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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斑公,这是何意!”虬须老臣厉声质问道。

      央离只是仅仅一瞥,看清了地上是何物时震惊地全身僵硬。

      那是青聊的头首,原是浸在淡绿色的药汁里以保新鲜,此时头颅滚在地上,汁液乱溅,滑腻腻地淌在青聊栩栩如生的脸上。

      他回想起当时鹿渊见他捧盒时厌恶的表情。他的确不配沾染青聊的遗首,是他间接害死青聊。可主公,为何……还让他亲手捧装着青聊头颅的黑漆木匣。

      斑霓作悲戚之色,道:“属下未能发现青聊为南宫遗种,实在最该万死。”

      众人不知所以,但一听到“南宫”二字都脸色煞白。十年前刚结束七年南宫叛乱,龙须国备受重创,濒临被四境其他国家侵略的边缘。当年皇城下的河水被一堆堆尸首填满,泥土里满溢鲜血。无人敢忘战争的惨烈。当初有幸经历此事的人都难以挥灭当年南宫氏族霸道血腥手段的回忆。

      斑霓正色道:“泰门宴一案,是青贼一手策划,借机除去本公和央公。先前青贼故意提议本公与央公谈解尚州粮仓,本公想儿时在襄邕城与央公乃同窗旧友,便欣然接受大摆筵席阖第光临。

      “正时斑府上各幕僚奔走商周,府上小厮寥寥,谁想青贼暗伏贼人,借央公离席暗下杀手。天佑央公无碍,杀了青贼。本公被逼时得角桑将军全力相助,得幸留有贱命。

      “事后翻出青贼账簿和信件,才得知青贼为南宫遗种,深藏本公身边为掀血浪替南宫氏族报仇。只是青贼伏法,无法押解一对公簿。本公恐众人误会过深,中奸贼之计,便不畏凶险赴宴呈上证据。”

      斑霓摆手,有小厮走上,怀中捧着木盒,“此物装着历年来青贼与朝中上下,暗地里的人物交易账簿,请公主过目。”

      宫女转接木盒,公主翻开账目,许久未语。虬须老臣起身道:“斑公辛苦,请起。”

      斑霓伏身,“仆罪重,竟收贼人于麾下。”

      公主悦色道:“斑公及时发现南宫遗种,功大于过,且人心叵测,谁能知心。事出斑府,想必还有些许证据未能呈上。斑公若愿执意请罪,便助本宫清扫余孽,朝廷定不会亏待于斑公。”说着把账簿转送斑霓。

      斑霓起身坐席。地上的药汁清扫干净。

      斑霓望一眼对面席上,央夜未来,便安心地四顾左右众人脸色,都是懊恼难受的表情。

      众人都不曾想斑霓竟然会在殿上牵扯处多年前的南宫叛乱,此事在宫中还是宫外一向都是不敢提及,更何况评判。要评判,也难免让人想起南宫叛乱的平定还是斑霓父亲的功劳,各氏族能在此刻得片刻安然也受当年斑府的庇护与支撑。要说斑霓为逃脱罪责胡诌出一个这样的借口,势必要触及南宫叛乱这件往事,在座的未必有资格能担保南宫氏不会东山再起。要说青聊忍辱负重潜伏斑府多年只为报仇,似乎也有理。其中实实虚虚难辨,众人原有的腹稿也被打散地七七八八。见花淑公主的态度有所偏倒,众人也罢休。

      席上交谈的话题也渐渐变得缓和,大家都开始聊起各自府上的奇闻异事。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剑拔弩张的冰冷的气氛从未有过,大家难得相聚只是为了叙叙旧。

      斑霓偷偷扫了几眼,觉得四下暂无风波,便小心地舒展起四肢。他愣愣地看着对面一张空的席子,过了很久才发觉那是央夜的位置。

      酒过半酣,厌看曼舞,斑霓转身瞧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央离,“军师,要不就此告席?已经等了两位主公离席了。”

      斑霓取鞋时,感觉到背上刺芒,转身便看见央离如炬的目光。他知道央离还有很多话要问,便把手摁在他肩上,“这里人多口杂,回去说。”

      央离为斑霓披上凫靥裘,自己举伞跟在身后。轻雪下得比出发前更为浓重,高高低低的桠枝上伏满雪团,未曾言语的梅枝空落寂寞。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出许久。央离没觉得这雪实实在在地落在肩上,而是落在心坎,很凉。

      事先斑霓从未透露半点关于宴会上对策的消息给自己,而自己也亲眼见了孱弱无力的主公在众人如饿狼虎豺的眼神里被啃食的神情。央离一路走地心里愧疚万分。谁知道斑霓此时怀揣着劫后余生的得意之感,心里回味着席上众人变色的模样,还小声地拍手有趣。

      眼前拐弯处停着一步轿撵,被雪与单灯混合的光束照的暗淡。

      原来应该有两顶轿撵候着,一顶是为各家主公所备,一顶为随从所备。距离城门口有好大一段距离,要是不穿挡雪的衣物或是备着伞,到半路难以行走。

      斑霓见央离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正要让央离先走。

      “主公先上轿,我等一等轿撵便能跟上。”央离道。

      斑霓坐上轿撵,在帘子掀下的瞬间斑霓说:“军师,眼药还好么?今日见你眼神好辣。”

      前一步在堂上装地满腔委屈,后一步在面前调起侃来,真不知道自己为他在一边流了多少斗汗。

      央离在原地目送远去,孤零零等轿。

      斑霓在轿中坐得实在不踏实,颠簸异常。他只是觉得那是抬轿的性急。等他想探出头来缓口气时,轿骤然一顿,停下。

      无人掀帘,但斑霓被颠地急急探出头想喘口气。

      “斑公真让本公好等啊。”轿撵外冷不丁地响起一声。

      对上熟悉的眼神,他真心不想下轿,二话不说回头钻进轿中藏着不肯出来。确切来说,是下意识不敢有胆子出来。

      “来人,把他给本公撵出来。”

      轿子里扑腾几下,斑霓被缚手抓出来。斑霓心想央夜竟然敢在庭门前动身,真是胆大。不过被抓出来四处看了看才知道央夜哪来的信心。

      深宫别院。

      这只狡猾的狐狸,用一顶轿分开他和央离,骗他来这里。看来央夜不在席上目的竟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央夜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一个时辰前早就通告斑公要一诉旧肠了吗,斑公怎么又忘了?”

      斑霓孤身一人,见到央夜不觉心里沉了几分,怂着头不敢多言几句。央夜见他老实多了,便不缚着他的手。斑霓被围着送入屋中,央夜遣去宫女太监,屋子里只剩他和斑霓。

      虽说是深宫,但是屋子却装饰得奢华异常。器具桌椅一一具备,像是寝室之处,还焚有淡淡的花香。如果是被请入,斑霓倒是有心思仔细打量一番。而如今……

      央夜指了指桌上,道:“想必斑公为应付席上那些傻子无心食膳吧,正好本公吩咐御膳房做了些药膳,尝尝不比那个鹿渊大夫手艺差。”

      见斑霓老实地不敢动,便拾起一碗凑到他身边,舀起汤匙,“这是当归黄芪乌鸡汤,补气血。听闻那日本公害得斑公吐血三升,本公实在抱歉,”央夜靠地更近,“特来请罪。”

      暖暖的口气吹动发耳,斑霓惊地弹得老远。

      “斑公气度好小,是怕本公汤里下毒吗?”说着走地更近。

      斑霓把双手挡在中间作拒绝状,道:“虽二人处一室,央公也要自重。时日不多,央公有话便快说,斑霓没有公主口谕,不得在宫中逗留,请央公见谅。”

      央夜伸手捏住斑霓的手,道:“你我,何曾有过这样的间隙?霓儿,你近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难得的苦恼。”说话间,亲狎地捏揉着斑霓的修长的手指。

      斑霓原先单纯地显露抗拒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冷意。“明知故问。本公和央公曾有过何深浅的交集?竟不知为何深夜被掳至此处。若是叙旧,本公道是无旧可叙。”

      说罢抽手要走,擦身而过时,央夜猛地拉住斑霓的手。斑霓失神跌足,汤碗顺势全洒在他胸口。

      斑霓在地上艰难地试图爬起,央夜一笑,“斑公这是怎么了,哎呀,襟口湿了,要换身衣物。”说着弯下腰去碰斑霓。

      斑霓半是惊恐半是恼怒地瞪着央夜伸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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