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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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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朝会上,皇帝颁布圣旨,所有在南京之战的功臣均得以加官进爵。
韩德让遥授辽兴军节度使并且奉命出任南枢密院知事,诏令刚刚颁布,大臣们私下议论纷纷,他们明显感到了皇帝对韩德让的重用之意。
在群臣看来,韩德让现在的职务不过是为他日后升任南院枢密使做的铺垫而已。
因为按制,朝中分设南北枢密院,分别管理全国契丹和汉人的军政事务,是辽中央最高的行政机构。也因此两院的最高长官是非常关键且非常重要的职务。同时,为贯彻民族分治政策,两院的最高长官枢密使分别由契丹重臣和汉臣担任。
众所周知,南院枢密使一职现由郭袭担任,但此人并无大才,面对日益繁多的各种事务时常应对迟缓,时常不能令帝后二人满意,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所以没有将其撤换。
群臣私下的议论并没有对任何事产生明显的影响,当日,初入枢密院的韩德让很快处理完当天的公务,于午后返回皇帝刚刚赏赐的宅邸。
他刚刚下马就看见偌大的府门前停着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他会心一笑,令仆人去好好照顾爱骑,他独自一人,大步流星走进前厅,果然见到小妹请儿和李氏一起指挥着仆人们摆放着昨天没来得及处理的各种装饰品。
“行了,你们都先停下,小妹我们几年没见,一定要好好聊聊。夫人,今天晚上留小妹在这吃饭,你去吩咐厨房好好准备。”韩德让温言道。
另外,韩德让派人邀请萧槐因晚上也来一起吃饭,对方欣然应允。
时值夏季,这天阳光充足却不炎热,清儿玩性颇高,强要下人把茶点摆在了后花园,韩德让素来宠她,自然顺着她。但是,也不忘调侃一番:“小妹啊,你都是当娘的人了啊,怎么还顽皮?”
“二哥,你就别说了好吗?以为我听不懂,谁不知道,家里除了爹爹,就你最疼我了。”
两人刚在凉亭里坐下,就见李氏气喘吁吁的快步走来。
清儿见她,赶忙扶了她一把,“二嫂,您别那么着急,慢点,当心摔倒。”
等李氏坐下后,韩德让问道:“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这么着急。”
“不是,妾身只是迷路了而已,这宅院比原先在南京时的大了好多,妾身很不习惯。“李氏很不好意思地说。
“二嫂,京都之事与南京时多有不同,府中的事务会繁复得多,你将来可是要担很重的担子啊。“清儿非常认真地说。
“是吗?”闻听此言,李氏担忧的反问。
“二嫂放心,今后府中事务小妹定当竭力相助,你不必忧虑过度。”清儿笑着说。
韩德让看着两人,心道:“原来如此。燕妹真是用心良苦啊”
三人闲聊一阵,清儿拉着两人在园中散步,花园里栽种着各式花卉,其中不乏从宋国移植而来的名贵兰花。
“二哥,真没想到皇后如此体恤臣下,不知从何处打听知道你喜欢兰花,特命人在此栽种。”
“是啊,老爷,皇帝皇后真是对韩家信任有加。“
“是啊。“韩德让心不在焉的搭话。
傍晚,在客厅,膳食已经放好了,萧槐因也带着仆从和未满周岁的幼子一起来了。
席间,李氏看见孩子很开心,一直逗着他玩。
“二哥,到底为什么不接受族中过继养子的建议?“清儿借此机会向兄长问道。
“小妹,那是因为我也曾为人养子,我知道那种感觉很折磨人,如果命中无子,那就不要强求吧。“韩德让幽幽的答道。
清儿这才想起父亲曾经提起过,有一段时间,韩德让曾被过继,后因叔父去世,这种关系也就终止了。
“二哥,对不起,很多事真的非人力可控制,那么我们也就不要强行控制吧,比如记忆,顺其自然为好。“
“确实如此,为兄明白,只是没想到成婚三年小丫头也长进不少。”韩德让笑道,“好了你们聊吧,我还要准备后天的奏报资料。”
随后,他起身去了书房。
这天清儿很开心,她做了该做的一切。
两天后,韩德让奉旨御书房觐见。
帝后二人仔细聆听着韩德让的呈奏,韩德让从军政部署到风土人情,一点一滴娓娓道来,细致而生动。
萧绰忍不住夸奖道:“韩卿,朕真没想到你的口才竟如此之好。”
“皇后,朕很累,想睡一会儿,今天到这吧。剩下的内容,皇后你改日一人听奏即可”皇帝轻言道,“韩卿,日后南院若有紧急事务,可越级直接上奏,报与皇后裁决。”
“是,臣遵旨,谢陛下。”
韩德让说完,正要告退,却见一名宫女慌忙跑进了御书房。
“圣上,皇后陛下,大事不好,皇太子殿下骑马时脱缰了。”宫女焦急而惊惧地说。
萧绰顿时花容失色,皇帝更是目瞪口呆。
萧绰快速稳定心神,望向韩德让说:“韩卿,请与朕同往。”
“是”
皇宫马场
众宫女内侍望着场地中央一匹失控飞奔的骏马,束手无策。而马背上的孩子惊恐的大叫着,他害怕极了,怕自己随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
萧绰到了那之后,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韩德让见此情景,很担心,未等萧绰发话,就箭步到场地中央,飞身跃上马匹,夺过就要从皇太子手中脱落的缰绳,轻打马匹,将皇太子揽在自己的怀里,双腿轻夹马腹,小心翼翼地试图控制马,同时又不会惊吓到孩子。
良久,马儿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才抱着孩子跳了下来。
怀中的孩子已经晕了过去,韩德让将孩子交给宫女,走到萧绰面前躬身欲言,萧绰抢先开口,“韩卿不必多言,卿家有大功而无过,请速回府休息,不可过于劳累。明日东宫候旨。”
“是,臣告退。”
萧绰随后派人向皇帝报告。
御书房
听完宫女的说明,皇帝悬心终落,挥挥手让宫女退下了,然而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当日傍晚,韩德让独自一人在书房翻阅典籍,李氏突然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了,要马上见您,现正在前厅用茶。”
韩德让听说,赶忙来到前厅,一女子见他来到,盈盈下拜,“二公子安好?”柔声问候。
韩德让大度还礼,“雪姑娘客气了,此时前来,必有要事吧。”
“二公子,常年戍边,不知经史子集可有荒废?”
“老爷刚才还在翻阅呢。”李氏见问,便顺势回答。
“那就好,皇后有一份厚礼要赠予公子。”说着便拿出一个锦袋,交给韩德让。
韩德让打开一看,顿时变色,愣了好一阵才恢复,说:“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雪儿笑了,起身告辞而去。
李氏担心地问“老爷,她给了您什么,皇后到底何意啊?”
“夫人不用担心,皇后只是多交给我一项工作而已。”韩德让微笑着回答。
深夜,韩德让在书房整理着所有藏书,而李氏在闺房彻夜难眠,他相信夫君的能力,但是雪儿对韩德让的称呼让她再一次意识到,对于自己的丈夫,她实在是知之甚少,没错成婚十年来,她是韩家的二夫人,公爹婆母对她十分宽厚,鲜少训责,夫君独掌南京之后,她更是在府中独当一面,深受敬重。夫君对她十分体贴,礼数周到,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经年无子,而对于这长辈并无强求,毕竟韩府的五位公子除韩德让之外儿女众多,长辈对于后嗣并不担心。
但是,对于公事,她从来无力过问,她对政事一无所知,而在文才方面也十分欠缺,对于韩家,对于夫君,她的了解始终有限,因此,虽到京不过数日,但对京城的氛围她很不适应,而且皇后那天在宴会上的旨意表面上是赞扬她的贤德,同时也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诫她,她的一言一行都将为夫家带来深远的影响,这让她压力重重。嫁入韩家对她而言是一场意外之喜。
十年前,公爹还是南京留守,而她的父亲则是留守大人的书记官,主管文书,因为人忠厚,公事认真,颇得信任,她时值双十之年,父亲欲在同僚中选择合适人选为她婚配,然而令全家人意外的是,留守大人亲自上门说要将她纳为儿媳,父亲受宠若惊,旋即答应。她也曾听闻二公子品貌皆优,故此,欣然应允。
只是令她万分不解的是,韩家第二天立即完婚,至于一切妆奁都由韩家准备,为此,那一夜,她辗转反侧。
第二天,婚礼顺利举行,一切安详平静,故,时至今日,她没有问过为什么当年会如此匆忙。
十年来,她感到幸福,十分满足,但现在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距离感。
第二天,韩德让奉旨前往东宫。
而皇后却不在那儿,他在东宫门外等候。
许久,皇太子传旨,请他觐见。
他遵旨入殿,欲行跪礼,皇太子高声阻止,“韩大人,免,您是本宫的恩人,昨日若非阁下,怕是本宫早已葬生马蹄之下了。”隆绪说话已经酷似成人,全然不似八岁的孩子。
韩德让闻言,暗自苦笑,“皇位有时是太重的负担,也许他的一生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欢乐。”遂言:“殿下,臣当尽之责,不必言谢。您是否知道,皇后陛下要臣前来所为何事?”
隆绪尚未回答,萧绰的銮驾就抵达了门口,两人赶忙去接驾。
行礼毕,皇太子撒娇地说:“母后,您把孩儿的恩人到底要做什么,他可等了很久了。”
“行啊,韩大人,绪哥儿这么向着你说话。”萧绰佯怒道。
“皇后陛下可别冤枉臣,臣可没这本事。”韩德让顺势道。
“朕不管,今个儿叫你,要你好好教导皇儿,如果下次骑马再摔下来,朕要你脑袋。”萧绰正色道。
“臣明白,请皇后陛下放心。”韩德让自信的回答。
“母后,韩大人做孩儿的先生吗?”隆绪惊疑的问。
“当然,不要再多问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是,儿臣知道。“
“韩卿,日后东宫的大事小情多费心了。“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