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燃示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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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叔叔，绝对领域是什么？”
“是一种力量吧，在你的领域范围内你就是绝对的王者。当然这是根据自身能力大小决定的。现在世界范围也就只有不到十个的绝对领域者，再多没有了。”
“为什么？”
“这个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不是说要环游世界吗，怎么回来了？!”
“这个嘛，中间出了点事，就赶回来了。”
“什么事？”
“……不要问了，太悲痛了。”莫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像个打败仗的将军，不，是士兵。罗伊和慕容樱面面相觑，以前从泉音镇出发立志要吃遍天下美食的莫可不是这样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神采奕奕，好不容易从牢笼里出来的终于找到自由和梦想的孩子，那时真的是很单纯的，只是想去看看这整个世界。
罗伊看看慕容樱，对方耸耸肩，于是两人离开了房间，让莫冷静一下。
莫是刚才回来的，门刚打开，他就哇的一声冲进房间倒在床上,像个被老师惩罚的孩子委屈地埋在被单里，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常态”问起绝对领域的事。这里是莫唯一的家，只要是莫累了饿了困了烦了，不管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人都欢迎他。这里是唯一有人会等待他的地方。
所以莫很珍惜这里，就算想要捣什么乱也会忍着，离开这里了才魔性大发。
泉音镇啊……除了这里，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莫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静静的回想近一个月来的悲惨经历。
一个诡异的黑影出现在地板上，慢慢向床上的人延伸，好像一只恶魔的手，攻其不备。
莫往后一看——
水嫩嫩的脸蛋，浅浅的眉毛，月牙状的眼睛，长到腿肚子的黑头发。
“小爱？”
“吃曲奇饼吗？”她呈上一盒刚开封的饼干。
莫摇摇头，小爱有点失落，只好退出了房间。
在心里数，由于太紧张一开始就数错了，于是他重新数，总之是过了十秒，他像往常睡醒一样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那当然了！”莫突然跳起来抓住那个从窗口进屋的人的领口，身子往右一翻，把那人按在床上。一般的电影场景都是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时那个被按倒的人就会被注定成为那女人另一半的人扇一脸耳光，可能还不解气就会做上几个标准的踢腿冲拳动作不把对方打死都会吓死人。
但这里不是为了抢女人，是为了吃下去的东西。
莫的右拳被手掌挡在中间，腕部一转，莫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吃下去的东西如果不是有质量问题是不用大打出手的，退一万步，就算质量出了很大问题，那生产商加了苏丹红加了瘦肉精加了工业酒精投诉他勒索他赔医药费或者实在忍无可忍直接一导弹轰了他多么干脆还不用打打杀杀影响形象。
可这次真的比食物质量出问题还严重，一想到这件事，莫的一个头十个大。
“只是不小心吞掉了燃示录而已，谁叫你贪吃啊……”爱德华耸耸肩，觉得莫怎么那么久都没动静，从床沿探出头，比绸子还柔软的秀发垂下来。
“醒啦，别装了。”爱德华慢悠悠的戳戳莫的脸，发现他的脸很有弹性很好捏，令人爱不释手。
莫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变得难看，恐惧，最后是深深的悲哀，泪水决堤般涌出。
“怎么办啊爱德华，我把燃示录吞掉了【真的不是到屏蔽了啥】……”【莫哭哭的场景，但就是敏感，迷】
“大家……对不起……”
二
一个星期前，雪之要塞。
莫一回到那间租来的屋里就吓了一跳：铺天盖地的纸张，把每个角落都填满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爱德华你在搞什么飞机啊，要我练芭蕾吗？”莫气的直跺脚，他要跟着爱德华是为了燃示录。燃示录可以把很多变异人变回正常，莫就是冲着这点才跟着爱德华千里迢迢来到雪之要塞，不然他现在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玩了。
“房间太小了，没办法把这些图排完……”爱德华像是在自言自语。
“神啊——为什么你总是在研究那几本涂鸦，我画的都比他好看！”如果手里有一块石头，莫恨不得丢过去让爱德华的打结脑袋开个孔吹吹风。
“其实我已经想出个大概，现在不过是证实而已。事情比较复杂……”
“停！我不想听！”莫琢磨着从哪里走进去，突然打断了爱德华的话，“你自己知道了真相就算了不要告诉我，我可不想被最终大boss杀人灭口！”在他心里杀人灭口这个词比宇宙大爆炸更恐怖，虽然同是毁灭，但后者是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前者是一个不三不四的人用不干不净的方法不明不白地把你杀了，可最窝囊的不是被害者没有说出真相延迟了解决时间，而是本来应该成为救世主的他由于死亡这个伟大的讲出“真相只有一个”的台词的角色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但莫不想成为救世主，他只不过是想在一片净土上好玩好吃好睡罢了。
“像这种代表月亮消灭你超人回归的事你去做就是了，我最多就是你脚下的蚂蚁的奴隶，所以用不着把机密告诉一只蚂蚁都不如的东西！”莫踮起脚，在万纸丛中找到一个只有一平方厘米的空位，做了个别扭难看的芭蕾舞动作，在空中笨拙的转啊转，双手乱挥。
“其实你是怕死吧？”爱德华一鸣惊人，直接命中莫的红心，咚的一声摔到地上，飘起好几张纸，爱德华整个下午的努力宣告白费。
“今天晚上你不能吃饭。”爱德华淡淡地说。
“混蛋啊——”
莫的声音划破了天空。
深夜，莫的肚子咕咕直叫，一千只鹬和一千只蚌从他肚子里跳出来相互斗争，最后，鹬蚌都被农夫抓走了，本来鹬蚌互咬之时就是莫解除饥饿之时，随便把他们砸死丢进火坑里丢完事了，是谁这么缺德？仔细一看，那个农夫的脸怎么跟爱德华那么像……
莫吓醒了，同时自己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居然做梦都与现实相结合，他知道自己是个吃货，但没想到自己会什么时候都想着吃。
不行，忍一忍，明天早上再吃东西。
暗暗下定决心，他缩回被子里，用手压扁肚子，果然肚子不叫了，肯定是里面的鹬啊蚌啊青蛙啊布谷鸟啊什么的都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对面的人很安静，仅有身体浅浅的起伏，金发散在枕上。爱德华睡得很沉，大概是今天太累了，他要重新把莫弄乱的地方排好，增加了接近一半的工作量。可莫觉得他睡得那么死很不安全，如果突然有人入室抢劫，他被砍几刀就算了，莫才不要也陪着插几刀呢，所以最好就是他醒来一脚把那几个欠扁的倒霉蛋踢上月球继续睡，莫也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借刀杀人计……
其实，爱德华吃了片安眠药，主要是不想被莫的肚子的叫声吵醒。不知莫知道这个理由后会不会气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屋里静极了，只能听到呼吸声，还夹杂着咕噜咕噜声。
终于，莫忍不住了，踢开被子跳下床，打开灯，他要把房子搜个底朝天，要么是食物，要么是钱，随便一样都行。
今天打工余下的钱本来藏在枕头底下，但现在不见了！肯定是被爱德华拿走了，那个得利的渔翁！
莫踮起脚尖朝前走一步，木地板吱呀一声，好像一个半垂不死的人，莫不动了，观察那个卧床的人没有动静，舒了口气，再往前一步，地板没有呻吟。
好，再接再厉！
莫的脚趾头朝前试探，好像一只狗鼻子在地面怂来怂去，突然狗鼻子不动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狗鼻子继续工作，突然他嗅到了什么，跑到一个物体前，当然由于动作太大一路上带来连串的高音低音的木板吱嘎声，最后居然踩坏了一张木板，声音在宁静中显得震耳欲聋。
木板踩烂了一半陷了下去，莫的小腿插在里面。
住下一层楼的人吓醒了，用棉被裹住自己，左顾右盼寻找声源，终于在头顶上发现了一个影子，打开灯，差点没吓傻：一只裸脚挂在天花板上，还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难道这就是房东所说的七号房的诅咒吗？！早知道就不要贪便宜住进来了……
那人用被子蒙住头，不敢拿枕头丢，要是把脚丢在了地上岂不是更恐怖？！
裸脚趾头开始不规则地动，像是在弹钢琴，而且是琶音，弹了三个八度，脚趾头不动了。突然脚抽了去不见了。被子里发抖的人听见没有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咯声，把脑袋伸出来，发现原先的地方多了个洞，他明白是楼上的人踩烂了天花板，但这力度也未免太大了吧，还是这天花板质量太差？生怕自己房间的地板也踩烂，小心翼翼地走到洞的下面仰头往上看——楼上的天花板很清晰，楼上没有关灯，他们肯定还没有睡但老兄你们睡不着也就算了还要把地板踩个窟窿你们是大胖子么是的话就别住那么高以免压死楼下的无辜良民……
突然一张脸在窟窿里出现了！像鬼一样苍白的脸，底下的人一看直想逃，但回过神来发现那只是一个乳臭未干不谙世事的孩子的脸，不禁开怀大笑。
莫听到一阵匪夷所思的笑声，小声嘀咕了句“莫名其妙”便不管了，他的目标是食物，据“脚”鼻子收到的数据显示：床头柜后有惊喜！于是轻轻挪步像特战兵一样匍匐前进，莫只是纳闷刚才那么大动静为何爱德华还是不醒，不过他不醒最好。莫移开床头柜，一只肥大的蜘蛛爬出来，藏进地板缝不见了。墙上有一个被柜隐藏的插座，莫狡黠地笑了，手指按在插座边缘，关节用力发白，本来就不结实的插座被抠了出来。
一个小物件掉了下来。
其实，用脚趾头也想到，有谁会把食物藏在插座里？!
小物件是燃示录，看来爱德华把它藏在这儿了。莫觉得自己的“脚”鼻子是不会出错的，拿起燃示录一阵脑补，他坚信这个看似玻璃的东西其实是糖浆，两头银色套是新式巧克力，里面的粘稠液体是绿茶，总之整支管就是各位中小学生的喜爱，上课提神下课亢奋无任何添加剂和色素纯天然无污染，嚼起来十分带感只能用此食只应天上有一句形容。
坚信归坚信，重要的是要尝尝。
莫把它含在嘴里，嗯嗯啊啊磨了一会儿，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咂咂嘴觉得没味道。
那只小唇膏掉到地上向远处滚去，眼看就要掉进那个该死的洞里……
莫的心提到嗓子眼，心脏跳动有一秒钟的停顿，张大嘴巴，往前一扑，手抓不到燃示录，倒是拍在了木板上，跟翘翘板一样，手的一头陷了下去，以钉为支点木板为轴，刚好滚到另一头的小唇膏飞了起来。
莫的眼睛瞪得比嘴巴还大，唇膏像导弹一样划破空间。
咚！
莫的头撞倒了地上。
燃示录冲进了莫的嘴里，卡在了喉咙里。
等他坐起来捶胸咳嗽时，小唇膏滑进了食道。三
“行啦，这件事我也有错，不应该让你饿肚子……反正是我错啦你哭什么？！”
见爱德华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莫的哭声停了，呆呆地看着他。
“可我还是吞掉了啊！”
“那就再找其他方法……”
莫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掌拍在床上，吓了爱德华一跳。
“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认真地看着爱德华，一字一顿地说：“爱德华，跟我说说这一切吧！”
爱德华笑了笑，点点头。
“那我把现在掌握到的信息整理一遍。”四
这是一个跨越半个世纪的故事。2091年，一颗取名为达摩克里斯的外来天体撞击地球，即将坠于新疆，各国严阵以待用核导弹拦截。当每颗导弹都命中目标时，达摩克里斯没有在空中爆炸，直接坠入了新疆。
导弹没有命中吗？
各国仪器都没有出错，是“穿过了”陨石，却没有“击中”。虽然确切情况还不能清楚，但能肯定的是，导弹们在“击中”陨石后都失灵了，降落在世界各国领土里爆炸。
于是，持续九年的核战开始了。
而默示录也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在陨石坠落前就有一批科学家前去研究，其中就包括轲铭老师和罗伊。不到十人的队伍在陨石坠落后都感染了默示录，但他们没有成为变异人，而是拥有了绝对领域。这一点还没办法解释，但事实就是如此。
拥有绝对领域的人不会变老，这也是轲铭能在2103年写下日记到现在还是那么年轻的理由。
战争中，圣堂出现了，没有人知道它的来源，只是知道他建立在太平洋上，拥有了反重力技术。核战后，世界毁得千疮百孔，各国不得不同意圣堂的要求转移变异人，接受它的施舍。
向世人宣告默示录存在的，便是米尤星依的消失。但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核战的开始，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然后，一切都开始了。
五
“我的猜想是：圣堂和达摩克里斯是同一样事物，降落在地球后就一直静止在太平洋上。”
莫一本正经地看着，沉默良久终于说话了，“你说了半天，我没怎么听懂。”
“没听懂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会听明白。”
“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把大家的希望吞掉了。”莫双手捂脸，肩膀不停地抽搐。
吞掉了燃示录，说明只有他才能解救大家，虽然很害怕，但心底却冒出一朵名为欣喜的幼苗，很快长成一片，染绿了整个山头。
就像一个整天倒茶递水的小弟突然有一天被总统邀见，指着第一交椅说：“年轻人，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莫突然残忍地笑了，爱德华见状一掌扇了过去。
“得意忘形。”
莫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爱德华坐在莫面前，竖起三根指头，“作为‘救世主’，你现在只有三个选择。”此时此刻，莫觉得爱德华的眼神就像一个执行官问犯人是要枪决还是做电椅。
“第一个选择，剖开肚子取出燃示录，然后解决默示录。”
“第二个选择，告诉所有人你吞掉了燃示录，带领大家踏平圣堂。”
爱德华收起手，缓了口气，说：“第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一听就知道是超不可靠。剖开肚子？你以为是剖腹产还是切除肿瘤？外科医生又是哪个混蛋？是爱德华你还是我啊？
以前，莫不小心掀开了人体模型的帆布，暴露的紫红色内脏差点没把莫吓死，现在要解剖就算执刀者不是自己，想想那场面也会被吓个半死。退一万步就算燃示录取出来了又怎样？燃示录那么小，又不是什么名牌精品稀罕物浓缩纯净高档药，能救多少个人？所以这个方案觉得不行！
第二个方案不错。莫心中想象一个孩子麾下的几亿大军浩浩荡荡向圣堂进军，孩子走上台阶，威武勇猛，在最后一级摔倒……
至于第三个方案嘛……明摆的送死。
莫坐在床上，点头点头，决定采用第二个方案。确定下来后，他伸了个懒腰，缩进被窝呼呼大睡。六
莫选择了第二，但是，他把事情公布于众的当天晚上，异变发生了。
人们手拉手在篝火前围着圈跳舞，那是一种很古老的传统。火烧得很旺，火星升到半空不见了。人们的影子也摇摆的十分扭曲，金蛇狂舞。
火失控般燃烧着，人们也跳得越来越疯狂，终于有一个人失手跟另一个人撞倒了一起，两个人变成一滩血糊四溅，脸上和身上被弄脏的人们生气了，压制于心底的恐惧和愤怒终于有了发泄对象，人们开始互相殴打。
斗殴的范围一下子扩大到整个城镇，火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处蔓延，烧毁了树林，烧毁了房屋，烧毁了每个人心中的理智。婴儿的哭声响成一片，尸体烧成了灰烬。
莫站在高台上，下面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有人为了保住一箱珠宝被砍成两半，有人在逃跑中被树压倒下身烧成焦炭，上半身爬了几米后停下来再也不动了，有人呆呆地站着，认命地等着从天而降的铁甲把自己切成数段，有人逼得走投无路从高处摔下，像打翻的玻璃一样粉身碎骨。
他顶着火把到处点，过后尽是万紫千红；她不堪负重操起菜刀把刚刚救下的人分成几块；这里的火刚刚停了，那里又燃起；屋顶的火苗引燃了树，借着风，又把火种传给下一棵，自己折断身体砸向房屋。
火烧得莫的脸通红，高台已被引燃，迅速吞噬。
所有人都疯了，莫也不例外。
他站在高台下俯瞰世界，心满意足地笑了。
笑声吸引了所有的人，他们同时把目标转向莫。
“啊——是燃示录！”
“有了它就不用怕了……”
“别挡路，那是我的！”
“你给我滚开！”
手中的武器明晃晃，宛如无数个月亮顿时砸向莫。刀落血起，莫倒在地上，人们剖开他的肚子，一层层撕开，多余的红彤彤的仍然跳动的东西丢到一边，很快垒成了小山。
“可恶，燃示录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再找找，可能在大肠哪里呢！”
然后，一条管道一样红白相间物体从他身体抽了出来。
“混蛋，没有……”
“肯定藏在了头颅里!”
于是，一把大镐子在他头顶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燃示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