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划的阴谋》韩秋湖

3、第三章

　　方芯蕊和女服务员听得很认真，也许是她们有些害怕了，女服务员将凳子靠向了方芯蕊，两个人靠的紧紧地。
　　“还听吗”宋天福看着方芯蕊和女服务员问。
　　女服务员瞪着眼睛，既惊恐又好奇的点点头，“嗯，嗯。”
　　方芯蕊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她是想继续听下去的。
　　宋天福喝了一口啤酒，看了看窗外。窗外，没有行人，只有昏暗的灯光影印下幽静的小路，宋天福继续讲故事：舅舅化妆完了，化妆师叫我们一起将舅舅推进冰柜中。
　　存尸体的冰柜很多，一排排的，尽管天挺热，可是，偌大的停尸房里却冷飕飕的，寒气逼人。晚上值班就化妆师一个人，我真佩服他的胆量，面对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不害怕吗？
　　我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便好奇的问化妆师：“师傅，这房子周围有人住吗？”
　　化妆师一愣，“住人？谁敢呀。”化妆师看着我们，“别说这儿没人住了，就是开发商在这个大院外边开发豪宅也没人敢住！”
　　“为什么？”表弟问，不过，这话问的有些多余。
　　“阴气太重。”化妆师边说边拉开冰柜。
　　也许是化妆师心不在焉吧，他拉开的是一个有人的冰柜。
　　冰柜里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脸色苍白，披头散发。
　　化妆师发觉自己拉错了冰柜，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走神了。”说完，化妆师并没有立即关冰柜，而是长久的端详着女人。
　　我随意看了一眼躺着的女人， “啊——”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表弟们看着我惊诧的表情，又仔细的看着冰柜里躺着的女人，大家都愣住了。冰柜里躺着的就是我们看到的，柱子后边的那个女人。
　　“怎么了？”化妆师觉察到了我们表情的变化。
　　“哦，没……没什么……”“这房子真冷……”我们回答的战战兢兢，身上打着寒颤。我们能实话实说吗？如果说了，化妆师一个人值夜班……我们不敢想下去。
　　“这个美女她……”为了打破尴尬，我随便问道。
　　化妆师挺健谈，“这个女人十多岁就失去了父母，一个人浪迹与社会，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结果被迫失身。怀孕了，男友却悄悄地走了，”化妆师边说边仔细端详着女人，发出了感叹：“可怜的女人呀。”发现女人的脸上有一根头发，化妆师细心的拿去了那根头发。好像是觉得妆化的不够理想，化妆师蹲在冰柜前，小心翼翼的给女人补妆。化妆师凝神定目，手用力很轻，很温柔，跟给我舅舅化妆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我理解化妆师，他是怕惊醒了女人的梦。也许是化妆师同情这个女人吧，抑或是怜香惜玉，或者……
　　我们静静的看着化妆师给女人补妆，说实话，女人长得挺漂亮，她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真让人觉得惋惜，要是这个女人睡着了多好。
　　化妆师要关冰柜，“等等！”
　　化妆师停住了手，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
　　“为失去父母的悲哀女人默个哀吧？”我看看表弟和化妆师，显然，他们没有异议。于是，我们对着美女，低头默哀了三分钟。
　　默哀期间，我随意瞟了一眼女人，女人的嘴角似乎动了几下，难道她要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所能看到的，是女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浅显的微笑。女人的微笑很妩媚，很动人。我能想象的出，就凭女人高挑的个子，动人的姿色，走在路上，回头率一定很高。奇怪，这会我对躺在冰柜里的女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想多看她几眼。
　　默哀毕，化妆师又仔细的看着女人，我能感觉出来，化妆师愣了一会，他的脸色在奇妙的变化着。
　　难道化妆师也惊诧女人突然出现的微笑？
　　我看看表弟他们，他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并没有觉察出女人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觉察出化妆师有什么变化。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化妆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看我们，见我们无动于衷，他边关冰柜边说出了女人的死因：“女人整日寻找那个人间蒸发了的男友，她要讨个说法。终于有一天晚上，天下着蒙蒙小雨，女人打着伞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慢慢的走着。无意间，她的眼神定格了，身子在微微发抖，她看到了男友，男友在公路对面汽车站等公交车。不远处，几辆公交车正陆续进站。突然，女人将伞一扔，不顾一切的跑向公交车，结果，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小汽车给……”化妆师说不下去了，他摘下了眼镜，用手擦了着镜片，音调也变得悲哀了起来：“一朵鲜花就这么凋谢了。”
　　“该死的司机！”不知道是哪个表弟嘟哝了一声。
　　“女人就那么躺在地下，任小雨滴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从她身上“泊泊”流出的鲜血变成了散落的花瓣，殷红了雨水，让人不忍凝目。”
　　我惊异的看着化妆师，他的表述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我想象着当时的画面，想象着她倒下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周围人们惊恐的叫喊声以及她被撞向空中的身体……“你会写小说？你的表述很到位。” 我好像找到了知音。
　　化妆师沉默了，好一会，化妆师才低声说：“我就在现场。”说完，化妆师低下了头。
　　“什么？你在现场？”我突然明白了，化妆师为什么对女人那么耿耿于怀。
　　戴眼镜的时候，化妆师补充了一句：“司机酒驾。”
　　酒驾，又是酒驾，酒驾葬送了多少人的生命，酒驾都入刑了，为什么就屡禁不止呢？喝酒的司机往往会抱着侥幸心理，可是，别人的生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前沿科学在发展，有没有科学家试想着发明一种新的智能自动无死角监测器，凡是喝酒后想驾车的司机，让他自动安眠呢？如果能实现，会拯救多少人的生命呀！
　　“女孩是她男友送过来的嘛？”表弟的话里含着一丝希望。
　　化妆师摇摇头。
　　可怜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的拳头捏的紧紧地，我恨那个男人：既然你不爱女孩，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而且还致使她怀孕呢？为什么又那么随意的抛弃了她呢？恶棍！我要是发现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非暴揍他一顿不可。
　　我们沉默了，可怜的女人，我们为她悲哀。我默默地看了一下冰柜上贴着的女人的名字：杨小艺
　　好像是事先约定了的，在离开殡仪馆前，我们又站在了刚才站过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柱子，期望再看看那张凄惨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脸，如果她真的出现了，我想，我会去劝慰她的，让她的灵魂得到慰藉。
　　好一阵子，也没看到女人。也许是她小小的要求得到了满足，释然了。
　　“女人笑了？”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表弟们听。
　　“什么？”表弟们愣住了。“怎么可能呢？”
　　我们谁也没有到柱子背后去看看，我们不愿意惊扰此刻女人灵魂唯一寄托的地方。
　　在给舅舅烧纸的时候，我特意默念着女人的名字，给她烧了几张纸。杨小艺，你要是有什么哀怨就到阎王爷那儿告那个害你的男人吧，让他加倍补偿你！
　　我的故事讲完了，方芯蕊和服务员就那么盯着我，似乎还想继续听下去。
　　不知道什么地方“咚”的响了一下，方芯蕊吓得一哆嗦，紧张的向四周看着，脸色煞白。女服务员吓得惊叫了一声，抱住了方芯蕊，惊恐的闭着眼睛，头直往方芯蕊的怀里钻。
　　那天夜里，我和方芯蕊一起先送女服务员回到了她的住处，之后才回到了宾馆。在进入各自房间的时候，方芯蕊第一次用乞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本能的想说什么，可是怎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芯蕊挺响的关门声吓了我一跳。我就那么久久的站在方芯蕊门口，失魂落魄。我真笨，我恨自己，我扇自己的耳光，在方芯蕊跟前，我怎么老是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