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漫漫路消曦》思君无邪

48、戏剧、布局

　　那天，天君将天宫唯一的一棵后霆花送给了一个还是凡人的小姑娘，并给她改了名。从此，世上再无路消曦。而那个曾叫路消曦的凡人，改名为玉树。
　　这棵后霆花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天君变出来的。说来这出戏，天君这个老戏子，虽是没露出马脚，却差点没忍住在玉树面前伤感起来。
　　这棵后霆花并不存在，只是靠着天君的法力树在这里。每天夜里，都会有一个苍老的身影来到树下，皱着眉头、苦着脸，祈祷着那个他心爱的人回来。

　　长汀和苏璞一直等候在天宫门口，而路消曦姗姗来迟。两人抬头一见居然是天君领着玉树来，有些诧异甚至有些心慌。长汀不禁皱起眉头来，甚至想冲上去质问天君。
　　长汀自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尤其是在一些揪心的事情上，从来都是没脑子的一股劲儿行事。还好身边有个再了解不过他的人了，苏璞。一猜就晓得这人铁定又要犯傻，一把揪住他后背的衣裳。
　　“这里是天宫，不是你逸鲜阁。”
　　苏璞小声地在长汀耳边说。长汀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天君将玉树送到长汀身边，慈祥的面孔跟玉树作道别，“那么小玉姑娘，以后常来天宫、找天君爷爷玩啊。”
　　玉树点点头，“好的，天君爷爷。”
　　苏璞牵起玉树的手，长汀见一切妥当，与天君行礼，说：“那我们、就此告退。”
　　“嗯，照顾好小玉树。”
　　长汀不解，刚想问玉树是谁，就被苏璞看穿，连忙打断他，对天君说：“天君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她的。”
　　天君高兴地点点头，轻轻一挥，”那你们回去吧。“
　　“是。”

　　三人不言不语地回到了逸鲜阁。一路上，长汀都愁着脸，却什么也不说。苏璞看穿了一切，却也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牵着玉树。玉树也不小了，看得清人脸上的表情，主动把天君赐名的事情跟长汀说。
　　只是她说的很开心，惹得长汀满身不悦。
　　“天君说那棵神树叫玉树，于是，就给了我玉树这个名字。”
　　长汀听后只是点点头，没有疑问。
　　玉树有些失落，嘟起小嘴，垂下头。
　　苏璞甩甩牵着玉树的手，温柔地问道：“那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喜欢！因为天君说，以后我是要成为医仙的，所以才叫我玉树的！天君说的一定是真的，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医仙的。”
　　苏璞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又问：“那你还记得之前自己叫什么吗？”
　　“之前？什么之前？”
　　“就是，在玉树之前，你的名字啊。”
　　玉树愣了，“我之前……有名字？”

　　几乎同时的，长汀和苏璞一起停下脚步，惊讶地望着玉树。然后又是几乎同时的问，“你不记得了？”
　　玉树见这场景居然笑出了声音，“你们的表情好好笑啊。”
　　长汀倒是已经没心情跟她开玩笑了，蹲下身扶住玉树的双肩，“认真回答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玉树这才收起玩笑，认认真真地点头道：“嗯，不记得了，只晓得我叫玉树。”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不想的事情，也发生了。
　　长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灯也不点的坐在书桌前。天色已晚，若真是摸瞎进来，还真看不见书桌前坐了个人。苏璞深知长汀此时一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专程熬了碗补身子的汤给他送来。
　　“屋子这么黑，也不晓得点个灯？”苏璞顺利的走进放进，安全的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去将房间里的所有灯给点着，顿时一下子亮堂起来，撑在书桌上的人也回过魂来。
　　长汀撑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望着苏璞说：“我现在好烦啊……”
　　苏璞浅浅一笑，端着碗走向长汀，“我知道的。所以给你熬了碗汤，趁热喝吧。”
　　长汀接过碗，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啊——香。真是难为我们琴仙子了，一双弹琴的手却天天为我下厨。”
　　“那你在不对我好一点，我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别啊。”长汀一下放下碗，“你走一次我就要找你几百年……不准再走了。”
　　听了这话，苏璞偷笑一声。然后走向妆台前，拿起桌面上的一瓶药膏，抹出一点擦在自己脸上那条明显的伤疤痕迹上。长汀喝完汤，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苏璞。脸埋进苏璞后颈窝，轻轻蹭着苏璞的后颈。
　　“痒……”
　　“我就蹭一会。”
　　耍赖怎可有效？苏璞轻轻推开长汀，整理一下领子，说：“待会屋外的小姑娘闯进来可就不好了。”
　　长汀这才收回流氓的样子，插着腰叹气道：“唉，也对……她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两的事情呢。”

　　数月后。
　　玉树确实是个很用功的孩子，短短数月的时间，就把长汀书房的草药书本看了个遍。而且，在路边见到一株，可以马上说出它的名字、药效。
　　“既然如此，那为师就给你一个任务。”长汀背着手，对玉树说。
　　“师傅请讲。”
　　“逸鲜阁毕竟是个小地方，能采到的草药不多。但是有一个地方，生产各类稀有草药。我给你一个单子，你照着帮我采回来就行。”
　　“师傅放心吧！徒儿一定做到！”说完，拿起地上的背篓就要出发。
　　长汀见状眉头一皱，“你就这么走了？”
　　玉树回过头来，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对啊。背篓，镰刀、小锄头……还什么吗？”
　　“唉……你以前这么傻吗……”长汀小声地嘀咕道。
　　玉树凑近一点也没听清，“师傅你说啥？我没听清。”
　　“没有没有。唉，为师连地方都还没说，你就这么走了？”
　　“噗嗤，”玉树害羞的有些尴尬，“我忘了……”
　　“喏，单子。还有，换身衣服，带些干粮，为师用法术送你过去。若是走着去，累死你。”
　　“这么远吗？我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长汀的表情凝重起来，降低声音说道：“玉树长街。”

　　“啊？医术长街？这么厉害吗？”玉树像是大开了眼界。这世上居然有一个地方叫医术长街，此处医术一定很棒。
　　长汀不想多做解释，顺着说下去，“去吧。苏璞给你做了件新衣裳，穿那个去吧。”
　　“好！”

　　苏璞的手那是真的巧，这身衣裳做的刚刚合适。浅蓝色的丝绸配合白色的丝线，做出得这一身穿在玉树身上，一切刚刚好。玉树满心欢喜，狠狠地在苏璞的脸上啾了一个。
　　“谢谢苏姐姐，我一定好好珍惜的！”
　　苏璞摸着玉树的脑袋，说：“此去路途遥远，长街又是多山之地，一切小心。”
　　“好，那我就出发啦。”

　　长汀和苏璞一起来送她，为她包了一包裹的桂花糕。
　　“记住为师的话，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冷静沉着的面对。切记，医者，救人也。救人之时，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如果连你也慌了，那这人，你也不必救了。修行也是如此。你要想成为一个真正医仙，这条路，必不可少。”
　　玉树恭敬作揖，拜别长汀和玉树。
　　只见，长汀手一挥，玉树便消失在逸鲜阁。
　　“但愿她此去就能记起来。”苏璞闭上眼，开始祈祷。
　　长汀揽过她的肩，把苏璞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她再想不起，此事被那个人知道，可就完了。”
　　是啊。要是让那个玉树唤奶奶的人晓得了，必定大发雷霆，连他长汀都束手无策啊。
　　“已经和司阳联系过了吗？”苏璞抬起头问长汀。
　　“嗯。自从玉树去了地府，司阳从蒙山静养之后回到玉树长街，就再也没离开过，一直守在玉树的身体旁。”
　　苏璞心生担忧，“她万一看到自己的身体……怎么办？”
　　“那岂不是更好。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那儿，一受刺激，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玉树眨眼之间，双脚落地，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侧的山分割出一条狭窄的路，恰好一辆马车的宽度。玉树站在路中间四处张望，奈何山太高，无法看见转过去往前走是什么光景。
　　“这两边的山这么高，我怎么采啊……而且，师傅不是说是叫什么长街嘛，街呢……”
　　玉树嘟着嘴，气鼓鼓的抱怨。还好，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气宇轩昂的……额，这是玉树从未见过的装扮。一身都是黑白色的，怀里抱着柄长剑，衣袂飘飘的，径直走向玉树。
　　“幸好来人了，我且去问个路。”玉树稍稍整理一下遗容，挺直腰板走向迎面走来的道士。

　　距离逐步拉近，再近一点……玉树停下来，深鞠一躬。
　　“你好，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医术长街在哪儿……”
　　话未说完，那人一步跨在自己面前，狠狠将自己抱入怀里，死死地扣住。玉树一惊，整个身子都愣住了。良久，耳畔响起那人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

　　玉树顿时双目失神，思绪清空，本能性的笑了笑，说：“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