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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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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碧城是以四季温暖如春为成名的城池,各种奇珍花卉塞满每家每户的窗口,长街两旁更是栽种着铜铃树,树上满枝满丫攒着铃铛大小的金色花朵,一簇簇的花团里抽出两三簇蓝花叶子般细长的翠叶,惹人怜爱。特别是它那扑鼻的芳香,如果蜜似的香甜,听说铜铃树结的果子更是可口。
凉宫暮倚坐在窗前,看着一朵朵娇嫩的小花随风垂摇,堪堪落下,恍然看到一位翩翩少年在花下舞剑。一朵不偏不倚地落在凉宫暮膝上呼呼大作的菀儿发额上。
凉宫暮看着粉啄的菀儿,嘴角笑着,但眼中的泪却流下。
“菀儿……”
凉宫暮将菀儿头上的一顶精致的小冠摘下。冠上有一颗浑圆的白珠,灿灿地发着温柔的荧光。当小冠摘下后,菀儿的面目突然变得惨白,一块块可怖的尸斑渐渐浮现。伏在凉宫暮腿上的仿佛是一具死尸。
凉宫暮抱着菀儿入了内室,轻轻地放在床上。此刻的菀儿不似少年的体量,而是与凉宫暮一般硕壮的体质,眉目长开,竟是个俊俏姣好的男子。可惜如死人一般没了生气,脸色森森,嘴唇发紫,四肢也逐渐僵硬起来。
凉宫暮轻手轻脚地躺在菀儿身边,看着他如珍宝一般,轻轻地碰着菀儿的额头。
“菀儿,怨我当时护你不周,让你以这残破之躯苟活于世。”轻轻地吻于男子发间,一股冰寒的异香从菀儿脖间渗出。
菀儿冠上的白珠是凉宫家的至宝,唤为月鲛珠,能让人起死回生,尸骨重塑。可惜月鲛珠只是一颗珠子,并不是灵丹妙药,菀儿体内的魂魄残缺,即使肉身与常人无异,但也只能回溯到少年的体魄,心智也不全。若是月鲛珠离身过久,死身毕竟是死身,还是会逐渐腐烂,最后化为尸骨。
“我答应你,只做完这件事,我便收手。为了你,也为了我。”
凉宫暮小心翼翼地捧着菀儿的头入怀,轻轻地蹭着菀儿的额发。
想起三年前,自己再次见到菀儿时,是一具半边腐烂的残躯,被人发现刺死在山崖下。当时自己发了疯似的四处寻医用药,不惜偷偷拿出了凉宫家世传的月鲛珠护身,甚至用人肉人血为饲这种有逆人伦的偏方。皇天不负有心人,养了多年的身体也在各种珍药下逐渐长出了新肉。当菀儿睁开了眼,唤人的时候,自己三年来的精心照料终于没有白费,最后更是不能让菀儿离开自身半步。
“我听闻,用盘碧人的血来换血,加上月鲛珠的力量,能让你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我已经查过了,斑霓的身上流着一半的盘碧血。等我抓到他,萃取他的血来喂你,你就真正地重生。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现在什么都不顾了。留在这个让你生厌的凉宫家只是为了能复活你。我爱你,菀儿,这次真的求你别离开我了。”
凉宫暮望着菀儿,深深地吻了下去。
斑霓,你要来就来,我巴不得与你再见!
“主公……”
“嗯?”
“主公,这……甚是不妥!”
“怎么会?小渊渊,这行头最适合你!莫拒绝莫拒绝!”
“主公!莫拿我打趣!”
“嗯?!”斑霓故作微愠,“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本公要你穿什么岂有回绝!”
“主公……”鹿渊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斑霓用扇子捂着脸,看着鹿渊作扭捏样,忍不住仰天大笑。
鹿渊见斑霓这样笑他,通红的脸几近滴出血来。“主公!”
斑霓和鹿渊在一家花楼的一处隐秘的内间,内间里摆放着各种炫目的珠钗玉饰,架子上搭着各种颜色艳丽绣工精致的薄纱裙。斑霓随手拿着桌上的一盒胭脂,捻了一点在指间摩挲,“真是上好的物件,有了这些玩意儿不怕鹿渊大人勾不到人。”
“勾”这个字故意被斑霓说得不正经的样子,斑霓瞥见鹿渊一副壮士就义奈何被辱没的模样,头一梗,两眼却含羞,更是让斑霓顽皮劲头一上来。斑霓将食指上沾的胭脂往鹿渊唇上一抹,手一缩跳开,看着鹿渊宛如嘴上沾了菜叶子似的擦着嘴角,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像个娇滴滴酸溜溜可怜兮兮的小美人!”
“主公!别玩闹属下了!”
这时候款款走进一位真美人。美人见到斑霓便俯身半跪,“盈儿见过主公,参见鹿大人。”
这美人眉目含情,两腮打了薄薄的粉,一袭露了半边香肩的裙纱,似男似女。鹿渊没见过此人,
斑霓放下手中的胭脂盒,随手一擦,负手而立,转变回正常状态,“怎么样,他们人到齐了吗?”
盈儿道:“回禀主公,善才士与他随性的几个伯公的门客都已经到了,在三楼的茴苑里。人是刚刚到了,小的已经准备妥当。”
鹿渊听到“伯公”二字,就料想到斑霓终于要报伯符拿自己向央公骗城之仇。
斑霓笑道:“很好,你做的很好。”斑霓勾勾手,示意鹿渊走进些,“盈儿,你给鹿大人挑几件试手的物件装扮装扮。鹿渊,盈儿是我在花城里安排了一个眼线,你过后随他一起出去进那宴席,之后的事就按我刚才的所说去做。”
鹿渊面露难色,“主公,真的要这么做吗?”
斑霓道:“难道要本公去替你去吗?”
“不敢。”
斑霓走后,盈儿从衣架上选了条衣裳,伺候鹿渊穿上。
鹿渊细细地瞧着盈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鹿渊当时就诧异于斑霓把自己带到这个烟柳花巷,不是说好的去挟持一个重要的门客,替代他的身份进央府伺机下手的吗?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下手?!
盈儿噗嗤一笑,“鹿大人从来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吗?这是令人快活的地方呀。”
鹿渊被盈儿娇滴滴的言语挑逗地两腮通红,“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若是要扮那斟酒的姑娘也不必一定要我来。我只是习武之人……”
“可奴家听说鹿大人才貌双全,不仅剑术了得,而且医术也是四境内远近闻名的。鹿大人能文能武,能服侍在主公大人身边多年,也是因为有了一颗七巧之心,能习天下事,察觉我们常人不能察觉的。想必这次主公让鹿大人亲自前来,也是怕我等在临场露了马脚,坏了主公的计策。”
鹿渊道:“这是主公亲口说的?”
盈儿笑道:“主公原就是这个意思。”
鹿渊见盈儿替自己扎了个松垮垮的辫子后就要带他离开的样子,疑惑道:“不用人/皮/面具吗?这样难道不怕被人认出?”
“不会,盈儿的妆术能以假乱真,鹿大人不必害怕被人看出马脚来。”盈儿转身捧起鹿渊的脸颊,细细地看着。
盈儿冰凉的手指触及鹿渊脖颈之处,传来阵阵挠人心肺的瘙痒。盈儿略带忧郁的眼神划过鹿渊的唇角,鼻梁,落到他平静的双眸,“……对,没错,要的就是这张脸罢了……”
鹿渊疑惑地“嗯”了一下,盈儿的手从他脸上挪开,转而抚上鹿渊直挺的胸膛。
“鹿渊大人,”盈儿踮起脚尖,在鹿渊耳边吹出撩人的暖气,“听闻您剑术了得,是四境内有名的剑客,盈儿一直心生仰慕。”
鹿渊看到盈儿眼波微闪,一丝艳魅之态,身子软软地半靠半立地倚在鹿渊身上,两双玉手如蛇一般不安分地游走在鹿渊身/下,“盈儿甚是想一睹鹿大人舞剑之姿,特别,是这劳什子,是否也如剑一般……”
盈儿的手猝不及防地抓住鹿渊不可名状的部位,鹿渊一惊,此刻再是蠢憨也察觉出不对劲。 鹿渊快速地推了盈儿,盈儿“啊”地顺势半倒在地上。
鹿渊皱眉,“你这是作甚。”
盈儿瞧紧了鹿渊脸上一阵白一阵紫,敛起笑容,换了另外一种语气道:“若是鹿大人用刚才的态度面对那些人,怕是早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起了身,盈儿用手轻轻地划了一下鹿渊略有僵硬的脸庞,像是责怪鹿渊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善才士是花楼的常客,每次来都要唤上两三个娈童伺候,最喜男色,特别喜欢粉面含羞的男子。前几日他府里逃走了一个最钟爱的男奴,此番前来八成是挑几个称心如意的男子前去服侍。善才士是央公的座上宾客,也是伯公跟前的红人,主公的心思很明白,就是要您进善府。所以请鹿大人好好演这出戏,莫要想方才那样,这样的举动旁人再傻也能一看就知道不是花城的人。”
“我跟随主公多年,那些人认不出我,也会暗中有人认出我。这样铤而走险,花楼不会引火上身吗?”鹿渊道。
盈儿嗤鼻一笑,“这是主公的意思,花楼今后是存是亡,全凭主公的一句话。主公要让花楼继续在昙碧城营生,也不会不想好他们要搜查这一步。奴家相信鹿大人和奴家一样,不会有丝毫怀疑地遵从主公的指令。”
鹿渊眸子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