　　敢情，这个女鬼刚才是在试探她。
　　“我当然能看到，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黄明母亲去哪儿了？你又是谁？跟黄明一家有什么关系？”
　　“他们几个虽然惨死，但罪有应得没什么怨气，胆子又小，已经赶去投胎啦。至于我，你身边那块手表确实是我的。哎呀，不行，我得回去了，有缘再见，能见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