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发少年狂》谧娴

1、楔子

　　你以为入朝为官就能光耀门楣、前途光明？你以为入朝为官就能富贵盈门、荣华无双？你以为入朝为官就能如花美眷、齐人之福？错！这些在老夫身上无一应验，有的只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当今圣上是个昏君，愚蠢又好色；丞相老儿老奸巨猾，从不说圣上有哪里做得不对，只是一味褒奖圣上那些少得可怜的优点。满朝文武则纷纷效仿，扬善匿恶，于是这监察百官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御史台上。你可知老夫这个御史中丞做得有多不容易？虽然我只是个二把手，但我的顶头上司御史大夫黄征作为太后的弟弟，可是个典型的关系户，没人会动他，所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背锅侠——时间长不上表陈一陈某位官员多占了几亩地、多纳了几房小妾、多收了几亩地税，圣上便要责怪我失职，参人一本这种事做多了又会影响同僚和谐；时间长不上奏提一提圣上在某些政令上的不得体之处、对后宫某位妃嫔有专宠之嫌，丞相老儿就会搬出先帝遗诏来压我，怪我失责，不配作为辅佐我主的两朝元老，可讽谏这种事做多了又会降低圣上对我的好感度。老夫两头都讨不到好，终会被嫌弃，然后砍头啊！
　　说起丞相老儿，老夫与他积怨已久。想当年，他以六十高龄看上了城东芳龄十六的陆家小姐陆云忻，几次三番说媒不成，又没那个贼胆去滥用职权强抢民女，只好僵持着。佳人未曾青睐于相爷，人们皆猜测是她嫌弃相爷年龄太大、满脸褶子，不曾想佳人硬是嫁给了时年六十五、脸上褶子更多的老夫，区区一介四品御史中丞。从此陆云忻不畏强权、勇于追求真爱的事迹在京城广为流传，人们也周知了老夫与丞相不和。
　　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真相是这样的：十四岁那年，我被师父一脚踹下山来历练，乔装打扮成如今这个老朽，开始了我的政坛生涯。真正的这个御史中丞也是朵奇葩，一大把岁数了愣是没娶妻，侍妾都不曾有一个，更加叫我不能忍的是他的名字——唐包子!一般官老爷不都叫什么“勇”啊“昊”啊的威武霸气吗，再不济也会用什么“亭”啊“溪”啊之类的名字来显示自己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唐-包-子！这分明是来搞笑的啊！见我一脸不情愿，师父，捋捋胡须，深沉道：“或许他本名叫唐包，‘子’只是人们对他的尊称。叫的人多了，又正好和唐先生的名合成了我们习以为常的食物，更能被人记住，所以他自己也就顺水推舟改成了这个名字。正所谓——这世上本没有子，叫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子。”见时年尚幼的我似懂非懂，师父摸摸我的头，一脸慈祥：“入朝为官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特色，不论是外貌性格还是语速口音，甚至穿衣打扮，至少有一方面要被人记住，让人们看到那样的特色就能想到你，这样你才有资格在朝堂中立足。”适逢一束阳光铺洒下来，四周静谧，让我觉得那一刻师父如同一个看透世事的智者，眉梢眼角尽是沧桑。出于对智者的敬畏，我领命下山。直到我前不久翻出了唐包子的家谱，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唐家第二十一代家主唐元宵，长子唐玉膏，长孙唐醉丸，曾孙唐米粉，玄孙唐包子……”唐家取名一向就是这个风格，当初不过是师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罢了。至于那一刻他眉梢眼角的沧桑，我想大概是那天他起床没有洗脸，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夙夜的分泌物，而我被当时的暖阳晃花了眼吧。后来，在我之前就被师父踹下山历练的师姐陆云忻遭到丞相求爱，她本想和那丞相老儿来一场拉锯战，但禁不住师兄软磨硬泡、百般暗示明示，遂果断以城东富户陆家千金的身份下嫁于我，与我并肩作战。世人只羡慕老夫艳福不浅，却从来不知道我这个师姐委实彪悍，我向来都是被她管得死死的。唉，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