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漫漫路消曦》思君无邪

38、心结、难解

　　房顶下的房间里，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屋顶上，苏璞双手撑着脑袋，望着远处的风景欣慰的笑着。
　　心绪千丝万缕，竟有一些失落。
　　帮助长汀找了十年的玉树，如今可算回来了。但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感觉失去了什么呢。
　　好不容易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是又要物归原主了吗？

　　突然，她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人对她说的话。
　　“如今，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回来了，那个人的身边就不是只有她苏璞了。
　　她突然苦笑道：“几百年都过来了，我不该是……早就习惯了吗……”

　　苦苦在那个人身边追寻了这么多年，付出的再多，也比不过在他心底最深的那个人。这像不像树根？他就是那棵秧苗，她就是扎在土里的根，自己就是自然中的一切。自己付出了再多，秧苗的心底只会是连在一起的根。
　　而阳光、水分、空气，永远是默默付出的那一位。

　　为什么不劝说自己放弃了呢？
　　安于现状，舍不得离开他吧。

　　“咦？仙子也还没睡吗？”
　　苏璞回过头去，看见神婆轻脚落下，站在瓦片上。难得神婆没有束发，头发半干半湿的就来了。
　　“对啊，外头动静太大，出来看看。”苏璞答道。
　　“嘿，巧了，我也是。”

　　神婆走到苏璞身边整理着裙摆坐下，同苏璞一个动作——撑着脑袋，两人开始一起发呆。
　　四下安静，唯有远处传来的“咕咕”声。以及风带起的“沙沙”声。

　　“你说，三界……真的会有一场大战爆发吗？”神婆突然开口说道。
　　苏璞放下手肘，将手揣进袖子里，“有些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可能是三界的大战，也有可能是道卿衡和长汀之间的，也可能是阿树与这位魔族首领的。不管哪一个，都足以改变现在的一切……”

　　“看来仙子，是已经有预感了？”
　　苏璞摇头，“没有。我看到的，只是虚无缥缈的未来罢了。”

　　和神婆聊过之后，两个各回房间。苏璞总觉得心里憋得慌，没跟路消曦打一声招呼，便回逸鲜阁去了。毕竟有些问题，只有那个人能回答她。
　　一个转身，苏璞回到了逸鲜阁的大门。
　　这些年逸鲜阁冷清得很。收过玉树为徒以后，长汀便再也没有收过徒弟。玉树走以后，这里就变得冷冷清清。平时除了长汀和苏璞，就只剩那些上山求医的人了。从前人丁兴旺的逸鲜阁，什么时候变得人烟稀少了呢？
　　说来长汀年龄也不算大，多收几个徒弟完全没问题。可他偏不，玉树之后就再也没了收徒的想法。可以看出，玉树对长汀，是有多重要。

　　苏璞面无表情，径直朝着长汀屋子的方向走。
　　黑灯瞎火，少了人，就没人来为夜晚点灯。一般都是苏璞晚饭过后来点，今天不在家中，长汀自然没这个自觉，去把院子的灯点燃。
　　不过她并不打算去跟长汀计较这件事，而是他和道卿衡那些扯不清楚的烂摊子。

　　苏璞没有事先敲门，直接走到门口把门推开。长汀已经躺下，蜡烛还没熄，也不晓得是不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今天长汀带玉树去过玉树长街，只记得昨晚两人在山头聊了很久。夜深了都不见回房的动静。再去山头看时，空无一人。

　　苏璞走到床边，抓住被子一把掀起，长汀一件单衣身上穿直接暴露在空气里。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无辜的看着抢过自己被子的苏璞，不知所措。

　　“怎……怎么了……”
　　“我有事问你，起床。”
　　“唉——我好累啊。有什么事床上说不行吗……”
　　“不行！待会你又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起来！”

　　长汀皱着眉头，边跟苏璞撒娇，一边把自己的被子重新盖回身上。苏璞见状，立刻制止，又把被子抢回来。

　　“哎呀，我真的累了……我保证一定听你说，不睡着，好嘛？”
　　“不好！你的烂得性，我会不知道？”
　　“我……”

　　苏璞太了解长汀了，跟了这么多年，那些坏毛病早就了如指掌。
　　长汀实在不想离开被窝，现在已是快入冬的季节，夜里屋外经常吹起冷风。这种季节除了被窝，还有哪里能让人如此安心？
　　长汀坏脑经一动，一手抓住被褥一手抓住苏璞，猛地一使劲，连人带被一起盖在他身上。

　　“自从阿树回来之后，你就再没来找过我。你都不想我吗？”

　　长汀伸出一只手，抚上趴在自己身上的苏璞的脸上，一脸心疼、心塞的样子。苏璞白他一眼，把脸别过去，说：“你最心爱的徒弟回来，你也就不需要我了，我还来找你作甚。”
　　“徒弟虽是宝，但是夫人是谁都不能比的呀。”
　　“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啊？我以为，你满脑子除了阿树，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这是什么话。心里没你，我干嘛娶你？对吧。”
　　“谁知道你的……你的那些心思，谁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发现苏璞吃醋的越发严重，长汀轻轻一笑，抽出两外一只手，两只手拥住苏璞，把她抱进怀里。
　　“你们两个，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我徒儿，一个是我妻子。谁都不能离开我……”
　　“那你和道卿衡，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名字，长汀沉默了。身体一愣，眼神变的有些呆滞。苏璞察觉到身下之人的小动作，探出脑袋，看着长汀。
　　“你确定要我说吗？”长汀问。
　　苏璞捧起长汀的脸，四目相对，“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有难处，我不该帮你吗？”
　　“嗯……只是这件事，牵扯了太多，我不想你也深陷其中。我，不想在看到你受伤了。”

　　看见长汀的愧疚之意又涌上来，苏璞无奈的轻笑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放在心上呢？再说，你不是也补偿我了吗？咱们算扯平了。”
　　“扯平？你……难道相信我，是真心娶你的吗？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不是因为顺应你心意报恩？”

　　戳中心里，苏璞立刻躲开长汀的双眼。不言不语，捧着长汀脸的两只手慢慢收回。从长汀身上爬起来，端直身子坐在床边。低垂下头，悄悄抹一把脸。
　　长汀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搭上苏璞的右肩，“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
　　苏璞抽抽鼻子，说：“是。”

　　“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可能……很快。也可能……永远都不会。”